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通的問題,趙廣搖頭說道:“不可能!別忘了,那範宗尹乃是趙構親封的宰相,對趙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當年就夏誠背後偷襲,才會使得大聖王楊幺在與官兵的大戰中一敗塗地。範宗尹對那夏誠的野心知道的很,對他很是提防的,又豈會帶著陛下去投靠夏誠?所以普天之下,也隻有我們才是範宗尹最好的選擇。”

“噢。”其實這個道理之前在吉州的時候,趙廣就已經給劉通分析過了,隻是現在劉通焦躁不安,卻早就把趙廣給自己的分析給拋諸腦後了。況且,就算是這樣的分析,也無法讓劉通完全安心,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就在劉通準備再問趙廣的時候,忽然從大廳外傳來了一個疾呼。

“來了!來了!將軍!他們來了。”說話的正是劉通的族弟劉義。聽得劉義的話,剛剛還是一臉焦急的劉通也是轉而驚喜地喊道:“劉義!當真?陛下真的來了?”

“真的!真的!”劉義平時也算是穩重之人了,可現在卻是滿臉激動。劉義兩眼放光地對劉通和趙廣說道:“我看得很清楚,是陛下沒錯。而且遠處還有信王軍的兵馬在追殺。我已經命白喜開城門接陛下的兵馬進城了。”劉義口中的白喜,乃是劉家軍少壯將領白喜。

“信王軍。”聽得劉義後麵的話,劉通和趙廣也是瞬間冷靜了下來,既然有信王軍在追擊,那肯定是剛剛從江陵逃出來的陛下不會有錯了。

隻是看這情況,恐怕信王軍已經知道陛下要來和劉家軍會合了,如果不能快點把陛下轉移走,那隻怕小小的永新可抵擋不住信王軍大軍的圍攻。

這時,劉通當即便對劉義喝道:“劉義,你立刻傳令下去,讓將士們收拾一下,我們立刻準備返回吉州。對了!你可看清楚前來追擊的信王軍有多少人?”

“這個麽?”劉義低頭回憶了一小會兒,便回答道:“當時距離尚遠,我還不能看得太仔細,但粗略估計,應該不會超過五千。”

“不超過五千。”劉通的眼睛閃過了一道寒光,冷說道:“若是如此的話,倒也好辦了。要是就這麽離開了,身後跟著這麽一支尾巴倒也難辦。不如先把這支尾巴給掐斷了再說。”劉通那可是有名的膽大,行事殺伐果斷,對於這麽一支完全可以消滅的敵人,劉通又豈會手軟?

趙廣眉頭一皺,卻是勸道:“劉通,莫要衝動。這裏畢竟是武功山範圍內,那駐守武功山的,乃是信王軍大將王虎。如果拖延了片刻,讓王虎追了上來,我們想脫身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反正這不到五千人的信王軍也奈何不了我們,要跟就讓他跟去吧。我們隻管護送陛下立刻返回吉州就了。等到了吉州,量那支信王軍也不敢再追上來了。”劉義也不是外人,所以當著劉義的麵,趙廣還是稱呼劉通的名字。

對於趙廣的諫言,劉通倒也是一向從善如流,點了點頭,卻是用力揮了揮拳頭,顯然是對不能將敵人盡數殲滅而感到懊惱。不過劉通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很快便將這件事給丟在一邊,轉而對趙廣說道:“算了!趙廣,我們還是出去迎接我們的這位南宋陛下吧。”

劉通的話語中,對陛下並沒有多少敬畏之意,可想而知,劉通對趙構恐怕也沒有什麽好心思,多半也是抱著和現在的信王趙榛一樣的想法,要借著陛下之名來行王霸之事罷了。隻不過,劉通不是皇族,而趙榛可是親王。而聽得劉通的話,趙廣和劉義也都是笑了起來,當即三人便並肩走出了大廳,直接朝著城守府外趕去。

等到三人趕到城東的城門口的時候,白喜等戰將已經是將城門緊緊城上,劉家軍將士則是聚集在城東這片地區。而在將士們包圍當中的,則是有近兩百多人的隊伍,其中大部分都是帶甲士兵,唯有最中間的一輛馬車上,用絲綢包裹著車廂,讓人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不用說,陛下就在這裏麵了。

劉通三人趕到之後,那些劉家軍將士立刻就很自覺地為三人讓出了一條通道,快步走到了陛下隊列的麵前。而在陛下隊列的最前麵,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戰將正騎著戰馬,警惕地看著周圍。他見到劉通三人來了,看三人的架勢以及周圍的士兵對他們三人的態度,就知道這是正主兒了,立刻便對劉通三人喝道:“大膽!陛下在此,爾等何敢放肆?”

