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紅之城,在長達一千多年,被稱為“黑霧城”的這段時間裏,這座古代城市的住民,除了那些不眠不休在城市的街道裏逛來逛去,亦或是聚集在廣場上發呆連舞都不跳的亡靈軍隊之外,便隻有一百位死靈騎士長的城堡,一百五十名巫妖長老的陰影塔,外加上包括穆恩萊特家族在內一位親王,和七位公爵在內的八家血族大家族的公館。

除此之外,大多數的亡靈領主們都散布在赫納斯半島的每一個角落裏。雖然這隻是一個世界邊緣的半島國家,但對比起幾萬人的亡靈領主數量,土地的麵積其實還算是很餘裕的。

正因為如此,對整個赫納斯半島亡靈的清剿工作,恐怕又會是一個持續數年,損傷無數的超大型工程。

忠誠於卡讚的血族族長們,哈奧孔家族的賽裏爾特公爵和瓦爾亞家族的維斯科爾森公爵已經被真祖小姐擊殺當場。可以預見的是,他們的家族在不久之後也將遭到一場非常殘酷的清洗,無論是聯邦還是諾德人,亦或是黑土丘陵和龍爪半島的列國,甚至是相對來說比較和善有節操的高等精靈,都絕不會容許出生於這兩個家族延續下去。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既然站錯了位置,而且還頭腦僵硬地一條路走到了黑,你和你的家人就必須為你的錯誤判斷而付出代價。在這個古代世界的政治活動,尤其是改朝換代的時期,向來就是這麽現實,現實得殘酷。

除此之外,一些在緊要關頭才最後選擇站隊的家族,必然也會受到不少打壓和各種“不公正”的待遇。比如那個最後關頭才下船了的哈林希特家族。當然了。活下來比什麽都重要,這個血族著名的牆頭草家族在當年可以投降瘟疫之王,現在自然也可以在浮空戰艦和龍牙的威懾下“撥亂反正”。反正自古以來。曆史就從來不會缺乏這種見風使舵,從來不會被自己的盟友和敵人們重視。卻也一直都會活得非常健康的家夥。

除此之外的,便是隨著真祖小姐的月之大旗而起兵了的血族戰士們了。在黑暗天幕破碎,聯軍抵達之前,他們承受了亡靈們瘋狂地反撲,損失不小,就連直接隸屬於穆恩萊特麾下的高等血族,也有安德瓦克伯爵這樣血族中非常少見的豪勇武鬥派戰死,另外。身為穆恩萊特家首席家臣的亞伯?薩維爾侯爵和亞雯小姐的女官長艾琳?科璐特女伯爵,在最後也不得不親自上陣殺敵,都受了不少的傷。

……當然,他們還永遠失去了自己最後的真祖。

他們確實獲得了勝利和他們期待已久的解放……但付出的代價卻也會讓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老將動容。或許,這正是列國們所最希望看到的局麵。

據說死靈騎士中除黑公爵安格瑪之後最強大的死靈騎士,基古利爾,也確實將自己身為武鬥派作風履行到了最後一刻。他奮勇戰鬥,即便麵對著聯邦浮空戰艦和烈日騎士團的集火也毫不畏懼,最後還騎著一條骨龍衝上雲霄。聯軍將士們都被他這樣威猛的表現而感到十分感動,為了表示誠意。翡翠龍便用能直接整垮山峰的衝擊波屬性龍息將其連人帶**的骨龍撕成了碎片。

基古利爾死得非常壯麗,相比起來,環首吉蒂勒的終結時刻便顯得非常憋屈了。命匣被疾風如同掏兔子洞般從某個隱蔽的角落中找了出來,死得無聲無息。

總而言之,深紅之城上空的這一場大戰,大多數的死靈領主一一伏誅,少數的則四散逃走。死忠的死靈騎士們或許會如同抵抗侵略者的民族英雄們似的,繼續和赫納斯半島新的主人們作戰,這樣的抵抗運動也許會持續幾年甚至十幾年;而那些好不容易才擁有了永恒生命的巫妖們卻不太可能做到這一點,他們知道,身為活死人的自己注定不可能被文明社會所容。但也必然不會威武不屈地引頸就戮,為他們的最高領袖。瘟疫之王殉死。

這群活了不知道多少個歲月的老牌施法者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從這片注定已經淪陷的半島中逃走。然後有可能會藏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中苟延殘喘。事實上,以現在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上算,哪怕是有了龍騎士、騎飛馬的精靈和魔法師這些超規格的神秘學兵種,冷兵器時代的軍隊也不可能真的將諾大一座半島封鎖到滴水不漏,哪怕是在來上百萬大軍都不可能。

於是,這些好不容易才逃走了的巫妖,一定會有成為下一個瘟疫之王的崇高理想,也一定會在一些大聖堂和國家機關掌控比較鬆懈的偏遠地區不斷製造出各種小規模的亡靈天災。興許在之後的幾百數千年間,亡靈魔法和亡靈巫師這個群體,都不可能真正地被剿滅,這就真的如同瘟疫病毒似的,消滅了一波,也總有下一波會在春暖花開炎夏潮濕的地方慢慢醞釀。

