原本以為一上來就是一場大戰的陸希,看到麵前這位笑容可掬,感覺甚至法令紋和毛孔中都透露著道貌岸然的家夥,不得不承認,在那麽短短的一瞬間中,多少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懵逼的。

這是一位非常典型的奧法貴族打扮的家夥,穿著布料考究剪裁精心綴著華麗花邊,分明就帶有一點禮儀性質的法袍,內襯著貼身而筆挺的勁裝。仔細一看,這勁裝雖然很修身很講究也很美觀很時髦,但在一些主要要害位置的輪廓卻顯得很堅硬,絕非布料能夠形成的質感,應該是內種夾著金屬的甲片。他右手杵著一柄大約一米長的短杖,普通人以為那是上等人熱衷的用於裝逼的文明棍,但上麵隱約的魔力光暈卻瞞不過陸希的感知。他腰間扣著一條白犀牛皮製成的腰帶,這是一件相當材質相當珍惜的訂製品,而且的確很合身也很時尚,但內裏在法袍遮蔽之處,卻應該慢慢地掛著卷軸和藥劑的插格。

總而言之,對於一個奧法貴族的子弟來說,這當然是一聲足夠用於裝逼保持上等人體麵的打扮,但同樣也兼具了極高的實用性。僅僅從裝束上來看,這算是兼具了豪門子弟那種特意把高人一等表現在外觀上的浮華,以及實用****。單純從著裝上來判斷,這應該算是個比較務實,有幾番實戰經驗的紈絝子弟,堪稱紈絝子弟中難得的人才,然而依舊還是紈絝子弟而已。

他的笑容也的確很道貌岸然,保持著一種完美的上位者的矜持和略帶威壓的居高零下,而且配上一張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劍眉星目的俊朗麵容,那種迷戀霸道總裁和貴公子類型的花癡小女生,一定會當場咬著手絹暈厥過去吧。

然而。這依舊不能改變這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的事實。

在陸希看來,普遍來說沒啥水準的門閥公子哥中也並不是完全都是無能之輩,群體的腐朽當然也不能代表所有個體都腐朽。能夠讓自己感覺到忌憚和棘手的公子哥也並不是不存在。比如之前在冷港遇到的那位蒲公英丹迪萊恩家的很能裝逼的公子哥……嗯,那家夥叫什麽名字來著?嗯。既然我連名字都記不住了,說明那家夥雖然很麻煩,但是也麻煩得很有限嘛。

對比起那位一看就很有心計讓自己覺得很麻煩的丹迪萊恩家的公子,麵前這位公子哥雖然看上去也很有幾番氣度,但卻表現得太刻意了。這種級別的裝逼騙得了腦殘的花癡小女孩,但在鄙人麵前卻絕對是裝逼不成便傻逼的典範。

對了,他剛才說什麽來著?薩維家的友誼?

陸希瞪大了眼睛,仔細打量著對方頂著那張道貌岸然的笑臉。一張嘴連著兩排牙齒大聲地侃侃而談:“我們都是光榮的奧法貴族,哪怕是真的將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趕盡殺絕,也並不會增加你的榮光和威名。”

“那麽,你身為一個光榮的奧法貴族,現在不是也要稱呼那位‘普通的商人家庭’出生的人為叔祖父呢?”陸希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魅力鄙人,卻像是包裹著絲綢中的毒匕首,讓這位薩維家的公子哥忽然覺得分外地難受。

“你是學識聯盟的戰鬥法師,也是聯邦的軍官吧?”陸希問道。

“……學識聯盟三星戰鬥法師,聯邦國防軍憲兵隊高等戰術參謀。陸軍中校斯考爾?薩維。”他略有自得地回答,但隨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不由頓時一變。

果然。對方隨即又道:“那麽,無論是按照軍隊製度還是魔法師禮儀,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行禮?”

