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將這麽一說,眾人也是多少放下了心,李威化立刻便對著劉正將抱拳拜道:“將軍!李威化保護不力,以致讓將軍陷入險境,請將軍處置我吧。”

“廢什麽話。”劉正將一撇嘴,差點沒被李威化的話給逗樂了。他一把拎著李威化的衣領,就把李威化給拎了起來,笑道:“小子,記住了。我們這些戰將衝鋒敵軍,深入險境理所應當的事情,管你什麽屁事。要照你的說法,老子早被陛下給處置了。”劉正將自從當上這一方的統帥之後,就很注重儀表,很少像今天這般暴粗口了,現在這般豪爽的模樣,倒是劉正將的真性情。

劉正將都這麽說了,李威化也不再堅持,而這個時候,單山嶽突然指著東方喝道:“你們看,天亮了。”

聽得劉正將的話,眾將都是朝著東方望去,果然,太陽已經是漸漸嶄露光芒,瞬間便將周圍的黑幕給撕開。看著那一輪金色的太陽,劉正將嘿嘿一笑,指著遠方喝道:“兄弟們!今日我們便一鼓作氣,將弋陽給拿下,將上饒最後一個壁壘打下來!兄弟們上啊!”

“殺!”第一個響應劉正將的,正是花中龍。剛剛那一番廝殺花中龍可沒過癮,立刻便提著單刀,縱馬朝著弋陽殺去。花中龍這麽一走,單山嶽也是跟著反應過來,緊跟著追了上去,其他宋軍將士,除了少數留下來保護劉正將的親兵,其他人也都是朝著這個距離勝利僅僅一步之遙的城池發動了最後的攻擊。

很快,宋軍的軍旗就已經豎立在了城頭之上,弋陽已經被宋軍給攻陷了。見到那高高飄揚的旗幟,劉正將也是有些按捺不住興奮,點頭對李威化喝道:“威化,我們走吧。辛苦了一夜,今天我們就在這弋陽內好好休息休息。”

聽得劉正將這麽一說,還未等李威化回話,劉正將就已經是縱馬朝著弋陽趕去。在朝陽中,宋軍的兵馬紛紛從城門湧進了這弋陽,弋陽的淪陷,同時也標誌著整個信州,除了上饒之外,如今已經是完全歸宋軍所有了。

上饒西軍寨,位於信州的中腹之地,自從夏誠自領江南東路經略使以來,上饒西軍寨就未遭過什麽兵亂,甚至連駐守上饒西軍寨的守軍,那也是信州各地中最少的。

可是就在一個月前,宋軍突然出兵信州,攻占了上饒周邊各地。尤其是占領了弋陽,這下子,就把上饒西軍寨變成了兩軍交鋒的前線。此時,夏誠也是趕忙將大軍調到上饒西軍寨布防。而上饒西軍寨也是被弄得人心惶惶,軍寨周圍那些村莊的百姓為了躲避戰亂,紛紛遷移到其他地方居住。所幸的是,宋軍在攻占了弋陽之後,卻是又偃旗息鼓,再也沒有向上饒西軍寨發動攻擊的意思,這讓那些還留在上饒西軍寨周邊的百姓們也是稍稍安心。

其實安心的,可不隻是那些百姓,作為上饒西軍寨的主將,夏家軍大將夏子騰這段時日可以說是如坐針氈。雖然從上饒所調派來的援軍已經進駐上饒西軍寨,但夏子騰那可是參與過公安大戰的老臣,對於宋軍的強悍,心裏再清楚不過了。若是宋軍當真鐵了心要和夏家軍開戰,那光憑這點援軍,隻怕還是擋不住宋軍的鐵騎。

不過為人臣子,自然要竭盡全力為大人分憂。在夏子騰的指揮下,那些駐防在上饒西軍寨的守軍不停地變幻防線,為的就不讓宋軍摸透上饒西軍寨的防線布置,盡量多拖延一下防守的時間。

“直取上饒?”在宋軍軍寨,邵雲等人都是一臉驚愕地看著江山力,趙一鳴皺著眉頭說道:“會不會太冒險了?在西軍寨還有不少敵軍,我們若是這樣直取上饒,萬一西軍寨的敵人斷了後路該怎麽辦?”

