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前麵的追兵和敵人都沒有影子了,當即土士誠便是轉頭對已經急得原地打轉的副將喝道:“速速準備船隻!我們也追上去!”

見到土士誠終於動了,那副將也是露出了一臉的喜色,連忙點頭稱是,急匆匆地下去準備了。不過土士誠這個時候才開始動身,卻是晚了,等到土士誠帶著近三四千人,乘著包括一艘樓船在內的十幾艘軍船衝出水寨的時候,土玉龍的船隻早就不見蹤影了!不過土士誠可不能丟下土玉龍不管,隻能是心裏暗罵著,指揮著船隊沿著江河上遊追了過去。

追了近半個多時辰,土士誠卻是沒有始終沒有看到一點跡象,雖然土士誠所乘的樓船速度很快,但樓船的防禦力比不得撞角鬥艦,要是單獨追上去的話,說不定還會出什麽意外,隻能是在其他軍船的掩護下追上去。

“將軍!你看!”就在土士誠臉上漸漸露出急色地時候,身邊一名士兵忽然指著前麵的江麵喊了起來。土士誠連忙順著那名士兵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在江麵上,漸漸漂來了許多的木板碎片,看得土士誠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在水軍中待了這麽多年,土士誠一眼就看出,這些木板碎片都是從船上落下來的!

糟了!土士誠一咬牙,土玉龍那邊真的出事了!當即土士誠便是轉頭對著身邊的士兵吼道:“全軍戒備!以撞角鬥艦在外,樓船在內,布陣!”

很顯然,土玉龍的船隊肯定是中了敵人的埋伏了,要不然,光靠那十來條輕舟和兩艘普通軍船,是絕對不可能對土玉龍的船隊造成什麽傷害的!本來依著最正確的決策,土士誠應該是立馬帶著船隊掉頭回水寨!眼下敵人的情況不明,冒然出水寨那是很危險的!可是土士誠卻不能這麽做,要是不能將土玉龍給救回來,土士誠就算是打了勝仗,那也要遭到土家的報複。

心弦繃得緊緊的,土士誠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生怕是突然冒出什麽敵人對他的船隊發動致命的攻擊!而船隊卻是依舊在向著上遊前進,而上遊漂下來的,也不僅僅是一些碎木板了,鐵鉤,刀槍,箭矢,甚至已經開始出現一些武功山水軍的屍首和紅色的血液了!

看著江麵上漂浮著的屍首,船上的武功山水士兵兵一個個都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臉上也都是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越來越詭異了,就算是兩軍對陣,也不會讓他們如此害怕,可問題是現在根本不知道將要麵對什麽,這種未知讓人感覺越來越恐懼。一時間,這種恐懼的氣氛逐漸在土士誠的船隊當中蔓延開來。

沿著長江向著上遊再次行進了有半個多時辰,土士誠終於是看到了土玉龍所乘坐的那艘撞角鬥艦的蹤跡了。遠遠望去,那艘撞角鬥艦正停靠在前麵一個江口的岸邊,隻是看那撞角鬥艦的樣子,已經是破破爛爛,似乎完全報廢了一樣。而船上似乎沒有人,就隻剩下船的殘骸停在那裏。

找了這麽久,總算是找到了目標,土士誠臉上是又驚又喜,慌忙指著那撞角鬥艦的殘骸喝道:“快!快!過去!開過去!”

南山山寨的武功山水軍還是有些能耐的,在土士誠的指揮下,船隊不僅很快轉了個方向,朝著前麵那殘骸開了過去,而且竟然還保持著陣型不變,可見這武功山水軍在這時,也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水軍!

逐漸靠近了那撞角鬥艦的殘骸,不過土士誠在激動之餘,還是保持了一定的警惕,並沒有輕易就靠上去,而是派了一艘小舟直接上了岸,攀爬上了那撞角鬥艦的殘骸去檢查。等了一小會兒,派出去的士兵終於是從那艘撞角鬥艦當中找到了一名已經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士兵。當即,小舟便是將這名士兵給送到了土士誠所在的樓船上,土士誠快步走到那士兵身邊,一眼就認出了這名士兵正是之前跟隨在土玉龍身邊的土家親衛中的一名!當即土士誠便是直接半蹲在這士兵的身邊,抓住士兵的衣襟就是喝問道:“怎麽回事!你家主子呢?其他的士兵呢?快說!”

