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泥土和苔蘚被刮開，石壁上顯現出來的雕琢線條顯得相當的樸素古拙，並沒有近代浮雕和刻印那些繁複華麗的炫技表現。可是，明明它們存在的時間應該已經相當長了，因為技法的原因，留白也很多，但所有的雕刻痕跡卻依舊清晰可見，紋路遊走之間，仿佛縈繞著一種讓人歎服的磅礴生命力。
考古學家看到古跡的反應，大體就和守財奴看到金銀財寶，死宅們看到愛豆聲優簽過名的超級限量版手辦，外加上gz們看到洋大人被網友圍攻了差不多吧。望著這忽然便改變了畫風的石壁遺刻，不僅僅是亞瓦魯教授，就連瓊斯教授也都開始兩眼放光了。
“別，別那麽粗暴！”亞瓦魯教授用陸希第一次見到的奇葩大聲阻止了安吉，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了所有的工具，露出了一種無限接近於虔誠的表情，就仿佛是在麵對這自己信仰根基和靈魂歸宿似的。
相對來說，兼具了冒險家和考古學者雙重屬性的瓊斯教授，倒是表現得沒有那麽誇張和狂熱，但眼神之中的感動和神往可是再明顯不過了。很顯然，雖然瓊斯先生是以冒險家和寶藏獵人而出名的，但身上學者的屬性還是更重一些的。
兩位教授帶著學生和助手們開始工作了，他們用那種比披薩切刀還小的鏟子小心翼翼地剝去了外層的泥土和苔蘚，然後再用小毛刷一絲不苟地清理著紋路總殘留的灰塵。這些或許算得上全世界最專業的考古隊伍，全神貫注地工作著，一點點地複原著這處石壁以及的原貌。
都說人在工作時候是最帥的，關於這一點陸希表示認同。他看著兩位教授先生和他們小夥伴們用一種近乎於朝聖的態度認真工作，再感受到一種震撼和尊敬之餘，刹那間也頓時覺得無事可做的自己實在是太多餘了。
所謂沒事就要找事，在考古隊的專業人員們忙著發掘遺跡的時候，陸希便隻能指揮其餘人在附近探索一下，考察一下地形，設立一下警戒網，再打點野味做頓好飯犒勞一下大家之類的。不過，很顯然，這遺跡的規模比想象中的還要大，考古隊的大家也比想象中的更敬業，一直等到打獵隊抬著一頭野牛兩隻羚羊回來，並且都完全烤熟了，那一塊石壁目測也隻清理了一半出來。除此之外，希婭絲和姬娜還在旁邊的另外幾處岩石上找到了類似的遺跡線條。
好嘛，這麽一看，這工作量莫名其妙就增加了好幾倍了有木有？
考古隊們總算是休息了一下，草草地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又開始繼續工作。目測一下，以這幫人的工作進度，估計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到遺跡的全貌了。無聊之餘，陸希幹脆坐下開始和妹紙、合法蘿莉、小正太外加肥雪豹一起玩起了星牌。這種做派實在是不像在尋寶下副本，而是來郊遊的了。好在，兩輪過去，就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總算是得到了許久沒有消息的黑木發來的訊息。
“……是嗎？我明白了，就近觀察吧。當然，有危險就趕緊撤退吧，無論如何，不要被對方察覺。”陸希一邊在心裏給對方做出了指令，一邊慢條斯理地將出了張牌。
“怎麽，那邊有好消息了？”疾風用更加慢條斯理的動作選了一張牌壓上，淡淡地問道。
“那條河流是很反物理地貫穿了整個島，從那一邊也可以流淌到外海去。黑木跟著那個由英雄名的龍套亞龍人，已經遊到卡得因島的東部入海口了，那一片的海域中聚集了一支相當龐大的黑海軍隊。”陸希道：“目測有上萬人，當然，大多數都是沼族和兩棲族這樣的龍套部隊，但亞龍人的精兵也有近千人，外加上位數不少的娜迦……哦，貌似還有幾頭大海獸，全部都是海皇級。”
“哦呀？這種規模的戰力，以黑海現在的實力來說，還真是挺少見的。就憑這些人，都足夠對抗一個整編的涅奧思菲亞艦隊了吧？”疾風略微有些吃驚地揚了揚線條優美的眉毛。
“如果處理得好，說不定能幹掉一條先祖神舟呢。”妮可笑吟吟地補充道。
“嗯，那玩意的確是又肥又大又長又慢，除了血厚載重量大可以肆無忌憚地堆炮門和水手便一無是處了，雖然號稱是海上的不沉移動要塞什麽的……但如果是由我指揮的話，幾艘小型浮空戰艦就能把它玩死。不過話說，妮可啊，你好歹也是精靈，高精靈們再傲好歹也是畢恭畢敬地稱呼你為殿下的，這麽不給麵子真的沒問題嗎？就算是討個口彩也是應該的吧。”
