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麽一來,卻是使得趙構的目標更大了,在山崖上的那些信王軍紛紛將箭矢集中在了趙構這邊。也不知道是不是趙構當真有上蒼保佑,在如此密集的箭矢攻擊下,竟然還沒有送命。他很快便在左右將士的保護下找到了一塊大石頭躲了起來,隻是他的那些嬪妃可就沒這麽好運了,那些嬪妃哭喊著到處亂跑,卻是擺脫不了被射殺的命運。還有這次跟隨趙構逃出宮來的韋後,卻是早就被無數的箭矢給釘在了地上,那一雙眼睛無神地仰望天空,也不知道她臨死前是否會後悔這次跟隨趙構逃出來。

看著天空中好像無窮無盡的箭雨,趙構算是徹底失去了逃離的希望了,周圍滿是趙構軍的屍首,隻有少數百餘人學著趙構的樣子,在旁邊找到掩體躲起來。原本聲勢浩大的趙構軍,如今隻剩下這百餘人,如何可能抵擋得住信王軍的追捕?趙構一咬牙,對著身邊的軍官喝道:“去!對上麵的人喊,我們投降!”

“投••••••投降?陛下。”聽得趙構的命令,那名軍官頓時就愣住了,而左右的將士也是紛紛用驚愕的目光望向了趙構。趙構這個時候選擇投降,豈不是意味著他們這幾天的辛苦和犧牲全都白費了嗎?

見到那軍官遲疑了,趙構眼中閃過一道戾色,趁著對方沒注意,突然拔出了那名軍官腰間的佩劍,反手一刺,竟然把寶劍狠狠地刺進了這個對他忠心耿耿的軍官胸口。

那軍官慘叫了一聲,低頭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傷口,最後滿臉不甘地仰麵倒了下去。而趙構手握著沾滿鮮血的佩劍,轉而對左右將士說道:“還有誰敢質疑朕的話?”

趙構如此心狠手辣,看得周圍的將士們卻是一個個心寒。可無奈,趙構頭頂上那個陛下的光環,卻是讓他們無法生出反抗之心,隨著趙構提著那沾滿鮮血的寶劍隨便指了其中一人,那人再也不敢耽擱,硬著頭皮就衝了出去,對著山頂上的信王軍就大聲喊道:“別•射•了!我們投降!陛下投降了。”

果然如趙構所料,在那軍官喊完了之後,山頂上的箭雨驟然停了下來,隻可惜那為趙構喊話的軍官此刻卻是被五六支箭矢直接射穿了胸口,倒斃當場。

而見到如此,趙構頓時就鬆了口氣,他沒有賭錯,信王趙榛還不敢和他這個陛下徹底撕破臉皮,這次隻是為了清除趙構手上的這些力量罷了。

隻要趙構肯投降,信王趙榛是不敢對自己下殺手的。趙構現在也顧不上別的了,隻要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那比什麽都重要,至於身邊的這些趙構軍嘛,他們會是怎麽樣的下場,趙構可管不著了。

等了片刻,從山頂上終於是傳來了信王軍的答複,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丟下你們的兵刃,將陛下送出來。我們留爾等的性命。”

所有的趙構軍將士這次可是再也沒有絲毫猶豫了,之前趙構的所作所為讓他們徹底寒心,隻是不敢對趙構動手罷了。現在既然信王軍都這麽說了,他們一個個都是老老實實地丟下了手中的兵刃,雙手高高舉起,從各自的掩體中走了出來,跪在地上,不敢有什麽異常舉動。

而趙構見到這些趙構軍將士出去後,真的沒有受到攻擊,這才是徹底放下心來,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這次的行動已經算是完全失敗了,自己沉寂這麽多天,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力量已經被揮之一空,看來今後也隻能乖乖做信王趙榛手上的傀儡了。

想到這裏,趙構的心裏就一陣陣心痛和不甘,但現在的情勢已經是如此了,傀儡就傀儡吧。至少,信王是自己的親兄弟,在微弱的親情中,自己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是嗎?

