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黑漫城是建於眾神紀元時期。薩曼夏爾人在第一皇朝的時期在這裏建城，本來是想要把這裏當做他們的帝都來經營的，所以最開始規劃的時候就有了這樣龐大的城區距離麵積。真可惜，在隨後的第二王朝時期，當時的薩曼夏爾王覺得，黑漫城離幽暗密林，呃，也就是以前的常綠之地，古精靈的勢力範圍太近了，缺乏所謂的戰略縱深，於是最終還是作罷了。嗬嗬，雖然聽起來是盟友，但也並沒有親密到一點間隙都沒有的地步嘛。如果不是這般政治化的原因，這座城市或許會是以另外一種麵貌呈現在我們麵前的呢。”老劍客休斯?華萊士說，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一種對過去曆史的神往和慨歎，和以往那為老不尊的老傭兵氣場顯得尤其地格格不入。

“當然，也因為這個原因，這座‘曆史名城’的使用率，到極盛時期都沒有超過三分之二，所以地價可便宜了。你能想象嗎？我在距離市中心不過步行十分鍾的地方買了塊地，修了一棟足夠我們一家三代人十幾口住在一起都綽綽有餘的大房子，總共才花了不到100金奧銖，100銖哦！”

這位已經退休了的前任黑漫城金牌五星級冒險者，沒有幾句話就將話題引到了家長裏短中來，完全就是一副含飴弄孫達觀知命的老人的形象。如果不是他已經將自己以前的武器和甲胄都翻了出來。別人還真就會把他當成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了。那劍是一柄黃金品質的古劍，甲胄也是白銀品質的鏈子甲，這一身的行頭穿上身。老劍客竟然也有了幾分凜然的威風，和他往日那市儈到骨子裏的奸商相還真是大不一樣了。

所謂人靠衣裝，不得不說，這還真有幾分道理。

“說不定這是一件好事呢。薩曼夏爾的兩個古都，都在湮滅紀元的諸神之戰中毀滅了，現在就剩下了一堆破敗的廢墟，據說連點有價值的寶物都沒留下來。除了考古隊。便沒人願意接近了，可黑漫城卻存在到了今天。”陸希笑著道：“仔細想一想。這應該是人類曆史上最久遠的城市了吧？”

“是啊，所以命運這個東西啊，還真是說不清楚。無論是國家的，城市的。亦或是我們個人的……”老劍客望著麵前仿佛上古遺跡一般壯觀的地下迷宮，唏噓不已。

“正是因為有這麽命運在曆史中沉浮、掙紮、閃耀、褪去甚至最後的消亡，我們的世界才那麽精彩嘛。難道不是這樣嗎？”回答他的不是陸希，卻是一個穿著普通旅行者長袍的女孩子。和陸希一樣，她身上也沒有帶任何的武器，或者說是看不出來帶了什麽武器。

“嗬嗬，您小小年紀，卻比我這個活了一大把年紀的老朽還要看得透徹，真是讓人感慨。又讓人佩服。”老劍客帶著誠懇的笑容道：“看到現在的您我就想去以前，剛剛遇到基利特和亞絲娜的感覺。我真心實意地覺得，退休其實是非常聰明的選擇。”

陸希不由得啞然失笑：“喂。我說老爺子，我這位老朋友倒也是罷了，畢竟別看她這一副很厲害的大姐頭的樣子，但本質上卻是個聖母係的文藝青年，喜歡傷悲春秋倒也是可以理解，您可是前任冒險者現任的奸商啊。擺出這麽一副對曆史的滄桑和變革跪了的樣子，一副被後浪拍死的前浪的樣子。生生地就仿佛成了個書讀傻了的酸文人，太顛覆您的人設了吧？裝文化人神馬的，真的不適合您。”

