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濤看著已經離開的樂喜等人,臉上閃過了一絲可惜,如果剛剛樂喜敢下令攻城,林濤完全就有借口對信王軍發動攻擊。到時候還可以將信王軍盡數殲滅於城下,這可是一份大功勞啊。

林濤的這些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吳亮了,其實早在之前的萬安之戰的時候,吳亮就已經猜出了一些端倪,現在看到夏軍出現在這裏,吳亮已經是完全能夠肯定了,夏誠和高安一定是和劉通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劉通敢於將所有的主力從南安軍調來,而完全不用在乎劉家軍王宗石的威脅。想來,一定是高安。一定是高安派兵從福建路出手西進,為劉通擋住了王宗石的攻勢。而現在夏軍突然出現在了先鋒軍的退路上,不用說,也一定是想要配合劉家軍,將先鋒軍給圍困在吉州。

隻不過夏誠和高安這麽狡猾,卻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幫助劉通,而是使出了種種借口,讓信王軍表麵上無法抓到話柄和主導輿•論。回到先鋒軍的軍陣當中,吳亮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王虎和樂喜,兩人也都是一臉凝重,他們自然明白此事關係重大,弄不好,會讓先鋒軍全軍覆沒。樂喜猶豫了片刻,便說道:“要不,我們繞開吉州城,直接撤回武功山?隻要撤回了武功山,我就不相信那劉通還敢追來。”

“不行。”吳亮搖頭否決了樂喜的這個提議,說道:“夏誠此人老奸巨猾,手下的幾個謀士也都是厲害得很,絕對不會隻有這一步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夏誠肯定在回武功山的路上安排下了不少伏兵,隻等我們上鉤。況且以現在先鋒軍的狀況,隻怕還未等撤回武功山,就要被劉通給追上了。所以我們必須是另外想辦法。”

王虎也是陰沉著一張臉,同意吳亮的說法,低頭思索了片刻,最後對吳亮和樂喜說道:“既然不能往西被,那我們就往南走。到劉通深處的地盤,也是一條出路。我就不相信了,那劉通真的就那麽放心夏誠,敢放他占領那麽多城池。”吉州城靠近撫州,這撫州部分地區現在也是夏誠軍的控製區,所以夏誠要南下奪取吉州倒也是方便。而吉州南邊那些領地可就虜州的腹地了,不管夏誠和劉通達成了什麽樣的盟約,劉通恐怕也不敢放任夏誠在虜州如此放肆。

對於王虎的說法,吳亮猶豫了片刻,最後也是點頭同意了這個意見,實際上,這也是現在先鋒軍唯一的出路了。隻是吳亮心裏卻還是有些不安,那劉通隻是一名莽夫,不足為懼,可劉通身邊還有一個趙廣。他會任由先鋒軍如此逃出自己布下的包圍嗎?

既然已經定下了目標,事不宜遲,先鋒軍自然是立刻開拔,隻不過在表麵上,為了蒙蔽吉州城的林濤,先鋒軍還是做出了一副繞開虜州,西進回武功山的假象。而確定不會被林濤發現之後,先鋒軍立刻便轉頭南下,直取南方的季芹山。

而要達到季芹山,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從吉州城南下到季芹山,至少也要有一天的路程,途中要路過一座小縣城,更要橫渡一條河水。要不是北上之路走不通,王虎也不想走這條路了。

不過所幸趙廣為了守住萬安,將虜州、吉州各地所有的兵馬都調回到了萬安城內,所以虜州境內的其他城池,並沒有什麽防守力量。

從西陽出發,一口氣便趕了兩三個時辰,距離目的地季芹山,約莫還有數十裏的距離。此時已經是烈日當空,正是正午時分,現在南方的天氣悶熱得很,將士們都是滿身的大汗。看到這個情況,吳亮對正在指揮軍隊前進的王虎建議道:“王虎將軍,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吳亮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抹著頭上的汗珠。雖然他是騎在戰馬上,比起那些步行的將士們要省力不少。但這麽大的太陽,吳亮也隻是一名文人,而且還是嬌生慣養出身的大世家,哪裏吃過這個苦頭。經過這幾日趕路,他原本白白淨淨的臉龐現在也是變黑了不少。