隨即趙構這才慢慢從地上站起身,學著那些將士一般,小心翼翼地從大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石塊的陰影下走出來,抬起頭,對著上麵喊道:“朕,朕是趙構。這次是被這些賊子給劫掠至此的。你們,你們快來救朕出去啊。朕••••••朕一定大大有賞。”

趙構這也是在為自己此次的行動找借口了,既然要回到信王趙榛的掌控下,將來必定要對信王趙榛解釋自己這次的行動。雖說真實情況大家心裏都清楚,但這麵子上的解釋還是需要的,趙構相信,有這麽個解釋,信王趙榛也不會為難自己,最多是今後將自己關得更加嚴罷了。

而左右跪在地上的趙構軍將士聽得趙構的話,一個個都恨得牙根癢癢,心裏瓦涼瓦涼的,沒想到他們這幾日舍生忘死,竟然隻是落得這麽一個被陷害的下場。要不是害怕頭頂上那些信王軍,他們簡直恨不得撲到趙構的身上,把這個無德小人咬死。

這些趙構軍將士對自己是什麽看法,趙構現在可是管不著了,他甚至心中還有一些得意:怎麽樣?隻要朕還是陛下,誰都不能拿朕如何。信王趙榛又能怎樣?朕這次就算計他了,他還不是得老老實實把朕給照顧好?要是朕有什麽閃失,他信王趙榛將來必定會遭到天下人的非議。這一切,都隻因為一點,朕是陛下,是這大宋天下之主。

想到這裏,趙構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在看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妻子和母後韋氏時,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趙構的確是笑了起來。

他在為自己的身份而高興,在為信王趙榛拿自己無可奈何而高興,甚至趙構還打定了主意,以後時不時就要給信王趙榛弄出點什麽動靜。不為別的,就為信王趙榛他不會對自己怎麽樣。趙構心中原本因為這次行動失敗而滿是鬱結的心情一掃而空,直接將雙手放下,背在身後,朗聲對著上方喝道:“你們還愣在那裏作甚?還不趕快下來接朕離開此處?”

“咻。”

原本是一片平靜的幽穀當中,突然想起了一個尖銳的破空聲,隻見一道黑影劃破了空際,隨著一聲悶響,落在了趙構那剛剛挺起的胸口。

靜!整個幽穀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是瞪大了雙眼,看著那根插在趙構胸口,尾部還在輕微顫動的箭矢。趙構張大了嘴,低頭看著胸口慢慢被殷紅的衣襟,臉上布滿了不敢相信的神情,喉嚨裏發出了輕微的嘶啞聲音,卻是說不出任何話。就這麽停頓了片刻,趙構的身子左右晃動了一下,整個人也是連著往後退了幾步,想要勉強站住,但卻是徒勞無功,最終,趙構還是雙腿一軟,仰麵倒在了地上。

陛下趙構,死了!

王之義出身貧寒,早年曾經犯過偷盜罪,被官府緝拿。之後王之義加入了起義軍,後來又加入了信王軍。因為有些拳腳功夫,慢慢被提拔為官兵中的將領。

雖說是和傅選一樣投奔到了信王趙榛帳下,但和傅選相比,王之義可沒有那樣出眾的才華。而作為一名武將,王之義的武藝在信王趙榛早期的時候,還能算得上是中流水平,可到了後來,王之義那點本事可就真的算不上什麽了。

雖然信王趙榛並沒有因為這樣而冷落了王之義,不過王之義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已經幫不上信王趙榛什麽忙了,幹脆便自請跟著劉正將和王雲一起駐守武功山。不管怎麽說,留在江陵,遠不如留在外地有意思,至少劉正將和王雲與王之義一樣,都是關係不錯。

盡管是如此,王之義對於信王趙榛的忠誠卻是沒有絲毫變化。在王之義的心裏,不懂什麽江山社稷,隻是信王趙榛讓自己從一名賊寇、待罪之身,提拔到現在的榮華富貴,王之義情願為信王趙榛肝腦塗地,以報信王趙榛對他的知遇之恩。

這次信王趙榛下令讓武功山駐守的兵馬執行任務,王之義可是興奮得很,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再次為信王趙榛效命了。可以說,對於這次伏擊行動,就算是劉正將和王雲也不如王之義來得有精神。

按照先前所布置的任務,王之義是負責指揮兵馬推那些巨石截斷趙構軍的前後退路,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王之義更是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想要多殺幾名敵人。隻是等王之義趕到的時候,陛下趙構和那百餘名趙構軍將士已經躲到掩體裏麵去了,王之義連一個人都沒有殺到。

就在王之義滿臉失望地向劉正將和王雲二人匯報,卻是正好聽到趙構軍的那名軍官出來喊話投降。王之義倒是沒有聽出有什麽問題,而劉正將卻是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可惜了。沒有就此把他給殺了。”而在劉正將身邊的王雲也是一臉不甘的模樣。

“呃。”王之義雖說性情也算是沉穩,但卻算不得多智,對劉正將的話不明白,他和劉正將、王雲兩人也算是多年的交情,所以直接就問道:“老劉,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可惜什麽呢?”