“臭小子，誰說冒險者就不能有文化了？老漢我在這裏住了快五十年了，這裏相當於就是我的家鄉了。整個黑漫城也再也找不出比我更熟悉這裏一草一木的人了。”老劍客沒好氣地道：“住的久了，自然就想要了解一下這裏過去，這才多找了幾本書讀讀。這都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咯，我覺得，您對黑漫城，以及薩曼夏爾和古精靈文化曆史的了解，都足夠在涅奧思菲亞的海洋大學開一門選修課了。如果您真的有興趣，我完全可以幫你搭一下橋的。”穿著旅行者長袍的少女用誠懇的語氣安撫著老劍客，然後又指了指陸希：“這家夥向來就是這樣，任何時候都沒個正形，您大可不必理會他的。”

“嘖，真是的，說的我好像就是個逗逼似的。”

“嗯，這應該又是陸希發明的新詞吧？雖然聽起來有點怪異，但仔細想想還是蠻傳神的。”女孩子笑吟吟地聳了聳肩，事實上，這個動作也是她從陸希這裏學到的。

“麵對這樣的偉大恢弘的古代遺跡，如果是一般人的話，一定是會有一些敬畏之心的。不過從你這裏，我完全看不到這一點。有人對我說過啊，如果人一點都沒有敬畏之心，那一定是很容易走上邪路的，而且會成為非常危險的人。”

“這麽說我是有大魔頭的潛質呢？真不知道是是不是該受寵若驚。”陸希不由得揚了揚眉毛：“可是，考慮到以前的黑曆史問題，你應該比我更像個大魔頭啊？”

“因為我有對過去、未來、諸神、崇高的創世意誌的畏懼之心，當然也對命運有著畏懼之心，包括曆史、國家和城市，當然，也包括對普通人的生命。老師說過，隻要有這一點，人的底線便不會失去，也就不會走上真正的邪道。”

“總覺得這是一種自欺欺人呢。”陸希用非常惡意的態度評價道。對於他來說，無論是誰，犯了文青病都一定要治。人一旦犯了文青病，就別指望能從他這裏聽到什麽好話了。

“反正呐。我肯定是不會對遺跡，也就是建築物的屍體產生什麽畏懼之心的。薩曼夏爾人的文明是很光輝燦爛沒錯，不過他們也正是滅亡在自己的燦爛的驕傲和奢侈的精細上。”陸希拍了拍身邊的牆壁。感受著上麵浮雕的輪廓：“他們就連派便便和生活汙水的下水道牆壁上都要做上浮雕，這比準備好一百年後的零件還要沒意義好不好？”

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座龐大的地下水路係統。石頭和磚塊堆砌而成的通道足足有三米高，上麵還依稀能夠看見當初在修建時候精細雕琢出的美工紋路。當然，時間橫跨了幾個紀元，也早已經風化得完全看不出當年的樣子了。

不過，會被風化。自然就說明這地下水道接通著城外，而且在這水道的縫隙之間還長滿了夜光苔。給整個空間都提供著天然的照明。

就在大家的視線所及範圍之內，水道便在遠處出現了兩個岔口，都看不到盡頭，完全不知道通到那裏。隻剩下了一片深邃的陰暗。

大城市的地下水路必然會是一座規模龐大的迷宮。而黑漫城這座存在了數個紀元，至今仍在運作的地下水路，卻龐大地讓人絕望。

這支隊伍的人數不少，除了陸希，穿著旅行長袍的少女，以及休斯先生和他帶來的幾個冒險者以外，還有許多穿著灰蒙蒙的鬥篷，幾乎完全是蓋住了頭臉，打扮得非常可疑得人。足足有三四百人。這絕對算得上是一隻相當具有規模的隊伍，而且其中有不少人的實力都非常強勁，至少老劍客休斯還看不出他們的深淺。可是。就是這樣一支堪稱精銳的隊伍，在這座仿佛諸神修建得達代羅斯迷宮中，卻顯得無比的渺小。