“可是人家說的就是事實啊！”凡塵精靈的王裔少女理所當然地攤開了手：“你以前不就說過了嗎？先祖神舟這種東西在未來的海戰上就是個活耙子，與其每年要花那麽多資源維護，還不如封存起來，把省下來的錢用於建立注重於靈活高速機動的新式海軍……人家可是聽進去了的哦，而且還給暮光島那邊提了一份建議書。你知道那些家夥是怎麽回答的嗎？”
“多謝妮維雅殿下的諫言，然而這是暮光島梵雅精靈們的內部軍政要務，作為諾爾達精靈的未來的政教最高領袖，並無立場幹澀。”精靈少女氣鼓鼓地道：“從此以後啊，我就是暮光島海軍的一生黑了，活該現在的辰海霸權落到了涅奧思菲亞手裏。”
“亞特蘭蒂斯的人魚城邦王國還活得好好的，辰海霸權還遠遠算不上，最多……就是海麵上的霸權咯。”疾風道：“不過，梵雅精靈們的確是一群相當保守的群體，好像幾千年過去了，無論是國家、軍隊還是人民，都和啟明戰爭，嗯，甚至神話時代都什麽本子上的變化。”
“這或許也是長生種都必須麵臨的問題吧。像蒂朵姐和老爹那麽開放跳脫的精靈領袖，其實是相當稀少的。”陸希道。
“……話說，你們從剛才開始是不是就已經歪樓了？”在場唯一一個有可能比妮可還活得久的人，堪稱長生種中的長生種（雖然是非自然形成的），我們的合法蘿莉女巫小姐可能是覺得膝蓋中了一箭，沒好氣地道：“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島的另外一邊聚集了上萬大軍，要是都上了島，一人吐一口唾沫說不定都能把我們這幾個人淹了。你們一個個表現得那麽淡定，到底是在強行耍酷，還是胸有成竹呢？話說，陸希?貝倫卡斯特，耍酷沒有關係，但若是出了狀況，比如說莫名其妙地被一大群奇形怪狀的兩棲類圍住了，我一定會在敵人圍毆致死之前先掐死你的。”
“是是是，就算是你的冤魂給我當一輩子的背後靈也隨意。”陸希漫不經心地道。
他向女神保證，自己可以把中指按在黑暗*聖經上發誓，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喜歡裝逼耍酷的人，但沒辦法，自己就是感受不到任何的緊迫感。一萬人的黑海，聽起來倒是蠻浩浩蕩蕩的，放在某個遠祖的幻想世界中，甚至算得上是一支能讓人絕望的龐大軍隊。然而，區區一群已經盜匪化了的海底遊牧民，再怎麽高估也逃不開一個烏合之眾的評價。
說白了，一群被亞特蘭蒂斯的人魚領主們當成鴨子式滿大海亂趕的廢材，再怎麽也不可能有納摩亞山中，鐵岩峽穀上空那數十萬獸人和亡靈聯軍更厲害吧？自己乘坐七曜極光號能在那樣鋪天蓋地的浩蕩軍陣中殺個七進七出，力挽狂瀾於不倒，當然沒有理由會畏懼那麽一群盜匪了，哪怕是聚集了一萬人的盜匪。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土匪化的軍隊，人數越多戰鬥力反而越爛。要是對方隻有1000人，陸希說不定會緊張一樣，而若是有十萬人，他說不定都懶得對疾風她們提。
哪怕對方真的盡起所有的人馬，迅速聚集過來又怎麽樣呢？大不了找個地方把七曜極光號展開，全體小夥伴緊急登船逃之夭夭就是了。無論是在天空海洋，能追上極光號的個體和交通工具，到目前為止還沒誕生呢，除非神祗親自下場。
是的，有了月光方舟的加成，以及全世界目前唯一的特製導力引擎，陸希對“小老婆”的能力就是有著這樣絕對的信心。工業黨和大科學神教的信徒，就是這麽任性。
“黑海們少有會聚集這樣龐大的兵力，如果說他們是為了襲擊某個海底城市，亦或是上岸洗劫某座海岸，這還是說得過去。可這裏是卡得因島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除了是個所謂海盜的聖地啥的，根本就是不毛之地呢。”陸希看了看旁邊被掛下來的泥土和青苔：“是的，連根毛都沒有。卡爾曼，你怎麽看？”
小正太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這是老師對自己的考驗和重視，很開心地點了點頭，認真地琢磨道：“老師，弟子覺得此事必有蹊蹺。黑海，說白了就是一群在海上行動的馬賊盜匪，和海盜們一樣，都是因利而聚，利盡而散。之所以會在這裏聚集這麽多兵力，隻能說明，這座卡得因島上，有比港口城市或者商船更值得他們心動的東西。之所以在卡得因外海設下埋伏，應該也是為了阻止其他的競爭者。嗯，老師，他們會不會也是為了金胡子的財寶而來的？”