“不會的。”江山力卻是很有自信地說道:“西軍寨的敵軍雖然不少,但也隻夠堪堪守住上饒西軍寨。況且這次我們的伏擊,等於是來了一步打草驚蛇。相信西軍寨的敵人短時間內一定不敢輕舉妄動。我們正好趁著這個時機,偷襲上饒。”

“呃。”江山力說得倒是挺有道理,整個上饒西軍寨的守軍原來也不過才數千人,加上最近調撥過來的援軍,也就隻有兩萬多人。這些兵馬守住上饒西軍寨倒有可能,可要主動出擊,卻是略顯不足。況且江山力的計劃也是讓眾人有些心動,要是能夠攻破上饒,抓住夏誠,那可是天大的功勞,眾人可都是要因此長臉了。想到這裏,眾將也就不再反對了。

當即大軍稍稍休整了片刻,便轉而繞小道前進。去上饒的路程其實並不算遠,可因為這次宋軍的目的是偷襲上饒,所以一路上要小心謹慎,一直到第二天,才趕到了上饒外圍的一個夏家軍駐紮的村寨。

宋軍攻取這個名字叫王家莊地村寨的過程卻是進行得很順利,戰鬥隻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村寨隻有近三百餘名守軍,在江山力等率領的一萬宋軍的攻擊下,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不過這三百餘名守軍卻是依舊抵抗到底,等到戰鬥結束之後,竟然沒有一名守軍士兵投降。

看著城頭上滿地的屍首,邵雲和邵隆兩人都是不由得歎了口氣,邵雲搖頭說道:“沒想到這小小的村寨,竟然會有這麽一支悍兵。如果守軍的人數再多一些,我們的人數少一些的話,我們恐怕也沒有這麽容易攻破此城吧。”

邵隆也是點頭同意,不過卻是皺著眉頭說道:“是啊!夏家軍的確厲害!”

可惜的是,邵雲和邵隆兩人沒有想到從這個村寨裏逃出了一名夏家軍的將領,匯報了他們的情況。很快,從上饒出發的大軍,與這支試圖偷襲上饒的軍隊遭遇了。

“嗚——!”在衝鋒號角聲中,兩股洪流衝殺在了一起。由於夏家軍的兵力較多,所以雙方的軍隊一廝殺起來,宋軍的軍隊就陷入了劣勢。

就在兩軍廝殺得熱火朝天,宋軍已經快要被夏家軍給打得不支的時候。忽然,一個號角聲從戰場的西麵傳了過來,那悠揚的號角聲傳遍了整個戰場。乍一聽這號角聲,戰場上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廝殺,扭過頭往西麵望去。

隻見不知何時,在戰場的西麵,突然出現了一支數千人的兵馬,這支兵馬全都是由穿著漆黑鎧甲的步兵組成,配合著那號角聲,正一步步朝著這邊逼近。就算是在行進當中,這支兵馬卻還是保持著整齊的方陣,竟然沒有絲毫混亂,就像是一片烏雲,正緩緩朝著這邊飄過來。

在這方陣的前麵,四名戰將正騎著戰馬趕了過來。這四名戰將卻不是最顯眼的,最顯眼的,乃是那方陣的中央所豎立的那麵軍旗,上麵隻是簡簡單單地書寫著兩個大字:“重甲軍”。

“重甲軍?”眼力最好的劉文元看到這兩個字,頓時眼睛一亮,高聲疾呼:“重甲軍!是我們的重甲步兵。是種潛將軍他們來支援我們了!我們勝利了!兄弟們!殺啊!”

隨著劉文元這一聲高呼,趙一鳴等人也是紛紛呼喊了起來。緊接著,又是帶動了所有的宋軍將士們。將士們在聽到有援軍來救之後,剛剛有些低落的士氣又是再度回升,將士們紛紛跟著眾將朝著那些還在發愣的夏家軍軍殺了過去。

來的兵馬正是重甲步兵。而在重甲步兵陣列前的那些將領當中,其中三人,也正是重甲步兵的將領,主帥種潛,以及兩位副將和大將謝小鬼。

看著遠處戰場上的局勢,謝小鬼麵色一沉,他自然看得出來現在前麵的宋軍情勢不妙,當即謝小鬼便轉過頭對種潛說道:“事不宜遲,快點上前援助他們。”

種潛保持著一貫的冷靜,扭頭對兩位副將喝道:“你二人各領一千人從左右兩路殺過去,剩下的將士們都隨我上前,我們前往援助友軍!”

