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雄州城,就在趙廣等人與君主劉頌齊聚一起商議軍情的時候,忽然,從大廳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看到一名士兵跌跌撞撞,一臉驚慌地跑了進來,衝著劉頌就跪拜了下來,大聲喊道:“主公!趙大人!大事不好了,城外發現敵軍。”

在看到那士兵出現的那一刻,趙廣的心就莫名的一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而當士兵說完那最後一句話之後,趙廣的臉色瞬間便白了,整個人立刻便站起身來,驚呼:“來得這麽快。”

非但是趙廣,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樣的表情,眼下這個時候,會出現在南雄州城外的敵軍,除了宋軍之外,還能有誰?雖然宋軍會入侵南雄州這一點,眾人已經是早有預料,可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快就對南雄州采取行動。

原本眾人還在剩下的時間內多做點布置防禦,為將來死守南雄州做好準備,可眼下敵人就已經殺到了,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什麽布置。至於被趙廣寄予厚望的高安援軍,更是沒有這麽快趕到。

不過趙廣也不是普通人,在經過短暫的驚訝之後,趙廣很快便沉住氣,恢複了冷靜。他轉身對劉頌抱拳喝道:“大人!敵軍已至,請大人下令守城。”

經過趙廣這麽一說,劉頌也是冷靜下來,連忙點頭說道:“趙廣兄,一切都交給你來處理吧。諸將聽令,南雄州城全部守軍,皆聽趙廣調令。違令者,軍法處置。”

劉頌也是有自知之明,若論其他政務等方麵的本事,或許劉頌還有些自信,可在打仗方麵,十個自己也比不上趙廣。眼下這樣的緊急情況,隻有靠趙廣的指揮,南雄州才能有一線生機。

而劉家軍眾將對於趙廣也都是打從心底敬服,聽得劉頌的命令,眾將都是齊聲唱遵命:“末將聽令。”

被劉家軍稱之為敵軍的正是從山區殺來的王宗石大軍。王宗石接到從陪都江陵發來的命令後,便點齊了十萬兵馬,直接便渡過贛江支流,朝南雄州殺了過來。這次王宗石可是抱著為一月前那一仗一雪前恥的想法來的,當年他被兩軍聯軍殺得落荒而逃,現在他又殺回來了。

王宗石等大軍援軍剛剛渡過贛江支流,集合山區兵馬與之匯合。兩軍合並後,便下令大軍急行軍,朝著南雄州城殺去。而等到王宗石帶兵殺到南雄州城外的時候,劉家軍已經在城頭上布好了防守陣型。王宗石遙望城頭,嘴巴一咧,嘿嘿地說道:“娘的,這該死的劉家軍賊寇還真有幾把刷子。老子本來想要打他個措手不及的,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準備好了。”

在王宗石身邊的崔虎見了,卻是笑道:“統領放心。這次咱們大軍殺到,足足十萬兵馬!根據碟部的情報,上一次劉家軍和我軍一戰,兵力損失不少,現在南雄州城內的守軍不足三萬。嘿嘿。再加上還有王虎將軍的兵馬,我看這次劉家軍賊是必敗無疑。”

“對啊!”在另一邊的花中龍也是連連點頭說道:“王統領,這次就讓我帶兵先上吧!保證把南雄州給打下來。”

對於花中龍的請戰,王宗石隻是笑了笑,卻是沒有回答。雖然信心很足,但王宗石也不至於太過盲目。劉頌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特別是還有那個趙廣。雖然現在王宗石手上的兵力占優勢,但還不能掉以輕心。花中龍作戰猛則猛矣,但靈活不足,相比之下,王宗石還是更信任當初從基層做起,曾經擔任過信王趙榛侍衛長的崔虎。

當即,王宗石便對崔虎說道:“崔虎,我給你五千兵馬,先去試試。稍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撤回來,不要戀戰。”