王虎轉頭看了一眼周圍的將士,考慮了一下,也點頭同意了。今天這一上午先鋒軍也是加快了不少的速度,想來就算是劉家軍正在追來,應該也能趁著對方趕到之前拿下季芹山吧。而且現在先鋒軍將士們的這種狀態,就算是強行趕到季芹山,隻怕也沒有什麽體力了,更不要說是奪下季芹山了。

就地休息的命令一下,將士們齊刷刷地都是往地上一躺,這一上午可是把他們累得夠嗆,要不是信王軍一向在紀律方麵抓得嚴謹,隻怕這種強行趕路的方法,早就激得將士們潰逃了。

而王虎、樂喜和吳亮三人也是下了馬,在路邊找了一處地方坐下休息,樂喜大口大口灌水,而吳亮也是用袖口擦幹額頭上的汗珠,轉頭對王虎問道:“王虎將軍。你身上的傷勢如何?”

王虎笑了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肩膀上的傷,搖頭說道:“已經好了很多了。先前在光山的時候,讓人找了個醫師看了看,不礙事。”

對於王虎的回答,吳亮隻是淡淡一笑,他當然知道,王虎的傷絕對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隻不過王虎不肯說實話罷了。對此吳亮也沒有說破他,如今先鋒軍的士氣全靠王虎在這裏撐著,有王虎在,先鋒軍的士氣就不會散,這也是為什麽王虎一直都硬撐著不肯說出真相的原因。

休息了片刻,抬頭看了看天色,午時已經過了,陽光也不像剛剛那麽厲害了,王虎輕咳了一聲,便站了起來,對眾人說道:“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動身趕路吧。”

信王軍平日的訓練可是非常嚴格的,聽到王虎的話,那些之前還是躺在地上休息的將士們立刻便跳了起來,站成了一排排的隊列,隨時準備聽令。王虎三人同時翻身上馬,就在王虎準備下令繼續進發的時候,忽然從北麵傳來了一個叫喊聲,眾人都是轉頭一看,卻是之前被派出去的斥候,現在正騎著快馬一邊叫喊著,一邊朝著這邊趕來。

一看到那斥候焦急的模樣,王虎三人的心就不由得一沉,等到那斥候趕到麵前,還未等那斥候先說話,王虎便直接喝問道:“可是追兵趕至?”

那斥候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下馬對著王虎抱拳回答道:“回稟將軍。正是劉家軍的追兵。約有近五千的騎兵,正在朝這裏逼近。”

“嘶——!”聽得斥候的話,王虎三人乃至在一旁的其他將士都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難怪追兵會追得這麽快,沒想到劉通竟然能夠調撥出這麽多騎兵來追擊。以這些騎兵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上來。王虎的臉色一變,立刻便對先鋒軍的將士喝道:“還愣在這裏作甚?出發!朝季芹山方向加速進發。”

這下先鋒軍的將士可再也沒有疲憊的模樣了,這可是關係到他們的性命,要是被追兵趕至,那可就一場惡戰。將士們自然是希望能夠快一點趕到季芹山去了,甚至還有不少將士在後悔為什麽剛剛會耽誤那麽多的時間去休息。

再次踏上路途,這次的氣氛和剛剛已經是截然不同,一種緊迫感像一座大山一般,壓在將士們的心上。那可是五千騎兵啊。在這樣的平原地帶,騎兵對於步兵可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要是被騎兵給追上了,就憑現在這兩千先鋒軍,如何能夠抵擋得住五千騎兵的進攻?

而此時的吳亮一邊趕路腦子裏麵卻還在飛快地思索著。雖說這次劉通傾盡劉家軍所有的兵馬前來追擊,但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調來五千騎兵,這恐怕不是劉家軍的實力所能辦得到的,畢竟劉通所掌握的虜州和南安軍並不是產馬之地。突然在吳亮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直接招手找來了剛剛回來的那名斥候,問道:“我且問你,那劉家軍的追兵所騎的,都是什麽樣子的戰馬?”