陸希是聯邦的海軍上校,軍銜比對方高一級,而且靠著黑漫城和赫納斯那百年都從未有過的功績,據說馬上就要成為將軍了。就算是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一年算下來有兩個月時間是在工作崗位都算是敬業的,但聯邦軍政高層也從沒有開出他軍籍和公職的打算。除此之外,更有傳言再說。他很快便會佩戴上四星,成為聯邦近五十年來最年輕的魔導師。

是的。按照禮法,斯考爾?薩維真的應該先向陸希行禮。而實際上。越是這樣身居高位注重家室傳承的人,才更講究這種禮儀,否則他們的權威很可能會在下等人的眼中動搖。

然而,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不是應該我用充滿了風度和優雅氣質的言語說服你,我們把酒言歡共敘友誼之歌嗎?最多在讓達勒斯特家出一點血安撫一下你的情緒,反正他們家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我隻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化解了達勒斯特家的大危機,於是便大出風頭,我那位冷淡的未婚妻也會對我刮目相看。除此之外,說不定還能夠拉近和貝倫卡斯特家,也就是七彩薔薇一脈的關係——要知道,這一脈雖然由於人丁不旺,一直都算不得獨立的政治門閥,但幾乎每一位都是堪稱戰略威懾武器的怪物強者,而很顯然的,陸希?貝倫卡斯特雖然和年輕,但也絕不會例外。

七彩薔薇一脈百年來都一直和聯邦的政閥勢力們敬而遠之,但政閥們卻也絕不會放棄拉攏他們——哪怕是不能拉攏,也至少要做到明麵上的友好,讓他們保持中立的好。

一想到這裏,斯考爾?薩維便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了。可即便如此,要對一個比他小上十歲的人心裏,也依舊很考驗他的恥度,更何況對方之所以這麽說,分明就帶著一點羞辱順便找茬的含義。

薩維家的公子哥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嘴角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下官為聯邦陸軍中校斯考爾?薩維!”他艱難地將手放到了胸前,不情不願地行了一個僵硬的聯邦軍禮:“能在這裏麵前閣下,是下官的榮幸!”

“您又錯了。”陸希歎了口氣,用仿佛打量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對方:“我們現在都沒有穿製服,而且也都不在聯邦國內,說穿了就是兩個在國外度假的人。軍禮是不合適的。當然了,鑒於我們同為三星的份上,法師的禮節也並不合適。”

在對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之際。陸希聳了聳肩:“所以啊,我隻是單純地想要和您開開玩笑而已。沒想到您這麽純良一根筋啊!真是遺憾……”

“咯吱……”斯考爾?薩維差點咬碎滿口的牙齒。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引以為傲的矜持和優雅卻在對方簡單的幾句話的挑撥下,頃刻間便化作粉碎?然而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身為薩維家的最重要的繼承人,未來家主的候選成員之一,並沒有任何經曆這種屈辱的理由。

“絕對不要和七彩薔薇的繼承人衝突,哪怕不能和他成為朋友,也決不能和他成為敵人。”這句父親時常囑咐自己的言語。就這樣被他深深地埋在了心中。

“你選擇了成為薩維家的敵人!”他發出了森然的低喝,右手的法杖在地上輕巧地一點,一瞬之間,兩人就仿佛忽然從平坦的地麵來到了波濤起伏的海浪之中。地麵之下甚至隱約傳來了“隆隆”的轟鳴聲。同一時刻,他的左手在腰帶上抹過,伴隨著清脆的炸響,雷光覆蓋著他的手掌,猛烈地按向了陸希的胸口。

這是“強襲掌”中的手法。陸希倒真是沒有想到,這種奧法世家出來的傳人,居然會精通這種堪稱施法者最“野蠻”和“粗暴”的“奧術拳法”。他同樣也沒有想到。對方的戰鬥素養其實相當地不弱,先是一個地刺術,不但可以打亂自己的行動節奏而且還可以通過突然彈出地麵的石筍幹擾或攻擊自己。以此限製自己的行動,為真正的殺招,也就是這一記包裹著雷光的強襲掌做掩護。嗯,怎麽看這才不過白銀位的家夥也不可能同時瞬發兩種中高環魔法嘛,應該是……卷軸吧?他發動強襲掌之前的動作並不是太自然,還可疑地在腰帶上扣了一下,應該就是撕開卷軸的手勢指令了。

“不錯,真的相當不錯啊!以一個紈絝子弟的標準來說!”陸希一邊笑著,一邊任憑對方的包裹著致命雷擊的手掌印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然而。轟鳴的雷擊卻僅僅隻是擊中了一個虛影,隨即便如同氣泡一邊化作了青煙。

“鏡像?可是。這是什麽時候……”薩維家的公子哥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下一秒鍾。陸希的聲音已經在他的腦後響起。

“好叫你知道!所謂的強襲掌啊,其實是得這麽用的。”