“遵命。”接到王宗石的命令之後,崔虎對著王宗石一抱拳,立刻便一扯韁繩,縱王康轉向了身後的軍陣,點齊了五千宋軍將士,便朝著南雄州城殺了過去。

這次王宗石攻打南雄州那可是做好了充足準備的,別的不說,光是攻城器械那可都是準備妥當,雲梯、火炮還有衝車,一應俱全。崔虎帶走的這五千人當中,其中還包括了兩輛剛剛由太行山軍工部研究出來的一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前裝火藥火炮。而崔虎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將大軍護在那兩輛火炮周圍,緩緩向前移動。崔虎的這個辦法,看得花中龍大感不滿,直哼哼:“崔虎這是幹嘛?太折騰了吧。”

而王宗石卻很是滿意,一個巴掌直接敲在花中龍的後腦勺上,笑罵道:“混賬東西。崔虎這才叫對的。要是換作你小子,隻怕拿著五千將士往上衝,用不了多久就要拚個精光。什麽時候,老子非把你塞回兩河路榆次宋軍總學院去好好學學打仗。”

“別啊。”一聽到王宗石這麽說,花中龍立刻就哭喪著個臉說道:“統領!你看我頭發都快白了的人了,還跑到總學院和那麽一群娃娃念書,那不是要丟死人了嘛。不去!說什麽也不去。”

花中龍的話讓王宗石立刻就樂了,一邊笑著一邊喝罵道:“知道丟人以後就給老子多用點腦子。打仗不是就靠著你一股蠻力。好好在一旁看著,到了時候,自然有你上陣的機會。”

這裏正說著話呢,那邊崔虎已經是開打了。最先發動的,自然是那兩門火炮了,帶著巨大的聲響,火炮將夾雜著火雷彈藥的開花炮彈直接甩了起來,在空中畫出兩道弧線,隨後重重地落在了城牆上。而後,隻聽得“轟隆”一聲,爆炸開來。

不過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發射,距離沒有調整好的緣故,那兩塊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都沒有擊中城頭,而是撞擊到了城牆的牆麵上。不過就算是如此,那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的威力也是驚人的,砸在牆麵上,立刻便炸出了兩個坑,甚至還有一個坑的周圍出現了幾道龜裂的裂痕。黑色的煙霧彌漫而起,城牆都顫動了起來。

“媽的!你們這幾個混賬東西。”別看崔虎平時好像挺冷靜的,可關鍵時候也會發火。見到沒有擊中目標,他立刻就喝罵了起來:“平時不是挺能吹的嗎?要動真格的就給老子軟腳。給我裝炮彈再打。要是再打不中!軍法處置。”

那幾名負責操控火炮的士兵被崔虎這麽一吼,都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連忙調整火炮的攻擊距離,準備再次發射。

雖然剛剛那次進攻沒有起到什麽作用,但對於城頭上駐守的劉家軍將士來說,已經是夠震撼的了。以前他們也曾聽說過宋軍有很多強大的火藥類戰爭器械,但是因為北方的戰爭更加嚴峻,所以宋軍的火器部隊大部分都在北方作戰。

可當他們第一次見識到火炮的威力後,心中的畏懼自然而然地生出。而負責城頭上防線的大將白喜和陳武兩人都是一臉驚愕地看著城外,陳武不敢置信地說道:“這••••••這是什麽怪物?這樣下去,仗還怎麽打啊?”

一旁的白喜雖然沒有說話,但看他的表情,心裏恐怕也是和陳武一樣的想法。這火炮最麻煩的,就是超遠的攻擊範圍。城頭根本攻擊不到城外的敵軍,可城外的敵軍卻可憑借這火炮對城頭發動攻擊。這才隻有兩門火炮,白喜還能從城外遠處宋軍的大軍軍陣後麵看到還有幾門火炮擺放在那裏,要是一起出動,對南雄州城的守軍,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怎麽辦?怎麽辦?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光是這樣坐以待斃也不行。可要是出城迎敵,卻又沒有敵軍的人多,根本不可能打得贏。就在這猶豫的時候,城外火炮的第二輪攻擊已經發出了。

之前挨了崔虎一頓臭罵,那幾名操控火炮的士兵也是更加仔細的瞄準目標,這次那兩塊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正中城頭。炮彈並不大,可落在城頭上的力道卻是十足,炮彈落下砸在守軍當中立刻爆炸,立刻便死傷了好幾十人。有一名士兵雖然舉起了盾牌想要擋住,可他卻是被其中一塊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石塊鐵片砸了個正著,直接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屍體。