當然,不管怎麽說,以曆史教科書的說法,亡靈巫師群體作為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已經不複存在了。至於會不會有那個巫妖或死靈法師,主角光環附體,發生得到了卡讚的傳承之類的老套故事,成為下一個瘟疫之王,這也隻能看這個世界命運的發展,以及所有痛恨亡靈魔法的每一個人的努力了。

陸希一邊如同一個充滿了智慧的曆史學家般思考著上述的內容,一邊望著比自己剛來的時候,嘈雜喧鬧了許多倍的黑霧城。

浮空戰艦懸停於天頂之上,仿佛一群正在監視著城市一舉一動的獄卒。馱著高精靈烈日騎士的銀飛馬成群結隊地在高空中巡邏,監視著城市周邊的一舉一動。列國聯軍組成的軍團主力也已經突破了納摩亞山口,亡靈領主們花了一百年才修建成功的鐵骨要塞淪陷,並且被聯軍付之一炬。已經受到了重創的獸人,以及節操從來就和強盜同等水準的黑旗翼人,這個時候自然也毫不猶豫地背棄了他們曾經的盟友。

大多數的聯軍士兵們在還沒有解散的司令部統一調配下。已經開始進行了第一批的亡靈清剿工作,而也有不少人已經開入了黑霧城中。

陸希看到了米蘭王國的巨盾弩手,克羅爾王國的鉤鐮槍兵。維克爾公國的巨斧衛士,希爾敏斯特公國的重劍衝鋒隊。可惜在黑漫城圍成的時候。這些本來早應該出現的聯邦盟軍,卻一直到最後蛇鼠兩端,戰戰兢兢,非要等到龍騎士和高精靈的銀飛馬率先觸發,這才磨磨蹭蹭地跟著後麵出兵……當然了,還有高庭王國那些英勇的高地騎士們。當然了,在黑漫圍城的時候,他們正在遭到死靈騎士長謝爾德率領另外一支亡靈軍團的猛攻。當然也就沒有救援黑漫的餘裕了。

這個時候,原本在一千多年來都隻有亡靈領主們居住的古城,正在活生生地地變成了一個真人版軍事博物館。如果有冷兵器的狂熱軍迷來到了這裏,一定會興奮得幾天幾夜都消停不下來吧。

一邊這樣胡思亂想著,一邊就這樣跟隨著麵前那個聯邦軍官快步前進,不知不覺中,陸希便已經來到一次的黑霧城中央廣場上——當然,“黑霧城”這個名字應該是已經完全進入倒計時了,但之後的名字卻也不一定會改成“深紅之城”的古名,據說已經開始有人提議是不是要改名叫“友誼城”或“聯合城”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己和疾風聯手大戰環首吉蒂勒的時候,曾經給這座廣場硬生生地開出來了一個巨大的天坑……於是,當陸希看到廣場中央圍著幕布和工程木架子的時候。倒也並不覺得奇怪,反而多少有些尷尬。精靈的工程師和聯邦的變形法師在幕布周圍指指點點,指揮著軍隊的輜重兵忙碌個不停。

“要重建到可以住人的地步,可是有非常非常多的活要做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陸希的耳邊響起,隨即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瀟灑不羈風度翩翩,滿足了所有大叔控少女們夢想的俊逸身影,正是黑漫城城防司令長官哈爾達?丹迪萊恩中將,陸希理論上的直屬上官。

“啊,司令官閣下。”陸希一邊行了一個不怎麽標準的軍禮。一邊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對方,這並不是演技。而是他真的感到了明顯的驚訝:“您居然親臨前線,而不是在黑漫城坐鎮。實在是讓下官驚訝萬分啊!”

“你可真是個油滑的年輕人啊,陸希卿。”將軍閣下露出了捉摸不透的笑容,“其實你是想說,像我這樣穿著金甲胄的稻草人(奧克蘭俚語,和“繡花枕頭”為同義詞)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黑漫城,不要隨便跑到前線來礙事,是這樣嗎?”

“瞧您說的。下官的意思是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將軍閣下的安危不僅僅關係到黑漫城的得失,而且作為聯軍中本*事代表的您,同樣也代表著本國在此次戰爭中的話語權,無論如何都不該冒然來此前線。”陸希用一本正經的方式義正言辭地說道,神態和語氣都像極了說“領導我要批評您您怎麽能不好好休息呢您不好好休息怎麽領導我們繼續進步怎麽能帶領人民繼續致富”的某些官僚。

“前線?瘟疫之王已經被討伐,巫妖和死靈騎士們已去十之*,大多數的血族家族也已經反正。如果以戰爭的角度來說,我們已經獲得了輝煌的勝利,這裏又怎麽能算是前線呢?”

