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琉火教和一元教,並稱這個世界的邪教界“雙壁”。不過,啟明戰爭之後,一元教的高層幾乎被一網打盡,剩下小貓小狗也實在掀不起什麽大的風浪來了。不過,在消停了一千年的現在,其威名凶名依然可以起到止小兒夜啼的作用,可想而知其活躍期時候的凶悍。其中,那一位叫做玫倫的一元教末代主教,當然也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當然,她的生平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你們隻要明白,在啟明戰爭時期,這家夥就相當於是一位想要稱霸武林的魔教教主,然後被九大門派外加上主角隊的小夥伴們幹撲街就是了。是的,玫倫家族的畫風就是這麽的武俠。隻不過,幹撲她的主角是一對好基友,分別叫帕恩和克諾烏斯。

“那一仗中,塞奧多羅也參加了……別擺出這個表情,小女皇。在你們的正史形象中,紫衣宰相是官僚陰謀家,手無縛雞之力,卻憑著陰謀詭計和威逼利誘驅使著無數的勇士為其赴死。可實際上,在那一仗之前,他是一位相當優秀的魔劍士。半精靈的血脈給了他施展德魯伊魔法的前提,出生奧克蘭名門的家學淵源也培養了他一身相當出色的武技。他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天才,如果不是在那一次戰鬥,為了救援克諾烏斯而受了重傷,從此再也握不穩劍,施法也隻能用點初級的小咒文,或許在未來是可以和十二英雄並列的。”

“哦,原來如此……正因為如此,塞奧多羅在做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大帝也始終沒有處置他是嗎?”卡琳低聲自言自語,然後就看到陸希低聲的“嗤”了一聲,隨即僵硬地把頭撤了過去。

卡琳很想再給陸希一拳,但考慮到在“外人”和兒子麵前,還是必須得給老公一點麵子。更何況,她明白陸希這個“嗤”是什麽意思。

克諾烏斯大帝畢竟是政治人物,甭管史書給了他多少性情豁達啊,雅量高致啊,心胸寬廣啊,謙遜仁慈啊,虛心納諫啊等等評語,他依然是個政治人物,而且是最成功的那一種。成熟的政治人物,隻講利弊,不會講恩義。塞奧多羅之所以浪得那麽過分還能活蹦亂跳,因為他很早就證明了,他不但是治國的賢相,還是能幫主君做濕貨背黑鍋的權謀家。

任何君王都是需要這樣的臣子的,哪怕自己並不喜歡對方……嗯,哪怕對方還喜歡自己。

卡琳也是成熟的政治人物,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隻不過,作為子孫,對自己的祖宗多少還是得講究一下“為尊者諱”吧。

況且,從最黑深殘的角度來解釋,帕恩的死,最大的受益者到底是誰呢?

“塞奧多羅的手段和陰謀很複雜,但心思其實是很單線條的。他認為,自己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克諾烏斯大帝好,為了聖泉皇家的千秋萬代,也為了大戰之後的穩定和秩序。不管是多麽殘酷黑暗的手段,他都絕不會猶豫。”貝拉特梅婭的笑容似乎有了一點點諷刺:“這種人,好像在每個曆史時期都會出現呢。而他們的存在,也總是能給這個世界帶來許多戲劇性的故事,可是大大愉悅了我一把呢。”

嗯嗯嗯,話說你也不用老這麽刻意地宣揚自己的惡趣味了吧?”

“不過,塞奧多羅有這麽大決心,有多少是受到了她的曾祖母的影響呢?一個意誌堅定的人,確實是很難受到蠱惑……可是啊,隻要找到了他們最在乎的點,同時也是他們心靈最薄弱的地方,施加影響,卻能起到比普通人更好的效果。”貝拉特梅婭笑道:“意誌堅定的人,骨子裏麵其實都是驕傲的,他們是絕不會承認自己受到了精神魔法的影響呢,隻會覺得這就是自己的想法。好吧,必須要承認,讓一個意誌堅定,凜然執著的人,最終被他的靈魂之中的黑暗麵徹底吞噬,這其實也是很有趣的。”