“這種可能性確實很大！金胡子德雷克在死之前，留下龐大的財寶，這並不是一個特別私密的秘密，而他留下的這幾份藏寶圖，這三百年來也已經過了好幾次手了。要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隻有我們才是聰明人，我們能上卡得因島找線索，不代表其他人想不到這一點。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金胡子德雷克的寶藏中說不定就有打開黃金王寶庫的鑰匙，哪怕是你姐姐，知道了也一定會動心，就不用說是那群窮得快要要飯的黑海了。不過，小卡爾曼，你要說黑海和海盜們差不多，那就錯了，或者說，並不全麵。”陸希道。
麵對著小王子疑惑的神情，同樣是老師的疾風笑著解釋道：“他們的確是盜匪，但卻是一群有虔誠宗教信仰的盜匪呢，雖然並不是什麽正經的信仰就是了。能夠把他們凝聚起來的，除了財寶，應該還有一些關乎於嗜血之王的東西吧？”
“是的，這種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如果僅僅是為了財寶，是不太可能聚集一萬人的。”陸希道：“既然是盜匪式的群體，其每個集團的人數就不會太多，這一點，隻要看看納摩亞山上的黑旗翼人就知道了，我並不覺得娜迦和亞龍人的組織能力就能超過那群自以為是的腦殘鳥人。一萬人部隊規模，必然是多家勢力和團體組合的結果。”
聽到這裏，小卡爾曼不由得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既然是財富，自然是分的人越少越好。僅僅是為了尋寶的話，一批精幹的小型隊伍就足夠了。能夠讓這些平時互不統屬的盜匪式群體聯合行動，必然是有類似於神職人員的邪神信徒在中間活動串聯……是這樣吧？老師。”
陸希和疾風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欣慰。
“比起那群廢材鳥人，娜迦和亞龍人要更加悍勇無畏，對嗜血之王的信仰也更虔誠一些。奧格瑞瑪荒原的部落製獸人，能在魔神旗下組合成十萬大軍，那麽黑海當然也是可以的。”陸希聳了聳肩：“相比起來，我更傾向於那群黑海確實是為了某個宗教式樣的目的而行動……卡得因島上，亦或者金胡子德雷克，甚至是黃金王的次元寶庫中，確實藏著某種能取悅戰神的東西。這種可能性說不定還更大一些。”
“原來如此！僅僅是對方的人數，老師就能推斷出這麽多東西嗎？這實在是了不起了！”小正太的眼中滿是露骨的崇拜。到目前為止，陸希收的徒弟和部下，無論是多聰明多有天賦的，貌似都被忽悠成徹頭徹尾的腦殘粉了。
“可不要解構過度哦，小卡爾曼，你的老師隻不過是腦洞比較大，喜歡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罷了。隻不過是因為這家夥的運氣比較好，到目前為止所有的腦洞都成立而已。你要是真的學他，說不定會被帶到溝裏的哦。”疾風笑著道。
“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嘛。”陸希聳了聳肩：“不過啊，咱們這樣的施法者大人物，就是要學會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對敵人可能的目的多一種判斷，就能多準備一份應對方案，總比遇到問題再手忙腳亂好嘛。”
“是嗎？那裏的應對方案到底是什麽呢？我倒是很好奇呢。”女巫小姐冷笑道。
“當然就是……不動如山，任那清風拂大山了。”陸希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毫不猶豫地道。然後果然非常喜聞樂見地看到了疾風的苦笑，妮可的傻笑，莉姆的麵無表情，小正太的崇拜，以及女巫小姐扶額長歎的絕望和悲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