沒有人懷疑，若一時不慎，這支堪稱精銳的隊伍很有可能會被這看不出深淺的迷宮吞噬，而且一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在你們聯邦過來的以後。倒感覺像是在經營一座長久的國都似的。城牆加高了二分之一，四個城門前都修造了甕城。新建的箭塔和魔法塔密集得就像是樹林，正對著北方的主城門，據說還用了什麽魔法加固，說是能抵擋9環以上破壞魔法的直擊。呃，魔法的能級我倒是不懂啦，不過聽上去確實挺厲害的。哦，對了，那位老人上任了以後，還重新在城樓上布置了好多攻城機械，而且是用很複雜的規律布置的，據說能夠起什麽集中打擊的效果。”老劍客嘖嘖稱奇地道：“總之啊，雖然時間不長，但這座城市現在的防禦力，可是比年輕人，你上次在的時候穩固多了。想要硬碰硬的話，敵人就算擁有我們十倍以上的兵力，也一定會碰地頭破血流……嗯，最後或許可以用人命將我們耗死。當然，如果你真要說有什麽弱點，也就隻有這條地下水路了。”

“所有難攻不落的要塞和城市，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不是嗎？”

“是有這個說法吧。當然，你們聯邦的大人物之間有什麽齷蹉我是不知道的，不過就說這地下水道吧……呃，反正我覺得可能性並不大。首先，知道這條水路存在的人也就隻有像我這樣在黑漫城裏活了一輩子的老頭，更何況，這水道的路線實在是太複雜了，也不可能有什麽地圖留下來。我倒是嚐試著探索過，但很快就作罷了。基利特他們也在城外試著尋找過水路的另外一個入口，同樣也一無所獲。人生地不熟的獸人和亡靈，會想到從這裏進攻嗎？”老劍客搖了搖頭：“就算他們能找到入口進來，估計也都會餓死在裏麵吧。”

“所以，您覺得我是在異想天開？”陸希問道。

“我隻是覺得你有點緊張過度。”

“嗬嗬，休斯先生。”穿著法袍的女孩子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得不說，在這個時候，我必須要站在陸希這一邊了，畢竟我們是在打仗，而且在之前發生的事，我們也不能不對獸人和亡靈的智慧才過小看。通常來說，認為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往往就一定會發生的。而且啊，你別看陸希平時老是這麽玩世不恭的樣子，但其實第六感還蠻準的。嗯，準得已經不能叫做第六感，分明就是預言嘛。”

“那當然了，我是主角嘛。”

“陸希啊，如果你不這麽隨隨便便地就把尾巴翹起來當旗杆使，說不定會更有魅力呢。男孩子隻有沉穩一點，才是特別討女孩子喜歡的好孩子。”

“可我怎麽聽說，女孩子是比較喜歡賤萌壞萌腹黑萌的男孩子呢？尤其是你這種聖母大姐頭類型的。”

“最後的大姐頭是多餘的！”

“而且啊，你也知道，我又不是一直都這麽喜歡得意忘形。我這個人啊，偶爾也是會有畏懼之心的，比如說……”

“比如說？”

“比如說，在戰鬥的時候。”陸希發出了一聲嗤笑，手掌一翻，白光閃現，世界樹權杖便已經跳到了手裏。

“這……這是？”休斯先生驚訝地一怔，然後便在一秒鍾之內反應了過來，亮出了長劍。而那位穿著旅行長袍的少女，手裏也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柄十字形的法杖。

三位站在前頭的老人的動作自然也確實地感染到了隊伍的其他人。跟著少女身後的人們也都一個個亮出了兵器。散發著綠油油或者紫燦燦的幽光，明顯是抹了毒藥或進行了煉金加工的刀劍，小巧卻精細的十字弩，魔法卷軸和煉金炸彈，以及在灰色鬥篷下的甲胄的金屬反光……休斯先生猜的沒錯，這就是一支武裝到了牙齒的部隊。

“嗯……好吧，不得不承認，你的第六感真是又一次奏效了。話說，陸希，你真的不準備到涅奧思菲亞去開一個占仆館嗎？一定會很賺的說。”穿著袍子的少女說：“哦，對了，順便告訴你一下，上麵的發來消息來了。亡靈和獸人的大軍已到，正式的攻城戰已經開始了。”

“那麽，我們也給那些人一個大驚喜吧！等他們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時候，發現麵前的軟妹子卻忽然‘噗’的一聲變成大boss，會有什麽樣的表情，我真的非常期待呢。”

“所以說了，那個大boss也是多餘的！”

隨著陸希的話音落下，地下水道的正麵也傳來了“嘩嘩”的水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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