那名土家親衛麵色慘土,身上一片血肉模糊,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看樣子是活不了了。被土士誠這麽一拽,似乎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這親衛不由得眉頭一皺,反倒是被疼痛刺激得清醒了一些,微微睜開眼睛,也是一眼就認出了土士誠,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一絲驚慌。吃力地抬起手,指向了土士誠的腦後,張著嘴,斷斷續續地說道:“小……小心……”話沒說完,親衛腦袋一歪,便是斷了氣。

小心?小心什麽?土士誠拽著那親衛的衣襟,卻是被親衛臨死前的那番沒頭沒尾的話給弄糊塗了,最重要的是,土士誠根本就沒從這親衛的口中問出半點土玉龍的消息。放開已經沒有了生機的親衛,土士誠慢慢站起身,卻是突然想起剛剛那名親衛似乎是用手指著自己的腦後,而剛剛是低頭對著那名親衛的,如果是指著土士誠腦後的話,那豈不是指著天?

土士誠下意識地抬起頭,往天上一看,剛開始的時候,土士誠的臉色還沒有什麽變化,可是忽然間,土士誠的臉上完全褪去了血色,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嚇到了!

土士誠之前為了追土玉龍,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原來船隊竟然不知不覺中開進了武功山以南附近最為狹窄的一個江口!

之所以這個江口被稱為是虎牙口,正是因為在江水兩岸是兩座三角形的懸崖。可能是江水常年累月地衝刷的緣故吧,兩岸的懸崖的底部竟然是朝著裏麵凹進去的,而山峰部位卻是朝著江麵上方突出,咋一眼看過去,就像是葫蘆口的地形一般,懸崖形成了一線天的情景,交錯在了一起!

在武功山以南帶兵已經很多年了,土士誠自然是知道這個地方的,而作為一名合格的正規軍將領,見到這樣的地形,當然很快就能想到這種地形意味著什麽。要不是之前為了追土玉龍的船隊,土士誠怎麽也不可能將船隊開進這個鬼地方!當即土士誠立馬就是對著左右的士兵喝道:“退出去!退出去!傳我的軍令!所有船隻全都退出去!快!退出去啊!”

土士誠突然這番舉動,讓周圍的士兵都是一臉的愕然。可土士誠可是等不及了,幹脆就是拔出了腰間的佩刀,一刀背就劈砍中了一名身邊在發呆的士兵,然後朝著其他的士兵喝道:“混蛋!再不執行命令!老子全都要你們的腦袋!快撤!快撤出這裏!”

在那名倒地受傷的士兵地榜樣下,加上土士誠現在這幅模樣猙獰無比,而且土士誠那雙瞪得通紅的眼睛。都讓所有的士兵全都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哪裏還敢繼續站著哪裏發呆,一個個都跑動了起來。

土士誠來了這麽一下,嚇得所有士兵都紛紛調動船向。在士兵們的努力下,這十幾艘軍船也是紛紛開始離開撞角鬥艦的殘骸,掉轉方向,準備往回趕。看到這種情況,土士誠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幸虧發現得早,應該還來得及吧!

可是,就在土士誠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的時候,突然一陣喊殺聲響起,而這喊殺聲不是從北岸傳來,也不是從南岸傳來,竟然是從土士誠的頭頂上方傳過來的!

“殺啊!”聽得那震天的喊殺聲,土士誠整個身子不由得一震,臉色越發的蒼土了,抬起頭一看,隻見那兩岸虎牙般的山峰上,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無數的兵馬,緊接著,就看到石塊、箭矢,紛紛從兩座山峰上丟了下來,正好是砸在了江麵上船隊的範圍!

一切正是土士誠剛剛所擔心的!其實當年剛剛擔任南山山寨水軍統帥的時候,土士誠就注意到了這個懸崖江口。甚至土士誠也想過,若是能夠在這裏安置兵馬,居高臨下,完全可以將虎牙口這個江口給守得嚴嚴實實的!隻可惜,土家和白家鬥得厲害,土士誠也隻能是統領水軍,這在山峰上的設卡卻是不歸土士誠管。不過土士誠萬萬沒有想到,當初自己提出的那個建議,如今正被那支神秘的敵人用在了自己身上!

