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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黑漫城攻防戰的第十天夜晚，獸人各氏族的損害，已經到達了一個讓可汗們相當動容的程度上。狗頭人和地精的屍體已經在城樓下堆積如山，幾乎完全將護城河填平了。不過，這種奴隸下等種族的傷亡，哪怕是再多上十倍，也不可能讓可汗們真正在意。可是，獸人、半人馬和巨魔的慘重損傷，甚至連不少牛頭人薩滿都戰死了。被氏族可汗寄予厚望，通過某個地穴領主牽橋搭線，從一個灰矮人部族那裏花費重金製造出來的決戰用攻城兵器“格爾”，也在推進到距離黑漫城城門一百米的地方，化作了一片粉碎的木頭和金屬碎片。。
當然，如果僅僅隻是如此，獸人可汗們也不是沒有動過靠人命將整座黑漫城填平的想法。雖然部族戰士們的性命不能隨便浪費，但狗頭人和地精，以及“盟友”的骷髏兵，這樣的炮灰是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就在昨天，又有三艘船從黑水河的下遊駛，從水門進入了黑漫城。這是龍爪半島聯盟中的雷列斯頓公國送來的援兵和給養，總兵力應該在1000人上下，外加上數量不少的物資和給養。
除了在開戰之前進入黑漫城的那兩艘精靈式的白翼船，這已經是十天內進入黑漫城的第四批增援了。按照這樣來計算，己方對聯邦軍隊的殺傷，或許還跟不上敵方的補充速度。
這是非常尷尬的事情。獸人和亡靈沒有水軍，當然也就無法將黑水河完全封鎖。他們拚盡全力才幹掉了兩艘增援的船隻，但卻是進入黑漫城中船隻的十分之一。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讓性情最為冷酷的可汗也不由得在心中嘀咕，再這麽莽撞地打下去是不是明智的選擇。
於是乎，認為打仗的時候隻要憑著鬥誌和根性一路平推過去的獸人可汗們，也破天荒地開始了今天的軍事會議。當然，也就像我們所想象的那樣，在沒有一個一言九鼎的領袖人物的時候，連頭腦中都充滿了肌肉的純爺們的會議。自然不會是我們想象中的那樣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獸人這個種族。有一個最值得大家期待的美德便是，他們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的，便是那位最不像獸人的獸人可汗，“龍之心”阿索格也不例外。
“那些變戲法的小醜戲子。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纏呢。”
“如果是在城外真刀真槍的開戰，我們絕對不會輸給這些家夥的！躲在城牆後麵，算什麽英雄？”
“哦，那你完全可以到前頭叫叫陣，看看他們是願意開城出來打，還是直接一箭爆了你這位英雄的大嘴！”
“你這家夥這是什麽意思？是想要和我打一架嗎？”
“來就來啊！打不到城牆後麵的人類，難道還打不到你這癩皮豬嗎？”
“哦哦哦？這就要打起來了嗎？好啊好啊，每天看到敵人卻打不打，老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正好開開葷，我要一個打你們兩個！人類養大的王八蛋！”
“我要一個打你們全家！地精日大的雜種！”
年輕一點的可汗和酋長們的談話到了最後，往往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嗯。年輕人今天也是很有活力啊！”
“在平時倒是很好，但今天這個場合，太有活力也不見得是好事啊！在什麽場合都隻知道鬧騰，看吧，鬧到最後卻什麽也商量不成，有什麽意義呢？”
“你這家夥話裏有話啊？咱們天靈地母的子民。言語不和當然就隻能通過戰士的榮譽來解決了？怎麽著，難道還要學著虛偽的人類和精靈那樣磨上幾天的嘴皮子不成？”
“戰士的榮譽隻能證明你的肌肉。不能證明你有解決問題的辦法……算了，我不和僵化的老頑固爭論。”
“我也從來不想用嘴巴和你爭論！來啊！戰個痛！老狗！”
“哇哢哢，這可是你開始的，被捏爆了蛋蛋可別哭著回去找家裏的婆姨告狀！老犢子！”
就算是上了年紀的，其實也是很有活力的。
碎拳氏族的老可汗，“風暴咆哮”格勞隆坐在主位上，頭疼地望著大帳內熱鬧喧囂的彪悍場景，卻隻感覺頭疼欲裂，卻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碎拳氏族，就是奧格瑞瑪大荒原中勢力最龐大的氏族，而他“風暴咆哮”格勞隆，也就是最有影響力的氏族可汗。雖然到了今時今日，他已經完全步入了老年階段，但豪勇完全不減當年。他的族人們都認為，這位老年的可汗，一定可以在活著的時候一圓金帳可汗的夢，成為奧格瑞瑪上真正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如果沒有“龍之心”阿索格的存在的話……