“幹得漂亮!”在城外的崔虎雖然看不見城頭上的慘象,但遠遠看到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正中目標,引起城頭上守軍的一片慌亂,崔虎也是興奮得擊了一下拳頭。

他喝道:“繼續發射!打的崽子們成了不敢露頭的縮頭烏龜,還不狠狠揍他一頓,豈不是對不起自己?還有你們!都別愣著,在火炮前方一百步的距離列好方陣。別讓敵人偷襲得手。”崔虎可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雖說他認為敵人絕對不敢出城迎戰,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多加一層防線也是沒錯的。

五千宋軍立刻按照崔虎的命令去執行,火炮更是接連不斷地往城頭發射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雖然不說是十成的命中,但十有七八還是能夠擊中城頭的。

這幾輪攻擊下來,可是把城頭上的守軍給打得是雞飛狗跳,那些守軍將士紛紛躲閃落下的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炸飛的彈片石頭,可城頭也就這麽大點地方,想要完全躲開,哪有那麽容易?

“穩住!都給我穩住!”在城頭上,白喜和陳武一臉急色地指揮著守軍將士一邊閃避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一邊繼續維持防線。他們可不敢讓將士們都退下城頭以避鋒芒,這萬一要是敵人趁著那個當口發動攻擊,那豈不是白白將城頭送給敵人了嗎?

白喜滿頭都是汗水,而陳武的額頭剛剛也是被一塊飛濺起來的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碎片擊中,如今滿臉鮮血,看上去甚是嚇人。

隻可惜,白喜和陳武雖然已經竭盡全力,可麵對這種近乎無賴式的攻擊,卻是沒有辦法化解。每一塊炮彈落下,都給守軍將士帶來極大的恐慌,嚴重打擊守軍的士氣,要是再這樣下去,隻怕用不著敵人發動總攻,城頭的防線就會盡數潰敗。

“白喜、陳武。休要慌張!我們來了。”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暴喝聲從城內方向傳了過來,白喜和陳武同時轉過頭一看,卻是看到劉頌帶著又一隊劉家軍兵馬從城內趕了過來。

之前因為時間緊迫,所以趙廣也隻能是暫時分給白喜和陳武所把守城牆這邊五千兵馬,其餘分散在城內其他地方的兵馬則是由諸將分別去緊急調動。劉頌去的是距離城北最近的兵營,所以也是最先趕到的隊伍。

白喜和陳武一看,劉頌身後跟來的兵馬至少也有五千人,多少也能緩解一下這燃眉之急吧。當即白喜便對著劉頌喊道:“劉頌,你來得正是時候。快幫忙重組防線。”白喜已經沒有那麽多時間跟劉頌解釋了,直接便告訴劉頌要做些什麽。

好在劉頌和白喜也是共事這麽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立刻便指揮著自己帶來的兵馬頂上去,而他則是對著白喜和陳武大聲喊道:“白喜、陳武。你們放心。趙廣帶大軍馬上就到。”

劉頌這一嗓子卻不是為了告訴白喜和陳武,而是為了告訴那些在城頭上的將士們。趙廣在劉家軍中的名聲可是不低,加上趙廣平素足智多謀,在劉家軍將士心中已經是近乎無所不能的存在了。所以劉頌這一嗓子喊出,讓已經有些慌亂的守軍將士竟再度鎮靜下來。

見到劉頌的辦法起作用了,白喜和陳武也都是朝著劉頌豎起了大拇指,緊接著又是繼續指揮著將士們應對。其實隻要將士們能夠冷靜下來,現在敵人的進攻還算不上太猛烈,畢竟城外發動攻擊的火炮也隻有兩門而已,加上火炮的攻擊頻率很慢,隻要將士們能夠看準時機躲避,造成的傷亡應該不會很大。但唯一的問題,就這麽被動挨打卻無法還手,實在是太傷守軍的士氣了。

見到崔虎的攻擊起了效果,在後麵的花中龍卻是急得要命,不停地對王宗石說道:“統領!統領大人!現在差不多了吧。差不多了吧!該發動總攻了。讓我上吧!”花中龍可是擔心崔虎就這麽攻擊,直接將城給攻破了,那到時候可就沒有他花中龍什麽事了。