劉正將看了一眼王之義,又是歎了口氣,卻是解釋起來:“這次大人給我們的任務,乃是阻截陛下。按照大人的命令,是將陛下給搶回去,不過後來吳大人卻是偷偷給我送了一份密信,吳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如果有機會的話,就把陛下給偷偷殺掉。陛下活著一天,對於大人來說,就一個威脅。隻要陛下不在了,以大人現在的威望,完全可以取代大宋。”

“我們一開始直接發動猛攻,也就希望能夠趁亂將陛下也一並射殺。隻是沒想到,陛下的運氣竟然這麽好,剛剛那麽密集的箭雨都沒有將他給殺了。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陛下又是讓人投降了,我們就不能對他下手了,隻能是將他送回江陵去了。”

聽得劉正將這麽一解釋,王之義也算是明白了,他自然也明白劉正將現在為何不能對陛下動手了。不管趙構威望衰敗到何種地步,如今的天下名義上還是趙構的。雖然大半江山都是信王趙榛給打下來的,但是趙構還是這大宋的陛下,信王趙榛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陛下,對信王趙榛的威望一個巨大的打擊。

如果劉正將這個時候還是下令射殺陛下的話,非但幫不了信王趙榛,反倒是會給信王趙榛惹來不小的麻煩。所以劉正將盡管心有不甘,但也隻能是答應趙構的投降了。

聽完劉正將的話,王之義的心裏也是充滿了不甘,劉正將口中的吳大人,正是信王趙榛帳下的核心謀士之一吳長老。當年吳長老曾經在武功山輔佐單宏飛治理武功山周邊地區。對於吳長老,王之義也是很了解的。吳長老對於大宋與劉正將、王雲和王之義等一幹將領是一樣的態度,他們對趙構甚至大宋並沒有多大的忠誠。

一想到隻要陛下一死,信王殿下就能登上九五大寶之位,王之義就感覺心裏像有隻貓在不停地撓一般。不過劉正將說的也沒錯,這個時候卻是萬萬不能動手殺趙構,那樣隻會是給信王趙榛惹來麻煩。

想到這裏,王之義就算是心裏再如何不甘,也隻有按下衝動,按照劉正將的吩咐,讓人下去準備接受趙構軍的投降。

本來,王之義已經準備掉頭離開,眼不見為淨,可沒想到,就在王之義剛剛要走的時候,突然從下麵的峽穀內傳來了一個笑聲。王之義一愣,轉頭往山下一看,這笑聲的來源,竟然正是那陛下趙構。聽趙構的這笑聲,王之義完全能夠聽出其中所包含的得意。這下可是把王之義給惹火了。當年王之義就是官兵的一員,但是後來所見的,都是大宋的那些官宦皇族們自私自利不思北伐,還一味貪生怕死,克扣軍餉卻一個比一個狠。

所以,對於大宋皇族,王之義可沒有什麽好感,加上各種原因,王之義頓時就無名火起,突然用力往旁邊一抓,卻是把身邊一名將士手中的弓箭給搶了過來。

誰都沒有想到王之義會突然動手,所以,等到王之義射出箭矢的時候,竟然沒有一人上前攔阻。王之義雖然算不得什麽高手,但這射箭的本事可是不差,一箭正中趙構的胸口,就這麽將趙構給射死了。

看著隘口內倒斃在地的趙構,所有人都傻了。趙構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信王軍將領的手中。這下麻煩可大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劉正將立刻就衝著王之義喝道:“老王!你瘋了。”

王之義此刻也是恢複了過來,看著劉正將和王雲兩人驚怒的表情,王之義苦笑一聲,直接將手中的長弓丟到了一旁,卻是朝著劉正將和王雲兩人伸出了雙手,說道:“兩位將軍,這射殺陛下乃是我王之義一人所為,我敢做敢到,就把我抓起來問罪吧。”

劉正將和王雲都是鐵青著一張臉,王之義的意思他們豈會不明白,王之義分明就想把一切罪過都一個人扛著。這樣既為信王趙榛除掉了陛下這個大障礙,又避免讓信王趙榛的名聲受到損傷,可以說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