是啊,這種惡趣味已經完全沒救了!你這個老牌魔神分明就是個特大號的熊孩子嘛。

“可是,玫倫已經在那場被稱為‘斷罪之戰’的戰鬥中死亡了。當時在場的有大聖堂的樞機主教和德魯伊教團的長老,對方不可能有假死的機會,就算是把自己轉為亡靈的可能性都沒有。”在場最大的學霸疾風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她對於那段曆史典故的熟悉程度,一直都不亞於專業曆史學家。或者說,有過目不忘屬性的她,在大多數領域的知識儲備都不亞於該領域專家,除了賺錢……

“玫倫雖然混成了一個邪教首領,但畢竟是個愛美的精靈,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把自己做成一隻亡靈的。不過,有備無患的情況下,她確實為自己準備了魂器。如果真身真的被消滅,就應該能轉化成巫妖重生了。”貝拉特梅婭笑道:“不過,她沒有料到的是,塞奧多羅撿到了玫倫的魂器,然後用自己攜帶的靈魂閉鎖卷軸困住了上麵的靈魂。出於某種私心,塞奧多羅並沒有對他的戰友們坦白這一點。他很早就知道這位一元教的超級大惡黨是自己的曾祖母,大約是為了自己和家族的名譽才隱藏下來了吧。”

“……您當時也並不是隻看戲吧?”疾風用幾乎肯定的語氣道。

“哦,是啊!當年玫倫因為和蒂德莉特小姐的母親,也就是她自己的孿生姐姐凱拉彌莉爾爭奪諾爾達之主失敗,發下了毒誓要報複對方。我很多年都沒有遇到過這麽各色的凡塵精靈,也是便一直在關注對方。於是,當她這一次輸得隻剩下一個魂器和一縷殘魂的時候,我便偷偷出手了,遮蔽了一切的痕跡。要不然的話,塞奧多羅當時已經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了,想要暗藏祖先魂器,又怎麽可能瞞得過當時在場的審判神官長迪恩哈特和德魯伊鷹目長老盧娜莉絲呢?”

嗯,所以您還真的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無辜的啊!

“我至少沒有直接對誰出手過嘛。相比起把自己搞得舉世皆敵的肌肉(喵)棒子,以及那個小人得誌的骨頭架子,我已經是很人畜無害了呢。”貝拉特梅婭攤開了手,滿臉無辜。

“實際上啊,玫倫對亡靈魔法的研究是相當有見地的,既然保住了魂器和靈魂碎片,那麽想要把自己轉化為巫妖也並不算困難。隻不過,她倒是忽然發現,這個有自己血脈的半精靈,倒是比骷髏的骨頭架子更符合自己的審美。至於因為重傷變成廢人,對掌握著一定混沌法則的玫倫來說,根本不算是問題咯。”

“所以,她準備雀占鳩巢……”陸希微微蹙了蹙眉。

這個世界並不存在這個成語,但噩夢之王也隻是琢磨了半秒鍾便理解了這個含義,當先便點了點頭:“強者的靈魂其實是可以占據他人身體的。這樣的例子在曆史上並不新鮮嘛。”

是的,隻不過幾乎總是會伴隨著排異反應,譬如說精神分裂啊,意識海混亂啊,魔法失控啊,打架的時候忽然抽抽啊等等。

畢竟,一個成熟的世界觀就肯定是唯物的,所謂“單獨存在”的靈魂和精神力量一定也是依托著什麽現在科技還解釋不了的物質概念而存在。如此一來,因為身體的依托才能存在的靈魂,現在卻必須要通過不配套的身體來繼續維持其存在,會有一定的兼容問題也是可以理解的。要知道,就連神明想要附體下凡都會找精挑細選身體和符合自己波長的信徒,號稱是“聖者降臨”什麽的呢。若是真的隨便找一個身體,搞不好排異反應還沒有結束,新身體的壽命就到結束的時候了。

相比起來,把自己轉化為巫妖就好多了。雖然很快就會失去身為生者的情感,而且這種骨頭架子不但沒什麽美感也實在是沒什麽特殊優點,但至少不至於在戰鬥當口突然精神分裂然後被敵人砍死。