雖然之前土士誠已經下令退出峽穀河道,但這倉促時間內根本就來不及。箭矢就像是下雨一般落在了十幾艘軍船上,一時間,土士誠的耳朵邊盡是士兵的慘叫聲!也虧得土士誠身邊的親兵夠忠心,在第一時間就找來的大盾上前護住了土士誠,要不然,以這箭雨的密集程度,隻怕土士誠也要被射成一隻大刺蝟!

在親兵的護衛下,土士誠等人立馬就撤進了甲板上的船艙。不過對於船隊來說,箭雨倒不是最恐怖的,最致命的,卻是那夾雜在箭雨當中的巨大的石塊!這些巨石落下,砸在江水當中倒還好,隻是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可若是砸在船上,那可就真的要了命了!雖然武功山水軍的軍船也算是牢固,但被這些巨石居高零下的砸中了,頓時就是砸出了不少窟窿,而江水也是順著這個窟窿不停地往船艙內灌水。

“堵住!堵住啊!”“船要沉了!救命啊!”“往外舀水!他娘的!把水舀出去啊!”

所有軍船上的士兵頓時就是陷入了混亂當中,有些還算清醒的士兵還知道跑到甲板下麵堵住那些窟窿,或者是往外排水,想要阻止船沉下去。而更多的士兵則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嚇壞了,紛紛從船上跳入江中,想要逃出一條性命。

土士誠此刻總算是緩過神來,可看著眼前的這一片混亂,土士誠的臉上也盡是苦澀的表情。很顯然,這次他是敗了,而且連對手是誰都沒有弄清楚就敗了!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或是自責的時候,土士誠一咬牙,大聲喝道:“衝出去!隻有衝出去才有活路!衝出去!”

土士誠在南山山寨水軍這麽多年,在士兵當中還是有相當的威信的,聽得土士誠這一聲令下,總算是將十幾艘軍船上的混亂場麵壓製了不少。當即,便有幾艘軍船開始掉轉方向,繼續朝著水寨方向衝了過去,而這個時候,已經有四艘軍船因為被灌了太多的水,回天乏力,開始慢慢沉入江中。那些從沉船上逃出來的士兵紛紛朝著其他的軍船求救,但還是有不少人被箭矢射中,屍首就這麽沉入的江底。

轉眼間,又有一艘船被巨石砸中,那江水瘋狂地從被砸出的洞口湧進去,光是靠那些士兵用手往外澆水根本就不起作用,這艘船也是很快地沉沒了。眼看著情勢越來越危急,土士誠可不敢再猶豫了,當即便是在親兵的護衛下,直接跑出了船艙,朝著剩下的那些船上的士兵吼道:“不許救人!直接衝出去!衝出去!聽到沒有!不許救!”

下達這樣的命令,不是土士誠冷血,見死不救,而是若繼續這麽耽擱下去的話,還不等船隊衝出峽穀,所有的船都要被巨石給砸沉了!而土士誠的這個軍令雖然讓那些水軍士兵一時間很難接受,但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這些士兵還沒有那麽偉大,為了別人去搭上自己的命。那些本來已經伸出手要去救助在水中掙紮的戰友的士兵,都是紛紛咬緊了牙,掉轉頭專心去劃船。

隨著巨石砸落,一時間木板碎片橫飛,慘叫聲不絕於耳。這時,懸崖上的一隊人馬用木杆撬動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滾落了下來。一艘艘船的船舷直接就被這塊巨石給砸掉了一邊,甚至連整個船也是被砸得翻了過來,船上所有的人全都被甩到了空中,然後狠狠地落在了水中。又有一艘船被砸沉了!而此時船隊卻還沒有完全逃離對方的攻擊範圍!

看著僅剩的四艘船,土士誠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抖動了起來,深吸了口氣,土士誠對身邊的親兵喝道:“傳我的軍令!我們加快速度!直接衝出去!”

土士誠所乘的樓船,在速度上是絕對要優於其他幾艘船的,而且在樓船的前頭還裝有用鐵皮包裹的尖角,在戰鬥中,樓船可以憑借著自己的速度優勢,直接向敵船發動撞擊攻勢。而土士誠剛剛這話的意思,無疑就是要讓樓船全力衝擊,撞開前麵的那艘軍船,逃出虎牙口!若是在戰場上,對方是敵人的話,親兵會毫不猶豫地傳達土士誠的這個命令,但現在在他們前麵的那艘軍船卻是自己人啊!

