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最強大的,受到了深淵青睞的高等惡魔,才有可能自然地掌握吞噬萬物的魂淡魔力。這也是那些高等惡魔領主們最強大的力量體現,他們擁抱混沌,掌控混亂,支配邪惡,自詡為真正的深淵眷族,並以此為傲,打心裏認為秩序和生命的世界不過是曇花一現。世界的走向必然是從有序走向混沌,擁抱深淵,才是整個世界最終的歸宿。當他們能夠憑借混沌的力量摧毀一切,甚至能吞噬聖光的時候,他們狂熱地相信,以上便是真理。

……可悲哀的是,真理從來都隻不過是一個相對事物。認為一定會是絕對事物的人,往往都會被現實打臉,便是深淵領主格利納爾都不例外。

他的魔火曾經吞噬了那一片聖泉以及整個霜語森林,他也認為一定可以吞噬這個不知死活的魔法師,連同他的靈魂、血肉乃至於那個附身下凡的天使。對於焚燒者格利納爾來說,他的魔炎便是他的真理。當聖潔的純白色被整個黑色覆蓋的時候,他便更加堅定這一點了,一直到地麵上的斑駁血跡交匯而成的陰影之中,忽然伸出來了一隻手臂,手持著鎮壓地獄的聖火之劍,忽然削到了他的膝蓋上。

這柄曾經屬於黃金王吉爾薩拉德的寶劍,既然可以擊殺當時深淵領主的首席,自然也不可能放過他的後輩。聖炎從赤紅色化作了燦爛的陽光般璀璨輝煌,直接撕開了巴洛炎魔的腿部肌腱。

這是格利納爾在今天第一次承受到的重大打擊,不由自主地悶哼了一聲,趕忙踉蹌後退。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陸希從地麵上的點點血痕之中鑽了出來,橫劍玉立,傲然而笑,似鬼似魅,似靈似幻,卻偏偏就不像是一個人類。

“不就是分身咯……你以為這年頭隻有你才會?”陸希冷笑道。

格利納爾在地麵上的血跡上掃了一眼,心中依然難免疑惑。這其中當然有自己的,也有對方的,但都不過是剛才打仗中掛彩的副產品罷了,這麽一點點失血,對一個戰士來說自然不疼不癢……可是,不管是他那流淌著深淵魔力的血跡,亦或是對方留下的血點,在這個時候,在深淵領主的眼中,似乎都莫名其妙地化作了某種相當恐怖的陷阱。

“你……如果我看錯,應該是人類吧?”格利納爾知道自己問出這種話,一定會顯得特傻,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這麽開口問出來了。吸血鬼的血腥魔法,薩曼夏爾人失傳的星象魔法,卓爾精靈的陰影魔法,貌似都能做到這一點。以巴洛炎魔領主活了萬年歲月下來的知識儲量,倒不至於完全猜不出對方的手段。可是,這裏既沒有星空照耀,深沉的陰影在支配空間的魔炎之下更是無處遁形,或許便隻有血魔法了……然而,這豈不是顯得更不科學了啊!

“本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會自如使用血腥魔法的人類!因為真祖小姐的意誌正在鄙人身上延續!”從血氣中鑽出來的“陸希”似乎帶著一層鮮血一般的暗紅色,倒是非常坦然地回答了對方的疑問,而且貌似一點都不介意用已經離世的戰友的名聲來嚇唬對手。然後,作為一個血分身,他當場便衝著對方反撲了過去,當頭的便是身為劍士一麵的陸希能發揮出的最強奧義,白虹湧泉劍術中的“赤潮”!正午陽光的璀璨而奪目的明亮在這個距離地麵數百米的海下古遺跡中忽然綻放了出來,不但掩蓋住了“陸希”身上的血潮,甚至也完全蓋住了格利納爾身上的魔光。

另外一邊,妮可化身的銀狼周身已經化作了更加璀璨的神聖皓白色,直接和巴洛炎魔撞在了一起。然而,兩米多高的銀狼,在身軀超過了五米,巍峨龐然的巴洛炎魔麵前,卻仿佛成了一個袖珍的小動物。精靈少女的雙爪橫在一起擋住了斬馬大刀的力劈,但她的雙腿卻幾乎有一般被直接壓倒了地麵中。德魯伊變形術強化之後,一爪之下便可以開金裂石的力量,在風雷火焰的侵襲也能若無其事體質和敏捷,在格利納爾麵前甚至不值一提。