沒有將士們的應喝聲,對於種潛的命令,將士們卻是沒有一人給出回答。但是看著重甲步兵的將士們都按照種潛的命令行事,這種沉默的方式卻是讓一旁觀察的謝小鬼莫名感到放心。隻見五千重甲步兵將士立刻就分成了三股洪流,三股鋼鐵洪流分別從三個方向朝著戰場中央殺了過去。左右兩路的兵馬雖然少很多,但組成了陣型卻是沒有絲毫混亂和短缺,以小方陣的形勢前進。

這突然出現的敵人,讓張賽亮心中一驚。他雖然沒有參加過公安一戰,沒有見識過重甲步兵的威力,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重甲步兵是宋軍中稍有的強兵。夏家軍軍連一般的宋軍都比不過,更不要說是這種強悍的宋軍精銳。況且再這五千重甲步兵的麵前,夏家軍軍之前所依仗的人數優勢已經蕩然無存,要是反被敵人給包圍了,隻怕隻有死路一條。當即張賽亮便大聲喝道:“後退!不許戀戰!違令者斬!”

聽得張賽亮的命令,那些停下來廝殺的夏家軍軍都是不由得一愣。當然,當他們看到重甲步兵的逼近之後,立刻就明白張賽亮命令的用意,紛紛就掉轉頭往後逃去。而張賽亮也不敢耽擱,最後看了一眼殺得就隻剩下將近五千餘人的宋軍,張賽亮的臉上就滿臉的不甘,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張賽亮這次奉命前來,是要殲滅這次敢於偷襲上饒的宋軍。一向謹慎的張賽亮事先自然是已經查明白了此次的主要目標,正是給這些宋軍戰將沉重的一擊,殲滅這股來犯之敵。可眼下雖然是殺了不少宋軍的將士,可那些主要目標竟然一個都沒有殺成,反倒是賠上了一不少人馬。無奈歸無奈,可張賽亮卻是很清楚,如果再繼續留戀戰場,隻怕必敗無疑,他也隻能下令撤軍。

不過這上萬兵馬可不是說撤就能迅速撤走的,等到重甲步兵殺到,還有將近一千的夏家軍將士死在了重甲步兵的刀下。剩下的夏家軍軍隊這才在張賽亮的帶領下,急衝衝地逃走了。

在擊退了夏家軍軍之後,重甲步兵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在種潛等人的率領下重新列陣。五千重甲步兵將士,幾乎無損一兵一卒,整齊地列好了方陣,甚至連大氣都沒有一個人喘。從將士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就連江山力等人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謝小鬼縱馬來到了眾將的麵前,掃了一眼眾將,卻是發現人數有些不對,眉頭一皺,沉聲問道:“邵雲呢?難道他……”

謝小鬼這麽一問,眾人立刻就知道謝小鬼的意思,邵隆當即便解釋起來:“回稟將軍,他沒事,隻不過因為受傷,加上戰鬥體力損耗太大,此刻正在軍中休息。”

謝小鬼也是宋軍的老將了,自然知道呼天慶那特殊功法的後遺症,當即便釋懷了。雖然江山力等人所率領的宋軍損失慘重,一萬餘人最後隻剩下眼前數千人,但至少江山力等戰將沒有一個出事。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些戰將那可都是宋軍的寶貝,就算是戰死了一個,都會是很大的損失。謝小鬼的臉色也是緩解了許多,點頭說道:“你們此次戰敗的因果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也不要太過介懷了,這次的戰敗,也可以讓你們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對你們也是有好處的。”

謝小鬼這話的主要對象,當然就江山力了,聽得謝小鬼的話,江山力又羞又愧。江山力暗暗下定了決心,今後再也不能犯這次這樣的錯誤了。

看了一眼江山力的表情,謝小鬼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其實這次我和種潛將軍率領重甲步兵趕來,也不完全是為了你們。隻不過在路上正好碰到了你們所派出的信使,這才趕來援助。說起來,你們這群混小子的狗屎運還真好啊。”

“呃?”聽得謝小鬼那有點粗俗的笑罵,江山力等人臉上都是露出了尷尬的模樣,不過同時也是心中升起了疑問。究竟是什麽事,竟然要勞動謝小鬼親自出馬,還要讓種潛率領所有的重甲步兵出動?要知道,這重甲步兵那可是耗費了宋軍大量的財力、人力所造就的,單單這五千重甲步兵所耗費的財力,就足以建立一支全新的重騎兵軍隊。雖然這些年重甲步兵一直都在公安按兵不動,但在宋軍的上層心中,卻是一直將重甲步兵當做是宋軍南方軍團的王牌軍隊。