“呃?”那斥候也沒想到吳亮會突然問起這些,不由得一愣,不過低頭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回答道:“小人要是沒記錯的話,那些戰馬好像都是北方戰馬,對了!都是原齊國戰馬,他們用的馬甲都是金國製式馬甲。”

“齊國騎兵。”聽得這個回答,吳亮眼中又是飄過了一絲寒意。果然如此。說起這龍陽,那肯定就劉通從夏誠手上借來的戰馬了。年前齊國覆滅,胡諸葛帶著騎兵改投夏誠帳下,那騎兵的戰馬也是盡數都歸了夏誠所有。夏誠將騎兵投放到了撫州,硬是將撫州奪取到夏家軍的手裏。沒想到夏誠竟然暗中援助劉通到了這種地步,竟然將戰馬如此重要的戰略資源都借給劉通了。

而這一點,也說明這次劉通要消滅王虎這支先鋒軍的決心,吳亮心中也是越來越不安了,似乎這次王虎的計劃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完成了。

先鋒軍在王虎的率領下,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季芹山所在的位置趕去,就好像在他們的身後,有一支噬人的野獸正在拚命追趕他們一般,那種恐懼的氣氛,壓抑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遠遠看著前方,慢慢顯現的季芹山,一種從心底流露出來的輕鬆,讓所有人都是有種快要飛起來的感覺。王虎也是精神為之一振,喝道:“給我衝!一口氣拿下季芹山。”

“殺啊——!”無論是因為王虎的命令,還是因為自己的性命,先鋒軍將士們都是瘋狂地朝著季芹山衝殺了過去,似乎真的打算一口氣將季芹山給拿下。這畢竟是先鋒軍現在的唯一生機了,就連吳亮也是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慮,拔出佩劍,跟著先鋒軍將士一塊衝殺了過去。

“嗚——!”眼看著先鋒軍就快要衝到季芹山縣城下的時候,忽然一聲號角聲從城內傳了出來,那季芹山的城門竟然自動打開。而從城內,率先奔出了一騎,手持雙槍,身穿銀甲,衝著先鋒軍就大聲喝道:“王虎!吳亮!南宮熊在此久候了。”

“南宮熊。”吳亮的雙目立刻睜得老大,他當然認出了眼前這手提鋼槍的戰將,正是劉家軍中僅次於劉通的高手大將南宮熊。本來這南宮熊常年都是駐守在南安軍,以防備王宗石等人的軍隊,卻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在這裏了。而看到南宮熊在這裏出現,吳亮的腦袋裏麵也是嗡地一下炸了雷,這豈不是表明,先鋒軍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劉家軍的算計當中。

吳亮所想到的,王虎也是想到了,隻是現在已經沒有其他退路了,唯有繼續向前衝擊,隻有擊敗南宮熊,拿下季芹山,先鋒軍才能有一線生機。當即,王虎便怒吼著,提起鉤鐮槍,縱馬朝著南宮熊殺了過去。

麵對衝殺過來的王虎,南宮熊雖然以前沒有見過王虎本人,但從王虎手中那杆嶄新的鉤鐮槍,南宮熊就猜出了王虎的身份。隻見南宮熊冷笑一聲,也是提起手中的雙槍,迎著王虎就殺了上來。至於在先鋒軍中的吳亮見了,心中一驚,他可是知道王虎的傷根本就沒好,現在要是與同為武學宗師的南宮熊交手,隻有死路一條。連忙對樂喜喊道:“樂將軍。快去助王虎將軍。其他將士都隨我攻城。”

如今這種危機時刻,先鋒軍的將士們已經不在乎吳亮是否有指揮權了,在吳亮的指揮下,先鋒軍將士們開始瘋狂地朝著城門方向衝了過去。隻是,就在這個時候,從城內又再次出現了動靜,這次可不是一個兩個人影了,而是大批的兵馬衝了出來,粗略一看,至少也有兩五千人。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再也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了,吳亮咬著牙,竟然一馬當先,帶著將士們便和那些從城內衝出來的劉家軍衝殺到了一塊。

而與此同時,王虎也已經和南宮熊殺做了一團。隻見那南宮熊手中雙槍揮舞得就像是兩團光團,分別從左右朝著王虎壓了過去。一時間,在王虎左右,槍影重重,一般人還真無法分辨哪一招是實招,哪一招是虛招。