妮維雅?林歌覺得自己的腿已經骨折了,但為了不讓戰友分心,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不錯啊!真不愧是凡塵精靈的王裔啊!不過,古代黃金精靈的血脈終究是個麻煩,除掉一個算一個了咯……”深淵領主對少女的意誌力表達了十分的感動,然後毫不猶豫地驅動了身上的魔火沸騰。黑炎緊緊地包裹著少女的身軀,將白色的聖光護甲一層一辰地剝離著,吞噬著,擠壓著,就仿佛是在捏一枚脆弱的雞蛋似的。

實際上,在深淵領主的魔火之下,妮可的防禦真的便放入雞蛋殼一般脆弱,然而,若沒有這些,她現在可能已經被當場融化了。

旁人真的難以想象,這個時候的精靈少女是在承受怎麽的壓力和痛苦,她依然緊緊地咬著牙,甚至咬出了血。好在她也並不是孤軍奮戰的,在格利納爾的大劍壓製住了妮可的刹那間,揮舞著四柄寶劍的莉姆卻已經從她的背後一躍而起,揮劍直接斬向了他的頭顱。

“愚蠢!當我展開焚盡領域時,正上方的溫度才是最高的,也是最堅固的防禦一麵!你隻會被無形的深淵之火瞬間化作灰燼”深淵領主剛剛這麽想,但隨後便感受到了自己甩在背後的尾巴,被利刃刺中,那肌肉被撕開,骨頭被折斷的劇痛隨即擴散了開來,同時傳遞過來的,還有一種詭譎的魔力——那並非直接作用在身體上的破壞式魔力,卻是直接作用在了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來的術式魔力節點上。

“給我放手!老紅胖子!妮可在喊疼你聽不到嗎?”陸希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然而在這聲音傳入耳畔之前,炎魔領主便感受到了自己焚盡領域的術式結構開始了顛覆性的動蕩,就仿佛是身處地震、海嘯和台風之間的大樓似的,不管是多麽穩定堅固的建築結構,這這樣的天地之威麵前都是浮雲。即便是以他這樣一位老牌深淵領主的魔力和精神力,一時之間都無法再次修補術式,更不要說是馬上重組了!

“拉克西絲禁絕咒!”炎魔驚怒交加。

“沒常識!是拉克西絲禁咒體係之下的七,呃,加上師叔的萬能開鎖法之後的八大奧義之一,術法崩裂!專門對付的就是你們這些深淵紅胖子的大型惡魔術式結構!怎麽樣,是不是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班上熊孩子霸淩的弱受,好不容易花了幾個小時或才寫完了作業,但人家要燒了你的作業本也就隻需要用打火機“呼”的一下而已?這樣的體驗對你來說應該相當新鮮吧?有沒有感覺特別地棒棒噠?”手持著世界樹權杖+1型號“雙手大劍”的陸希這才在惡魔的身後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影,衝著對方展顏一笑。

無堅不摧,攻防一體的焚盡領域在這一瞬間遭到了完全的破壞。巴洛炎魔的頭頂空門大開,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的劍也直接落在了他的頭上。

“叮!”“噹!”連續的三次斬擊,全部都斬在了他的額頭上的同一個位置上,飛濺起來的全是火星,就仿佛是砍在了厚實的鐵板上……不,還不僅僅如此。巴洛炎魔頭頂上的鱗片可是比鐵板要堅固多了,更重要的是,其間蘊含的魔力和早已經篆刻好了的防禦符文,也隨著莉姆的動作而直接啟動了。

那是一種漆黑的射線,直接轟向了近在遲尺的莉姆的麵門。然而在這一刻,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那種連神祗和無所不能的係統醬都沒辦法預估的野性直覺再一次奏效了,她在最關鍵一刻趕忙偏過了頭,任由射線擦過了她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痕。那光束熾熱的衝擊波卻衝散了女孩的發帶,她的頭發便這麽當場散落了下來。