遵循傳統的格勞隆非常排斥阿索格和他的燃刃氏族。他反感阿索格的做派，身為戰鬥民族的領袖，竟然如此不看中武者的素質和榮耀；他反感阿索格的行事，身為天靈和地母的子孫，竟然如此地迷戀人類的東西，而且還跑到外麵的世界去學習什麽莫名其妙的“文明”；他反感阿索格的風格，明明就是這樣一個拋棄了戰神子民教義的家夥，其麾下的氏族卻莫名其妙的一天比一天強大，一天比一天富裕。
世人總是很容易反感自己所不理解的事物，但是，平心而論，“風暴咆哮”格勞隆對阿索格的厭惡，卻絕對不僅僅是這麽膚淺的理由。很多人都被那位難得的文科係可汗“溫和友善”，“彬彬有禮”的外表所誤導，認為這家夥是個沒用的無膽之輩，但是，已經渡過了三分之二人生曆程的老可汗卻絕不那麽認為。很多人都認為阿索格的那雙褐黃色的眼睛安寧得“仿佛黃玉”。但老可汗卻覺得，那裏麵分明正在燃燒著一團烈火。
作為老人的直覺告訴格勞隆，絕對不能讓阿索格成為金帳可汗。否則，他所熟悉的一切，他所遵循了一輩子，也希望子孫後代都繼續遵循下去的傳統，都會化作浮雲。未來的奧格瑞瑪，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呢……
可是，很多可汗都很喜歡阿索格。因為燃刃氏族很富，給他們過不少幫助。而當法拉哈爾斯戰役結束之後。聯邦的浮空艦隊主力化作了鐵岩峽穀上空墜落的火炬時，喜歡的情緒又變作了明顯的敬畏。因為，這是獸人在數百年來第一次麵對那些高來高去的施法者，所取得的最輝煌的大捷。不喜歡阿索格的酋長和頭人們可以不斷地詆毀阿索格。說他“隻不過是運氣好”，“這樣狡猾奸詐的作法，根本違背了戰士的榮譽”。可是，這樣老套的台詞也就隻能騙騙他們自己而已。思維活泛一點的人，以及普通的獸人士兵們都會在心裏嘀咕：與其守著這樣老派的戰時榮譽，還不如去追隨一個能夠領導氏族脫貧致富，也能夠統領戰士不斷取得勝利的領袖吧。
老可汗認為，如果自己是一個普通的戰士，一定也是會這麽想的。
按照薩滿教的傳統習俗。當奧格瑞瑪氏族聯盟正式和其他國家勢力爆發全麵戰爭的那一刻起，天靈薩滿便會選擇一個非常吉利的黃道吉日，號召全體獸人氏族的頭人麽召開大會。公選出一位新的金帳可汗。
現在，奧格瑞瑪已經和聯邦進入全麵戰爭中了，自然也到了這個重要的時刻了。按照天靈薩滿隆薩斯的推算，所謂的黃道吉日——便是今年10月末。
“風暴咆哮”格勞隆當然恨不得抱著隆薩斯狠狠地親上兩口。他知道，如果馬上召開氏族大會，那麽就沒有人能夠和剛剛取得輝煌勝利。聲望如日中天的阿索格競爭。而現在，隻要能夠在此之前獲得一場同樣不亞於法拉哈爾斯大捷的勝利——比如攻下黑漫城。率領大軍一路衝入龍爪半島，馬踏陽戟海灣——那麽就能取得和阿索格同等的政治資本。那樣就有了翻盤的可能性。
事實上，留給老可汗卻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格勞隆買通或“說服”了好幾個大氏族的可汗，對阿索格聯合施壓，終於迫使起放棄了率領自己嫡係攻打黑漫城的打算。“龍之心”阿索格率領著燃刃氏族的大軍退回了鐵岩峽穀以北，進入五大湖一線開始和諾德軍隊對峙。而攻略黑漫城以及龍爪半島諸國的主力，便換成了格勞隆的碎拳，以及別的幾家關係親近的氏族。至於像雷爪等和燃刃親近的氏族，卻受到了聯軍的排擠，變成了駐守鐵拳要塞守護補給線的二線預備隊加運糧隊。
隻要黑漫城在老可汗的主持下陷落，那麽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軌……可是，這一切，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到現在為止，格勞隆可汗已經失去了兒子，雖然他有二十個兒子，但坦賽卻是他最喜歡的；同時還失去了一員大將，雖然注重武人榮耀的碎拳氏族也算是猛將如雲，可是像戈爾哈什這樣得力的，卻也是鳳毛麟角。
“已經沒有退路了。而且……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阿斯莫德斯說的沒錯，下水道內的襲擊隊伍真的能夠成功。可是，已經過去這麽久了，為什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呃，不對，據說那下水道的規模非常大，複雜得仿佛像是迷宮，就算是有指路的秘寶，也有可能多走彎路。我現在必須要相信他們能成功，也隻能相信他們能成功了……”