幸好謝小鬼也沒有賣關子的習慣,僅僅隻是語氣頓了一下,臉色跟著陰沉了下來,沉聲說道:“根據碟部的飛蝶所傳來的情報,高安出兵了。”

雖然之前眾將就已經知道,夏誠很有可能與高安結盟,共同抵抗宋軍,也正是因為如此,宋軍的戰略才會從三麵佯攻轉為正式強攻。可他們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高安竟然會這麽快就出兵了。劉文元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臉上盡是不解地問道:“高安出兵的話,那應該是攻打狄虎將軍和王宗石將軍所駐防的防區啊!那將軍來這裏卻是為何?”

謝小鬼的臉色卻是依舊陰沉,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高安並沒有攻打福建路西南駐防的我軍,而是直接發兵十萬,由大將王熊領兵,從福建路北方出發,進軍信州。如今已經快要抵達上饒了。”

“什麽?”這下可是把江山力等人嚇得差點從馬背上跳了起來。江山力立刻就喊道:“這不可能。高安的兵馬怎麽會出現在信州?難道夏誠就一點反應也沒有嗎?更不要說是十萬大軍了。天!以現在夏家軍的情況,這十萬大軍就足以要了他的命。難道夏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謝小鬼冷笑了一聲,說道:“以現在夏誠的情況,最後的根據地都岌岌可危了,如果拒絕高安的援助,他又能挨得了多久?夏誠心中肯定會對高安有所防備,但現在這麽做,也可以說是被我們逼得走投無路罷了。”

謝小鬼這麽一說,讓江山力等人也都是相繼苦笑了起來,謝小鬼說的沒錯,現在夏誠還真有些走投無路的味道。現在大勢已去,各處的壓力,讓夏誠無法承受,更不要說很快大部隊也會跟進出擊。若是沒有高安的援助,夏誠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得住宋軍的攻勢,夏誠這麽做,完全是無奈之舉。

這個時候,種潛三人也是整理好了兵馬朝著謝小鬼這邊趕了過來,見到種潛,江山力等人也是趕忙行禮。一番寒暄之後,種潛便轉頭對謝小鬼說道:“謝將軍。戰場已經打掃完畢,共殲滅敵軍一千餘人,繳獲部分武器鎧甲,將軍可還有別的什麽指示?”謝小鬼點了點頭,說道:“種潛將軍辛苦了,讓將士們就地休息一番,我們便返回軍營吧。”謝小鬼的話說完,種潛便對謝小鬼抱拳一禮,就帶著兩名副將一道退下去執行命令了。

休息了將近半個時辰,抬頭看了看天色,謝小鬼便扭頭對種潛做了個手勢,而種潛也是點了點頭,當即便沉聲喝道:“重甲步兵,列隊。”

種潛的聲音不大,可卻是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人所喊出的聲音。隨著種潛這一聲令下,原本都坐在地上的重甲步兵將士們齊刷刷地就站了起來。

數千人竟然絲毫沒有紊亂的跡象,依舊是排列成一個方陣。所有將士都是抬頭挺胸,一雙雙眼睛直視麵前的種潛。在重甲步兵的將士們心中,所效忠的雖然是宋軍,但統帥卻永遠隻有種潛。而正因為如此,謝小鬼雖然是大軍統帥,但卻還是要通過種潛來對重甲步兵發布命令。

“重甲步兵,行軍隊列,前進!”種潛始終沒有任何表情,看著眼前的重甲步兵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一樣,沉聲發布了第一個命令。所有重甲步兵的將士在聽完命令之後,同時一個轉身,麵向了西麵,在樂義和黃德的帶領下,朝著西麵快步前進。而種潛則是對謝小鬼行了個禮,隨即縱馬跟著重甲步兵趕去。

看著漸漸遠去的重甲步兵,眾將一片默然,謝小鬼不由得讚歎道:“種潛將軍的這支重甲步兵的確是了得。北方三大軍團、禁衛軍以及趙雲的輕騎與天下的重騎軍隊雖然厲害,但都是騎兵。我宋軍中若論步兵最強,當屬重甲步兵。有重甲步兵在手,何懼高安大軍?走!我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