聽得這話,劉通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自從他即位劉家軍之後,何曾有人敢如此對他大呼小叫。當即劉通便冷哼一聲,單手就已經搭上了腰間寶劍的劍柄,不但是他,連帶著周圍的那些劉家軍將士一個個都沒有好臉色,隻待劉通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就會衝上前去,將這個侮辱他們大人的小小將領砍成肉泥。

一時間,這裏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劍拔弩張,而反觀那惹出這場麵的中年戰將,麵對周圍劉家軍將士的怒目,卻是沒有半點害怕的樣子,反倒是高昂起了頭,冷眼看著劉通,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指著劉通就喝道:“好大的膽子。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

中年戰將這話簡直是火上澆油,劉通的雙目一瞪,手已經是緊緊握住了劍柄,用力一拉,寶劍便被拔出了一半,卻是突然被攔了下來。劉通轉頭一看,攔住自己的,正是他的好兄弟趙廣。

趙廣看了一眼劉通,對劉通搖了搖頭,轉而又眯起眼睛看著那中年戰將,看樣子,陛下這是在給劉通來個下馬威啊。早就聽說這陛下趙構聰慧,從金人手中逃脫,被信王趙榛好不容易抓住還能逃出來。現在這一見,倒是還有些沉不住氣城府不夠深啊!

不過這麽一來,趙廣倒是放心了不少,如果陛下這麽衝動的話,倒也不怕他會玩什麽花樣了。當即,趙廣抓住劉通的胳膊,用力捏了一下,而劉通和趙廣相交多年,立刻就明白了趙廣的意思,立刻深吸了口氣,將寶劍又收了回去。他雙手抱拳,對著陛下所在的馬車便拜了下去,喝道:“臣劉通,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在劉通跪拜下去之後,趙廣帶頭,周圍的將士也都是跪拜了下去,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中年戰將也沒想到劉通竟然突然改變了態度,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既然劉通服了軟,中年戰將自然也不好就這麽揪著不放,他冷哼一聲,將寶劍收回鞘內,喝道:“陛下勞累了。爾等還不快點安排地方給陛下休息。”

中年戰將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在吩咐下人,氣得旁邊指揮將士的白喜等人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個箭步衝殺去將他給宰了。而劉通的眼中也是閃過了一絲怒火,不過在他身邊的趙廣又是再次悄悄拍了拍他的胳膊,這才讓劉通壓住怒意,說道:“這位將軍。信王軍如今正在追擊,還請陛下盡早與臣等離開此處,返回吉州才是上策。”

“閉嘴!”劉通的話剛說完,那中年戰將立刻就一通嗬斥下來:“爾等既是宋臣,那保護陛下是爾等的本分。信王軍來了,就應當由你們去擊退他們,怎麽反過來要求陛下如何行事?”

“你個混賬東西。”中年戰將接二連三的挑釁,卻是讓白喜和劉義等人一陣惱火,脾氣暴躁的白喜立刻便要衝上去和中年戰將算賬。

倒是趙廣眼疾手快,立刻就喝道:“劉義、白喜!莫要胡來,給我退下。”趙廣在劉家軍中的威望可不比劉通小多少,聽得趙廣的呼喝聲,劉義和白喜心裏就算是再不高興,也隻能是憤然退下。

“牛宏。發生了什麽事?”就在這個時候,從馬車內卻是傳來了一個聲音,直呼那中年戰將。

聽得這聲音,本來正要借著這個機會朝劉通發難的中年戰將也是一愣,過了一會兒,這才掉轉馬頭,來到那馬車旁,對著車廂便抱拳喝道:“陛下,劉家軍劉通縱容屬下對陛下無禮。依末將來看,恐怕這劉家軍也不是安全之所,陛下不如還是轉而去上饒比較好。”

去上饒?那不就去夏誠的地盤嗎?聽得中年戰將這話,劉通三人都是一愣,立刻就急了,他們這麽辛苦,冒這麽大風險,不就為了能將陛下留在劉家軍嘛。怎麽能讓陛下就這麽去了夏誠那裏,讓姓夏的撿了便宜?劉通連忙喊道:“陛下!臣等不敢對陛下無禮。想來應該是這位將軍對臣等有所誤會了。這位將軍,請問範宗尹張大人在何處?”