想到這裏，他咬了咬牙，用力地拍在了麵前的桌子上。上了年紀的老可汗，卻比絕大多數的年輕獸人勇士還要勇猛，石板製成的桌子在他的巨掌下發出了一聲“啪嚓”的巨響，隨即便四分五裂。
格勞隆作為此次行動，獸人氏族聯軍名義上的總指揮，多少還是有一些威望的，而他的動作，也終於讓幾乎快要上演全武行的賬內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互相之間都有矛盾。”老可汗惡狠狠地道：“但這個時候，至少在這座黑漫城城破之前，我希望你們能精誠團結！現在，阿索格和他的死黨幾乎是被我們排擠出去的，你們不希望打了敗仗，灰溜溜地回國麵對他們的眼神吧？”
真要是這樣，當上了金帳可汗的阿索格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你格勞隆可汗和碎拳氏族。有人在心裏如此地想。
“可是，老可汗，我們現在並沒有太成熟的辦法啊？仗打倒了這個份上，如果傷亡再增大，我首先無法麵對的，便是族人們的眼神了。”一個戴著狼頭盔的中年可汗冷冷地道。
“我死了一個兒子！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拔掉黑漫城這個釘子，他們就白死了！”老可汗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死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婿還有三個侄兒！”狼頭盔可汗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就算拿下了黑漫城又如何？死掉的人就是死掉了，我們要靠什麽才能彌補自己的損失？富庶的龍爪半島？那些小國家雖然兵力薄弱，但也不至於極弱到一座堅實的城堡都沒有，我們還要一座一座地拔下去嗎？誰都不知道暮光島上的那些長耳朵花匠是不是已經正在集結兵力準備登陸救援了？你能保證嗎？格勞隆可汗？打到最後，倒是給我們那些盟友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屍體，無論輸贏，他們可真是成了大贏家了！”
格勞隆不由得忽的一聲站了起來，手也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可是，在這一刹那間，他忽然感受到了賬內的這些可汗們看著自己的目光，那是何等的目光，畏懼、退縮、閃躲之中，卻隱藏著如此深刻的尖銳和惡毒，仿佛淬了毒的匕首似的。而老可汗，便仿佛赤身**行走在滿是荊棘的叢林中，如此的孤獨，卻又如此的恐懼。
他們都在等著我倒黴，等著取而代之……我需要防備的，不可能隻是阿索格一人。
“我有計劃！”格勞隆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對戴著狼頭盔的可汗耐心地道：“不過為了計劃成功，我們必須保持對黑漫城守軍持續不斷的壓力，這才能讓他們分心。”
“在你那所謂的計劃成功之前，我們的血會先流光的……”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獸人老可汗打斷了對方：“我明天會要求亡靈也一並發動攻擊的。他們在城東耽誤了那麽多時間，也該盡心盡力了！另外，我也會讓飛天騎兵從明天開始發動進攻，雖說不見得能突破那些魔法塔的防禦網，但至少能為地麵的進攻部隊分擔很多壓力！”
可汗們麵麵相覷，不少人甚至露出了動容的神情。要知道，飛天騎兵，無論是細鱗飛龍還是蝠龍，都是氏族可汗們的寶貝疙瘩，也隻有像碎拳和燃刃這樣財大氣粗，並且在領地範圍內有巢穴的超大型氏族才可能擁有成建製的飛天騎兵部隊。
“既然如此，我也把本族的飛天騎兵派出來吧，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好漢！”狼頭可汗朗聲道：“而我也會親自參與衝鋒的！”
格勞隆微微一怔，心中隨即閃過了一絲暖流。他想握住對方的手，誠心誠意地說一聲“謝謝”，但又覺得這樣做顯得特別地矯情，便猶豫了一下。於是，就在這糾結的當口，卻有一個獸人武士沒有經過任何通報就風風火火地闖入了大帳，沒等格勞隆可汗發怒，他便已經匆忙地大聲喊道：“大事不好了！大汗，我們的戰士，和霜牙氏族的人，打起來了！”
在那一瞬間，大家的氣氛忽然之間便微妙了起來，那位戴著狼頭盔的可汗的表情尤為的精彩。他正是霜牙氏族的泰儂可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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