然而,躲開這一道射線,卻無法再避開隨後的攻擊了。格利納爾的頭頂炸開了一道光紋,震得女孩和她身邊的劍都飛了出去。不僅僅是漂浮在她的身邊的獅吼和紅蓮直接倒飛樂老遠,便是緊握在手裏的白龍雙劍,也有一柄被震得脫了手。

“奶奶的,這老紅胖子比上一個小鮮肉紅胖子要特麽厚十倍啊!在高空中無法借力……即便是以莉姆的怪力和劍技,也是難以破開他的身體防禦啊!”陸希看著對方明顯的冷笑,咬了咬牙。格利納爾的表現甚至比想象中地更加得意洋洋,甚至直接扭過了頭,不在理會被自己震開的莉姆,也一掌推開了已經受傷的妮可,他背後挨了陸希一“劍”的尾巴橫掃了過來,如同一條鐵鞭,斬馬刀則衝著另外一個方向橫臂而至,斬向了陸希的脖頸。

可是,莉姆讓炎魔和陸希都吃驚了。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卻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炎魔頭上的犄角。我們都知道,這種直接從深淵的熔岩魔潮之中孕育出來的龐然大物,即便是其表皮的高溫都有可能直接融化鋼鐵,更何況還是格利納爾這樣最強大的炎魔之一。哪怕是以莉姆此時此刻的體質,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地空手接觸對方的身體。

於是,莉姆緊緊握在犄角上的小手騰起了一絲煙氣,以及肌膚被燙傷,甚至燒糊了的焦糊氣息。然而,這姑娘就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似的,卻反而接著手腕的發力,將身體蕩了起來,一個靈動而敏捷的空翻,就這樣一腳踩在了炎魔的頭頂上。

這下,就可以借力了吧?踩在你的腦袋借力!陸希自動為莉姆補完了她此時的台詞,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雙手持劍,猛地將劍送入了對方的頭顱,攻擊的位置赫然就是方才那三劍斬擊到了同一點上。

……好吧,如果真的被這麽一劍幹掉,格利納爾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名頭了。實際上,莉姆的劍鋒剛剛送入了對方頭內三寸不到,巴洛炎魔便已經用力地一甩腦袋,完全顛覆了她的平衡。緊接著,火焰從他的鱗片的縫隙之中直接擴散了出來,直接向頭頂匯集,化作了一團衝天的火柱。

莉姆趕忙握著劍撤離,或者說,是被陸希用短距離空間傳送給轉移下來的,否則有可能還真被這火柱給衝掉了。陸希躲過了對方的尾巴橫掃,然後不顧基蒂的抗議,又用世界樹權杖架+1型的“雙手大劍”擋住了斬馬劍,然後借著這個機會稍稍和對方拉開了距離。

“……這家夥留給我!”陸希一邊頭也不回地麵對著巴洛炎魔,一邊對莉姆道:“照顧好妮可!還有那個麵具男……”

莉姆點了點頭,看了看一旁的妮可。這個時候,受到了重創精靈少女趴在地上,已經恢複了原貌,身上血跡斑斑,似乎再也沒有辦法維持變形的魔力了。然而,她卻抬起了頭,衝著陸希露出了一個相當明媚的笑容,笑得就像一隻剛剛扒了雞窩的小狐狸。

“人家沒事……而且,陸陸,人家立了大功了!”

陸希剛想說你都快人家砸成小餅餅了還扯個哪門子的大功哦,但妮可燦爛的眼神卻給了他巨大的信心,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到了格利納爾的身上,頓時眼睛一亮。而在同一時刻,深淵領主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臉色也不由得一僵,方才和陸希、莉姆對的那幾個回合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腰間已經被幫上一圈異物。

“地雷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在其中灌了聖水和翡翠火卷軸的地雷。這東西我們原本做出來用來獵殺大型目標的……但考慮到現在的重要目標智商都不低,不太可能踩到地雷,想不到還能這麽用啊!”陸希衝著格利納爾認真地比了一個大拇指:“不過妮可,你啥時候學會這一手了?”明明剛才兩隻手都在忙著擋刀的說。

“藤蔓精靈在深淵的魔火麵前根本毫無抵抗能力,但偶爾有的時候還是很有用的!陸陸明明不就是說過嗎,沒有沒用的咒術,隻有沒用的施法者啊!”趴在地上,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妮可笑吟吟地補充了一句,依然可愛得像一直偷到雞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