帶陸希前來的小軍官躲在了角落裏,默默地望天,盡量把自己當成是個毫無存在感的稻草人,一直到將軍閣下體貼地比了一個手勢,他這才如蒙大赦般地快步離開了。

將軍一直目送著小軍官的背影跑遠,這才繼續道:“當然了,任何一位偉大的統帥和多麽精銳的軍隊也沒辦法一次性將所有的敵人都幹掉,赫納斯半島或許在一定的時間內都完全算不得太平。可再怎麽樣,這片半島畢竟大多是平原和丘陵地帶,總比我們在那綿延數千英裏的納摩亞山脈中,和黑旗翼人打遊擊容易一些。我相信啊,要不了多長時間,這裏就將恢複一千多年以前的和平。有了新生的赫納斯血族王國作為盟友。納摩亞山脈的黑旗翼人們也將漸漸失去最大的支持,離覆亡的日子也不太遠。如此一來,聯邦的東方邊境就將穩如泰山。”

他用非常認真的態度地點了點頭。似乎是真的為這個聽起來就充滿了正能量的預期目標而感動:“陸希卿,現在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對聯邦來說有多麽重要了吧?”

“……您實在是謬讚了,下官實在是愧不敢當。”

是的,家鄉的那個大人類希望國,以近乎於碾壓般的軍事優勢進入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時候,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似乎是陸希毫無誠意的謙虛之詞並沒有在自己的預期目標之中,哈爾達將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但他卻用非常巧妙的笑意掩飾了過去。他拍了拍陸希的肩膀。隨著本人視線的移動,很快就帶著後者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廣場中央那繁忙的工地上。

“聯軍將士都已經達成了共識,準備重新整修一下這座城市的中央廣場,並且在那裏立上一座亞雯?穆恩萊特殿下的20米巨像。嗯,你知道,這宗大型石製雕像,高精靈朋友們的手藝才是最值得信賴的……在半年以前,那位血族的真祖殿下還排在大聖堂懸賞名錄的前十名中占著一席之地,但現在,卻是列國所尊奉的。討伐魔神的傳奇英雄。這樣的奇女子,理應享受這樣的哀榮,得到曆史的銘記。”

無論是“曆史的銘記”。還是那座即將豎立在廣場中央的巨像,都是做給活人看的,而絕不是做給死人看的。陸希覺得這話說出口一定會讓自己顯得中二,但心裏確實就是這麽想的。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這句話艱難地憋在了喉嚨裏,差點鬱悶得吐血。

“你和亞雯殿下,嗯,還有那位還在修養中的賽琳娜殿下的關係,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哈爾達將軍道:“陸希卿,你也是聯邦的高級軍官。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善用自己的人脈關係。站在國家的立場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陸希看了一眼對方。有些想笑,想要生氣卻又完全生氣不起來,更多地卻是一種深沉的無奈。

“我畢竟每年也要從聯邦政府拿好幾百枚金幣的薪水呢,將軍閣下。下官的確算不得什麽愛崗敬業的優秀軍人,但還不至於無節操到做薪水小偷的地步。”

“不不不,你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過了聯邦政府付給你的那點金幣。”哈爾達將軍露出了誠懇穩健的表情,用語重心長的口氣說:“我必須批評你了,陸希卿,過於謙虛會讓你顯得太無害太和善。你是聯邦的高級軍官,聯盟最優秀的年輕人,偶爾也是需要表現出應有的霸氣出來的。”

這難道是另一個版本的“領導我要批評您您怎麽能不好好休息呢您不好好休息怎麽領導我們繼續進步怎麽能帶領人民繼續致富”嗎?真是現世報啊……

“說起來的話,阿斯特雷將軍似乎並不在這裏呢?”陸希看了看四周,也沒有聞到那個“得瑟雷光”那隔著半條街道就在裝逼的氣味,可阿爾拉斯號現在就懸停在深紅之城的上空呢。

“他是一個閑不住的人,聽說城郊有一條通往地下城的永久通道,便帶著一批精銳士兵前去探查了。”哈爾達道:“嘿,和你們比起來,我才真像是個薪水小偷呢。”

“您真的太過謙了。無論我們立下了何等微末功勞,都是在您的領導下完成的,您剛才也說過了,過分的謙虛會讓人失去進取心和霸氣……”

這種“領導我要批評您您怎麽能不好好休息呢您不好好休息怎麽領導我們繼續進步怎麽能帶領人民繼續致富”的相互吹捧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啊?陸希在內心深深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和對方,這才勉強擠出來了一個笑容:“如果我們能得到嘉獎,將軍閣下就更應該得到褒賞了。”

讓陸希意外的是,他明明隻是說一句客套話,但這位明明應該是很有幽默感的將軍閣下卻非常很沒有幽默感的挺起了胸膛,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得意:“我在軍務部還是有些人脈的,據說本人很快就將凋回伊萊夏爾,擔任軍務部軍令次長兼中央艦隊提督,晉升上將軍銜。除此之外,第六……呃,也就是東方軍團的加裏?阿格羅爾將軍同樣也將返回伊萊夏爾擔任禁衛軍司令官,負責整編在法拉哈爾斯戰役承受了巨大損傷的禁衛軍第一和第二軍團。當然,他同樣也會晉升上將。”

“……呃,恭喜您了,也恭喜阿格羅爾將軍了。”陸希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情報,也不想判斷它的真假。

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我隻是想問一問你,陸希卿,有沒有興趣回到首都工作,無論是軍令部還是中央艦隊的職務,都隨便你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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