“不過,對於玫倫來說,一個半精靈的身體,壽命還是可以接受的。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血脈後裔。這當然是最好的轉生載體了。至於親情什麽的……我們總不能指望那個女人會有這種意識吧。實際上,她當年之所以和塞奧多羅的曾祖父,安德萊列夫公爵在一起,為其生兒育女,也是看中了對方在奧克蘭諸侯之中的聲望。在攫取了無數財富之後,她便把自己的丈夫和子女和孫輩們全部都獻祭給了……嗯,那個神秘神。於是這才得到了使用混沌之力的資格,最後成為了一元教主。於是,上述可以追溯到炎龍時期的奧克蘭名門格魯斯家族,便這麽幾近絕嗣了。”

嗯,真夠狠的啊!那位蒂朵姐和妮可的姨媽。到底什麽仇什麽怨啊?

“嗯,決絕到了這個地步,雖然扭曲得讓人無法直視,但我居然有了一點點敬意呢。”

“話說,林歌家的女人,是不是都有這一麵啊?”

“或者說,凡塵精靈的女人都有這一麵也說不定呢。”

哎呀,真好呢,姑娘們,恭喜你們終於找到可以共同話題了。

貝拉特梅婭倒是對姑娘們的反應不怎麽感興趣,繼續道:“而當時唯一逃出升天的,便是塞奧多羅的父親亞萊貝斯了。於是,從小啊,那位紫衣宰相,就是在對自己的曾祖母的扭曲仇恨中長大的。”

“那哥們其實也挺不容易的呢。”陸希用毫無誠意的口吻“同情”地道。

“塞奧多羅當然有理由仇恨自己的曾祖母,可是啊,偷偷藏下對方的魂器,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隨身帶個老奶奶……啊不,他看中了玫倫的知識,想要修複自己廢掉的身體,還想要變得更強,是吧?”陸希無精打采地道。

“你看,所以我說和聰明人對話就是那麽省力。”

於是,各懷鬼胎的這一對祖孫就這麽混在了一起。一方想要雀占鳩巢,一方麵則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書庫,當真是裱紙配……啊呸呸呸,當真是天長地久的一對啊!

“也即是說,塞奧多羅實際上早就被玫倫附體了?帝國的開朝功臣之首,其實是個邪教教主?”卡琳蹙眉,低聲自言自語。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若堂堂的第一邪教教主成了帝國宰相,當時有無數種方法把世界重新拉入動蕩之中。可事實上,不管那位“紫衣宰相”在帕恩之死中扮演了多麽不光彩的角色,他依然是聖泉皇家的開國功臣之首,被載入史冊的賢相之一。

“這次很有趣的祖孫大戰啊,看上去倒是以塞奧多羅的勝利而告終。他為了得到玫倫的知識,有意向對方開放了自己的意識海。他確實學到了許多,雖然並不包括他最想要的,讓自己身體複原的知識,但未來能被稱作賢相,多少也正是拜這些能力所賜了。可是,他的精神卻仍舊受到了玫倫的幹擾,開始向他自己都預料不到的方向扭曲。他開始變得偏執、決絕甚至於酷烈。他覺得,為了達到一個正確的目的,不管是多麽黑暗的手段都是必須的。為了大多數人的福祉,犧牲少數人也是必須的。”說到這裏,貝拉特梅婭笑得很開心了起來:“很耳熟,不是嗎?”

“是啊,做壞事的人總是會說我這是為了大義,為了更多人的利益雲雲,然而被代表了的那位被犧牲者還真是挺可憐的。”陸希歎了口氣:“所以,對於紫衣宰相塞奧多羅來說,為自己的男神……嗯,男神克諾烏斯取得天下便是他的大義,讓聖泉皇家建立新的統一奧克蘭帝國便是大多數人的福祉,而帕恩老兄,便是那個必須要犧牲的少數者了?”

“不,不是帕恩。你從一開始就理解錯誤了,陸希小朋友”貝拉特梅婭停頓了一下,這才道:“是蒂德莉特?林歌小姐啊!我說過了,歸根結底啊,一切這都是林歌的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