不過那王虎也不是易於之輩,雖然身上受了傷,但卻不影響王虎的眼力和經驗,麵對南宮熊的攻擊,王虎眼中寒光一閃,卻是挺起了手中這兩天剛剛打造的鉤鐮槍,直接便朝著南宮熊雙手的手腕割了過去。這一招卻是攻其必防,哪怕南宮熊的槍招使得再快,但還是無法脫離手腕的控製,王虎這一刀直指要害,卻也是破解南宮熊攻擊的妙招。

“來得好!”南宮熊喝了一聲,臉上卻是越來越興奮。他是那種極端好戰的性格,以前在南安軍,南宮熊要不就和劉通切磋,還要不就時不時的和王宗石率領的軍隊交戰。同一級別的高手,也隻是碰上劉通和王宗石兩人,如今碰上王虎這麽一個新對手,南宮熊就感覺自己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精神抖擻地和王虎大戰了起來。

南宮熊是越戰越勇,而王虎卻是越戰心中越苦澀。經過了這幾個回合的交手,王虎已經能夠判斷出南宮熊的身手到了何種地步,雖然也算得上是武學宗師,但比起劉通,南宮熊還要有所不足。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王虎,要對上南宮熊,哪怕是不能取勝,至少也能維持一個不敗的局麵。可現在問題是王虎身上有傷,每一次揮刀,王虎都感覺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鑽心的疼,還有胸口內就好像有隻手在揪著自己的心一般,讓王虎有些喘不過氣,這正代表王虎身上的內傷開始發作了。

各種不利的情況下,王虎現在想要戰勝南宮熊,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在接連擋下了南宮熊的幾番攻擊之後,王虎隻有招架之力,卻是再無反攻的能力。而南宮熊是越戰越勇,手中的雙槍就好像連綿不絕的流水一般,一浪接一浪地朝著王虎攻了過去,而且每一招的力度,都有所加強,到最後,王虎甚至都感覺自己的雙手開始發麻,有些使不上力了。

“看招。”眼看著王虎被自己的雙槍逼得節節敗退,南宮熊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大槍一分閃電般分別從左右兩邊攻向了王虎的胸口。而王虎也隻能是勉強提起鉤鐮槍,立在胸前,左右一擺,先後將兩槍閃刺給彈開。不過這一彈,王虎卻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肩膀上滲出一絲紅水,顯然剛剛那番動作,卻是把他肩膀上的傷口給牽扯開了。

這時南宮熊卻是沒有再繼續發動攻擊了,倒提著大槍,眯起眼睛看著王虎,冷說道:“你身上有傷?”

南宮熊看穿了自己的傷勢,王虎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撇了撇嘴巴,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有傷又如何?就算是如此,你也休想輕鬆擊敗我王虎。”

“嘖。”南宮熊的臉上立刻便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以他在江湖上的性情,如何願意去對付一個已經受了傷的對手?可眼前這人卻不是一般的敵將,乃是信王軍的大將王虎。

若是南宮熊今日手下留情,讓王虎逃了去,那將來必定會成為劉通的大敵。出於對劉通的忠誠,卻是不允許南宮熊講江湖義氣去手下留情了。深吸了口氣,他沉聲喝道:“王虎。雖然你身上有傷,但為了劉家軍,我今日就做一次卑鄙小人了。看招!”說罷,南宮熊臉上殺機突顯,挺起大槍再度朝著王虎刺了過去。

麵對南宮熊這次毫不留情的攻擊,王虎咬著牙就要再次挺上去,可剛抬起胳膊,從肩膀上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根本就無法應招。眼看著那大槍已經快要刺到自己麵門了,王虎無奈隻能是翻身一滾,卻是從戰馬上翻了下來,提起腳就直接朝著南宮熊的坐騎踹了過去。

王虎雖然肩膀上受了傷,但腳可沒受傷,這一腳踹在那戰馬的馬腿上,竟然直接便將馬腿給踢折了。那戰馬發出一聲悲鳴,一下就倒了下去,而坐在戰馬上的南宮熊也完全沒想到,王虎這麽成名已久的大將,竟然會使出這麽一招。他一下沒注意,也是跟著摔了下來。

不過以南宮熊的身手,這點問題可是難不倒他,隻見他左手的長槍往地上一點,整個人在空中一個側翻,穩穩地站住了身子。而剛剛站定,南宮熊便大喝了一聲,大槍再度朝著王虎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