他隻聽到了“呯!”,“呯!”的兩聲悶響,剛剛回過了頭,他便發現自己的兩個扈從已經咳著血當場倒地。他們的胸甲上更是出現了非常明顯的凹陷,被直接壓斷的肋骨後續已經深深地刺入了他們的髒器中,眼看就是不活了,武器更是直接化作了殘破的碎片垃圾,被散落在了一邊。

斯考爾?薩維非常清楚自己這兩名扈從的能力,都是身經百戰的職業傭兵,也專門研究過和自己配合作戰的手法。實際上,如果一切都沒錯的話,當自己剛剛啟動地刺魔法的時候,他們就應該開始行動。一人用特製的十字弓發射帶有魔力抑製功能的魔法矢,另外一人則持破魔劍包抄對方的後路。如果按照以往訓練的結果,就算是麵對實力遠遠超過自己的施法者,這一連串偷襲也都是無往而不利的。

然而,殘酷的事實卻在告訴薩維家的大少爺,他這位幾乎沒有經曆過真正的實戰和絕境的溫室花朵,依舊天真的愚蠢。對於真正的力量,他和所有的愚夫愚婦一樣,完全一無所知。

斯考爾?薩維起了一身冷汗,整個人都手足俱軟,幾乎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能力,覺得自己下一秒鍾就會奪取性命,但卻遲遲沒有等來對方的攻擊,反而隻覺得背上被一股輕柔的氣流一推,整個人的身體都被送開了好幾十米遠,頓時便和敵人拉開了一定的安全距離。他深深地喘一口氣,覺得體內流過了一絲難言的麻痹感,才總算是勉勉強強地恢複了一點知覺,然後才戰戰兢兢地回過了頭。

他看到了自己的“摯友”,說白了就是未來的首席家臣博拉?卡特和陸希戰成了一團。或者說,單方麵地挨打而已……

實際上,在斯考爾率先動手的時候,不遠處的博拉?卡特便已經知道談判破裂了。暫且先不管那一刻他複雜的心情,身為一位上過最前線打過大戰的資深戰鬥法師,他已經第一時間完成了戰鬥準備。隻可惜,陸希?貝倫卡斯特的動作依舊快得讓他完全反應不及,才剛剛放出了自己的鋼鐵傀儡,少主的兩名扈從被對方一擊秒殺了。

於是乎,博拉?卡特又不得不迅速改變了戰鬥策略,他一邊指揮著傀儡不要命的攻向了對方,一邊用逆向牽引術推開了呆若木雞的少主人。

“噹!”傀儡那可以輕易將一頭大象斬首的斬擊被對方僅僅伸出的手掌擋住了,卻傳出了幾乎是金屬撞擊的沉重撞擊聲。下一秒鍾,高溫的火焰從對方的手指縫隙中翻湧而出,赤紅的火光化作了讓人幾乎無法睜眼的華麗白光,很顯然,那是火焰的溫度高到了極致才會產生的可怕效果。

熾白的火焰瞬間便將整個傀儡兩米多高的身軀包圍住了,僅僅半秒鍾後,那一台龐然而令人生畏的鋼鐵之軀,便刹那間化作了一團鋼水。

若是對方一擊將鋼鐵傀儡轟碎了,卡特估計還能接受,但對方卻輕描淡寫地將鐵傀儡融化了,這就已經完全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了。

“很不錯!魔法師喲,你已經成功了引起了我的興趣!”陸希的笑容從火光之後綻開,成功地用眼神表達了上述的意思。可是,在這個時候,博拉?卡特已經不會再覺得那笑容是什麽絕世獨立傾國傾城了,他隻覺得一陣悚然,心髒甚至在一瞬間都有了不受控製地短短停滯,自己就仿佛被大型獵食者盯上的羊羔一般虛弱而無力。

“斯考爾!快逃啊!”博拉衝著自己的少主如此地大喊道,一邊將自己渾身都包裹進了一團火焰之中,猛烈地一頭向陸希撞了過去,仿佛一發人形的炮彈。然而,四分之一秒後,他又以兩倍以上的速度飛了回來,然後整個砸在了對麵街道的圍牆上,如同被攤成了人形的大餅。

“注意體麵!”陸希認真地道:“咱們光榮的施法者,就算是群毆的時候也要講究優雅和淡定,你這麽大喊大叫地就跟中二期的小混混似的,成何體統?這樣還搞得我反而像反派了好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