王宗石卻是緊皺著眉頭,他始終關注著城頭上的變化,最後被花中龍給吵煩了,王宗石扭過頭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急什麽!別忘了,這南雄州城內可是有兩萬多的兵馬!就崔虎那點人,可能攻得下來嗎?很明顯,趙廣還沒有出現,所以才會是如此被動挨打的局麵。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你要真閑著沒事,給我帶一萬人護在崔虎的後麵,隨時給崔虎提供支援。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敢衝動行事,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王宗石可是很了解這個草莽大王的,最後一句話也是點醒了花中龍,免得他混亂行事。

果然,花中龍一開始聽得王宗石給自己發布命令,心裏可就準備了這個主意。沒想到被王宗石點破,隻能是苦著一張臉,不敢擅作主張。雖然花中龍也算是趙榛身邊的紅人了,但是宋軍軍紀嚴密,就是他也不敢違抗。所以,他隻能老老實實點齊了一萬兵馬,上前為崔虎做後援。

而崔虎看到身後的支援兵馬,心中也是多少放心了不少。回過頭望向了城頭,心中一沉,他已經看得出來,城頭上的敵軍一時間根本無法應對火炮的攻擊,但並不代表自己就真的能夠靠著火炮攻下南雄州城。

城頭上的守軍依舊在堅持著防線,如果崔虎想趁這個時候去強攻城頭的話,必然是會大敗而回。所以崔虎立刻便做出了決定,那就將五千將士守護這兩輛火炮,就這麽轟炸。一直炸到對方出城為止。

“媽的!”崔虎這一招顯然是讓白喜三人感覺無計可施,脾氣最暴躁的劉頌甚至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喝道:“這些小人!老子出去和他們拚了。”說完,劉頌便提著單刀就要往城下趕去。

見到劉頌要衝動行事,白喜和陳武連忙一左一右把他給攔了下來,白喜喊道:“劉頌!莫要衝動。你沒看到城外那數萬敵人在虎視眈眈嗎?我們要是出去,隻能是送羊入虎口啊!再等等啊!”

“再等等?”劉頌可是聽不進去白喜的勸說,雙臂一甩,便甩開了白喜和陳武的手,指著兩邊的將士喝道:“再等下去,咱們手下的兵都要被這些該死的火藥彈給炸光了。”

白喜和陳武都是一臉苦笑,他們又何嚐這樣坐以待斃,可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啊。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們也不能眼看著劉頌衝動行事。陳武用力按住劉頌,喝道:“劉頌。再等等!至少也要等到趙大人來。”

聽得陳武提起了趙廣,劉頌這才隱忍了下來,他憋著一口氣,繼續和白喜、陳武兩人一同指揮大軍。很快,王子平也帶著兵馬趕了過來,這樣一來,也算是大大減輕了城頭上的壓力。

一看到城頭上的變化,崔虎眉頭一皺。他轉頭對身後的一名親兵吩咐道:“回去向統領請求,將所有的火炮都給派上來。我就不相信,打不破他們的這個烏龜殼。”

“遵命!”那親兵聽得崔虎的命令,抱拳一喝,便轉頭去趕去找王宗石了。而王宗石對於崔虎的請求,也沒有多少猶豫,直接便答應了,於是一直留守在後麵的那五輛火炮車立刻便全都派了上去。

加上先前被崔虎帶走的兩輛,這下崔虎手上可是有足足七門火炮了。隻見崔虎大手一揮,七門火炮瘋狂朝著城頭宣泄著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攻擊比起之前強了數倍,打得城頭上的守軍哭爹喊媽,恨不得從城頭上跳下來。

“媽的。該死的秦狗。老子跟你們拚了。”剛剛差點被一塊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炮彈給擊中,劉頌滿身都是灰塵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怒意,提起單刀便再度要殺出城去,這次和劉頌一樣意見的,還有劉頌和王子平,他們也是各自提著長槍叫囔著要出城。而白喜和陳武還是苦苦勸說,心裏也是暗暗著急,這麽下來,這城牆都要被對方的火炮給轟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