土士誠見到身邊的親兵竟然沒有一點動靜,立馬就是轉過頭,滿臉猙獰地瞪著那些親兵,低沉地喝道:“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土士誠此刻的聲音就像是從地府中飄出來的一般,那話語中的陰寒之氣讓這幾名親兵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再看到土士誠那雙仿佛死人般的目光,這些親兵立馬就是轉身去傳達土士誠的命令,隻留下兩人戰戰兢兢地舉著盾牌護著土士誠。

看著親兵下去之後,土士誠望著前麵江水中密密麻麻的人頭,心裏那是跟針紮一般的疼啊!這些可都是土士誠這些年來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水軍啊!竟然就這麽毀於一旦!從來之前看到的那些漂在江麵上的屍首,土士誠就很清楚,敵人是絕對不會放過這些落水的士兵的,等待他們的就隻是死路一條!可是現在土士誠卻是沒有任何的能力去救他們,隻能是勉強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土士誠感到自己的腳下一震,樓船船終於開始加快速度了,而在樓船船的前麵,那艘軍船顯然沒有發現身後的樓船船的動靜,還在拚命地往前趕。兩船之間的距離並不短,很快,樓船船就是撞擊在了那艘軍船船體上,前麵那被鐵皮包裹的尖角深深地鑽進了船身,瞬間就將船尾給撞了個粉碎!巨大的衝擊力,將那艘軍船撞得在江麵上打了個轉,卻是很不幸地橫在了樓船的前麵,結果自然是又被樓船給撞了一次,這次卻是直接將這艘已經千瘡百孔的軍船給一分為二,船上的那些士兵紛紛落水。

不過付出這個代價也是有收獲的,撞開了軍船之後,樓船船前麵便再無阻攔,以樓船船的速度,很快就將剩下的兩艘軍船遠遠地甩在了後麵,直接衝出了虎牙口上麵那些敵軍的攻擊範圍。土士誠聽著那慘叫聲漸漸地遠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逃出來了!土士誠相信,以樓船船的速度,又是順流而下,在這河麵之上,不可能有船能夠追得上!

過了良久,土士誠慢慢睜開雙眼,臉上的蒼土也總算是恢複了一些血色,也不多說,轉身就準備回船艙。剛剛那一戰說起來也不過才是短短的半柱香功夫,可是對於土士誠來說,卻是漫長得就好像過了一整年一般!他現在整個人感覺是十分的疲憊,需要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下。打了半天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打敗了,一股沮喪之情充滿他的心間。

“啊!將軍!你看!”可還未等土士誠走進船艙,一把驚呼聲卻是驟然響起,讓土士誠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又突然繃緊了。轉身一看,在船舷上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都是麵帶驚恐地看著前方,似乎前麵有什麽怪物一般!

土士誠也是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也顧不得身邊那些親兵的護衛,直接就是跑到了船舷,和那些士兵一同往樓船船的前方望去。而土士誠這麽一看,剛剛恢複了點血色的臉,卻是再次變得蒼土起來。隻見在樓船船前方不遠處,弄出現在這個局麵的始作俑者,那十來條輕舟,現在正一字排開,正好將並不十分寬敞的江麵給攔了下來!

本來,若隻是十來條輕舟擋路,土士誠也不會嚇成這樣,剛剛那艘正規水軍編製的軍船都被樓船給直接撞毀了,這幾艘輕舟又怎麽可能攔得住已經發揮出最大速度的樓船船?可真正讓土士誠感到恐怖的,並不是這些輕舟,而是在這些輕舟上那飄起的濃煙和熊熊燃燒的大火!顯然,這些輕舟上滿是被點燃了的易燃物,若是樓船就這麽撞上去的話,固然能夠將這些輕舟所布置的封鎖線給撞開,但也勢必會被蔓延上這些輕舟上的火焰!

很明顯,從一開始,水軍的一舉一動,就落了對方的算計當中!如果說之前土士誠還覺得有些輸得不服氣的話,現在的土士誠已經是完全心服口服了!雖然不知道敵人到底是什麽來路,但土士誠相信,就算是土玉龍沒有中計,土士誠也肯定會落入對方另一個陷阱當中!眼看著樓船船離那封鎖線越來越近,船上所有的士兵全都望向了土士誠,等待著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