劉通突然問起範宗尹的下落,卻是因為範宗尹是絕對不會同意帶陛下去投奔夏誠的,眼前這個中年戰將也不知道是什麽來路,還是把範宗尹叫出來會比較好商量。

隻是劉通的問話剛剛說出口,那中年戰將仿若早就猜到劉通會有此一問,說道:“範大人和秦檜大人為救駕,已經在一個小縣城遇害。如今陛下的安全,由我牛宏負責。”

“牛宏?”劉通不由得一愣,他倒是聽說過這個名字,之前和範宗尹聯係的時候,範宗尹提起過,牛宏乃是範宗尹手下的一員大將,隻不過以前從未見過麵罷了。不過劉通很快又是被對方所說的另一個消息給震住了。他嘴上重複說了句“範大人••••••範大人還有秦檜大人都死••••••死了?”

在劉通身後的趙廣和劉義都是眉頭一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也是暗暗叫糟。沒想到之前一直負責和劉家軍聯係的範宗尹和秦檜竟然都死了,這下可就麻煩多了。之前和劉家軍聯絡的,都是範宗尹和秦檜,現在這兩人已死,那陛下是否會跟著來劉家軍,那也就未可知了。想到這裏,趙廣連忙上前一步,對牛宏抱拳說道:“牛宏將軍。如今信王軍就在城外,為陛下的安危著想,還是請陛下先移駕吉州為妙吧。”

趙廣倒也是打得好算盤,不管怎麽說,先把陛下給忽悠到吉州,到了吉州,那可就劉家軍的地盤了,哪裏還由得陛下想去什麽地方。

那牛宏卻是立刻瞪起了眼睛,喝道:“胡說八道。陛下想去哪裏,那應當由陛下來決定,哪裏容得爾等在此做主?速速去準備吃食,休得怠慢了陛下。”

牛宏倒真是有點油鹽不進的味道,這讓劉通三人都有些不知如何應付,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城頭把守的劉家軍將士卻是突然喊了起來:“將軍!將軍!敵軍已經趕到城外了。”仿佛是為了證實那將士的話,從城外突然想起了震天的喊殺聲,看來城外的信王軍人數還不少。

“來得好。”聽得這把喊聲,劉通不由得暗暗叫好,那些追兵這個時候趕來,卻是給了劉通一個極好的借口。當即,劉通便對牛宏和馬車內的陛下一禮,喝道:“請陛下恕罪。臣需要去城頭看看情況。劉義,且為陛下帶路,下去休息片刻。”

聽得劉通的吩咐,劉義立刻便應了一聲,隨即彎腰走到了牛宏的馬前,對牛宏和馬車拱手說道:“陛下!牛宏將軍!請!”說著,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次牛宏倒是沒說什麽,追究起剛剛爭論的起因,卻也是因為牛宏要劉通給陛下安排休息住所引起的,現在劉通同意為陛下安排休息之所,那牛宏自然也不會再爭論什麽。隻見那牛宏冷哼了一聲,便對左右那兩百多名將士一揮手,護送著陛下的馬車,在劉義的帶領下,往城內走去。

等到牛宏以及陛下離開之後,白喜也是快步趕到了劉通的身邊,他氣呼呼地喝道:“大人。這個什麽狗屁牛宏,竟然如此囂張。哼!待末將去把他的舌頭割了。看他還敢說如此大話不敢。”

“白將軍!莫要衝動。”劉通此刻也已經平靜了下來,攔住了白喜,皺著眉頭說道:“這牛宏有救駕之功,況且這次參與救駕的範宗尹、秦檜都已經死了,可以說,他是陛下逃出江陵的唯一功臣。相信很長一段時間內,陛下對牛宏都會十分信任,我們現在沒有這個必要去招惹牛宏。一切,就等到我們把陛下待會吉州再說。”

一邊說著,劉通的眼睛卻是閃過了一道寒光,顯然劉通對剛剛牛宏的無禮態度已經記在了心上,現在雖然不提,但日後總有找他算賬的時候。

交代了一聲之後,劉通便帶著趙廣等人一並登上了城頭,在城頭上往城外望去。隻見在城外,一支黑衣的信王軍排著整齊的方陣,在方陣前方,兩名戰將正朝著城頭大聲呼喝著,見到劉通等人出現在了城頭,其中一名黑衣戰將立刻便喝道:“呔。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窩藏信王殿下的逃犯?速速打開城門,將逃犯交出來。不然,休怪我們攻破城門,將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聽得那將的呼喝聲,在城頭上的劉通突然仰天一笑,指著那將便喝道:“倒叫爾等鼠輩認得某家,某家乃是劉家軍大帥劉通。信王趙榛包藏禍心,竟然敢囚禁追捕陛下。如今陛下已經在我劉通的保護下,你們休想得逞。回去告訴信王趙榛,從今往後,陛下就由我劉通照顧了。”說完,劉通又是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