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這麽古怪的氣氛下,兩方的軍隊竟然足足拖延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都沒有動手。兩軍愣是這麽擱著圍牆,大眼瞪小眼地對持著。

而後麵好不容易才整頓好入城的官兵,匆匆趕過來的張浚看到這種情況,那是差點沒有被張俊和方江忠給氣得吐血。

這次張浚卻是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一聲令下,直接就是將張俊、方江忠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給拖了下去,不一會兒工夫,張俊就被打了二十大板,而方江忠則直接被氣惱的張浚砍了頭。

恐怕方江忠臨死前心裏肯定是悔恨萬分,就因為這一點點貪念,卻是讓他就這麽丟掉了性命。而被打的張俊也是好生後悔,本來還仰仗他的功績和資曆想在張浚麵前裝逼,現在可慫了。

張浚的嚴令卻是好好地震懾了一番那些官兵士兵,所有將領們再也不敢多出那麽多別的想法了。能夠搶到錢財固然是很不錯,不過富貴那也是要有命來享受啊!

張浚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士兵,一個個顯得精神抖擻鬥誌昂揚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後悔,早知道殺了方江忠、打壓張俊會有這樣好的效果,恐怕一個月前的時候,張浚剛到石門城外就將這兩人給收拾了立威。

此時的張浚,倒也沒有急著下令攻打石門城府邸,反正已經拖了這麽久,也不在乎再耽誤這點時間了。

當即,張浚便是縱馬上前,來到石門府邸大門前喝道:“裏麵的匪軍聽著!我乃是大宋剿匪大帥張浚!如今亂世,朝廷真是用人之際!你等都是大好男兒,何必鋌而走險搭上自己的性命!現在石門城已破,不若早早投降,可饒你們一死!將來剿滅各地匪軍,爾等都是將來的有功之臣,享受取之不盡的榮華富貴,總比現在早早地丟了性命好!”

雖然張浚的話很有誘惑力,若是放在剛剛攻破石門城的時候說,或許還真的能夠勸降不少石門軍士兵。不過多虧了張俊和方江忠的耽誤,已經讓信王趙榛和各位將軍等人將石門軍剩餘殘兵的士氣徹底給提升起來。

哀兵必勝,現在這些殘兵的士氣已經是擰成了一條繩,張浚的話卻是再難讓他們的心動搖半分了。

那謝小鬼更是一個箭步跳上了圍牆,靠在橫木、滾木上對著外麵的張浚呼喝道:“你這妖言惑眾的狗官!休得再花言巧語!我等都是忠勇的抗金軍滅貪•官地將士,又豈會投靠你等賊人來禍害大宋的子民!早早斷了那個心思!想要拿下這裏,就拿你們人頭來換吧!爺爺今日倒要看看,自己的命能夠換上你們多少顆人頭!”

說完,謝小鬼還忍不住高呼了一聲,手中的單刀在空中揮了幾圈,明擺著是在向張浚以及那些官兵士兵示威!而反觀張浚,早在謝小鬼說出“狗官”那兩個字之後,臉色就開始變得難看起來,現在更加是一片鐵青,當即便是冷喝一聲,手中的馬鞭朝著圍牆上的謝小鬼一指,喝道:“給我取此廝的性命!”

“喏!”在張浚身後的一名官兵小將聽令之後,立馬就是從身後取下一套弓箭。那個小將是張浚身邊箭術最好的一人,為了立功,當即便是彎弓搭箭,瞄準了還一無所知的謝小鬼,直接便是放箭射了過去。

這尖銳地破空聲響起,謝小鬼這才發現了這支朝著自己咽喉射了過來的箭矢,可是那箭矢飛過來的速度極快,謝小鬼就算是想躲也躲不開了,他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鐺!”的一聲響起,謝小鬼並沒有感到預想中的痛楚,不由得睜開眼睛一看,卻發現那支箭矢並沒有射中自己身上任何一個部位。從府邸內傳來了一片歡呼聲,隻見信王趙榛正提著長槍,傲然站在了圍牆上謝小鬼旁邊。

原來剛剛張浚下令弓箭手攻擊謝小鬼,雖然謝小鬼沒有注意到,但信王趙榛卻是早早地就發現了,在最後關頭,也是靠著信王趙榛那神乎其技的槍術挑飛飛箭,救了謝小鬼的一命。

剛剛經曆了一番死裏逃生的謝小鬼,卻是並沒有因此而膽怯,反倒是越**緒高漲,高呼著對圍牆外麵的張浚喝罵了起來,那是越罵越難聽,祖宗十八代都帶了出來。

氣得那張浚臉色是又青又黑,直接下令身後的那些弓箭手射殺謝小鬼。不過這次謝小鬼可是學乖了,早早地就利用圍牆上的女牆躲避,那女牆擋住那些射向自己的箭矢,也用不著信王趙榛再出手相救了。

深吸了幾口氣,張浚知道自己暫時拿謝小鬼無可奈何,當即也隻有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見天空已經開始朦朦發亮,這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張浚也不想再耽誤下去了,手中的馬鞭一揮,便是準備下令攻打石門府邸!

可是張浚這命令還沒有來得及喊出口,忽然,從城北傳來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戰鼓聲,直接就將張浚的命令給打斷了。

張浚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一絲疑惑,剛剛自己整頓官兵的時候,就已經確認了,先前派入城內的三將,秦檜的副將已經戰死,劉正將和王雲也已經被俘。剩下除了自己之外,有權力下令的張俊和方江忠都被自己下令打殺了,張俊抬下去養傷,還有誰能夠私自敲響戰鼓?

張浚用力扯住韁繩,安撫好坐下被戰鼓聲驚動的戰馬,緊皺著眉頭喝道:“怎麽回事?是誰亂下的命令,敲響戰鼓的?還不快給我去查清楚?”

還未等張浚派出去查探原因的人上路,隻見一名官兵士兵卻是慌慌張張地從北邊趕了過來,跑到張浚的麵前,直接摔了一跤,卻是來不及站起身,就這麽趴在地上對張浚喊道:“張大人!張大人!不好了!西城門外出現了大量的敵人軍隊!正在朝著這裏攻過來了!”

“什麽?”張浚頓時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那官兵士兵喝了一聲,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模樣。當即便是將手中的馬鞭直接朝著那士兵丟了過去,喝罵道:“胡說八道!這石門郡哪裏來的敵軍!”

那官兵士兵的臉上仿佛就要哭出來的模樣,對著張浚說道:“張大人!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張大人啊!真的是有敵軍!而且足足有三萬多人!這,這戰鼓聲就是那大軍敲響的!現在西城門也隻有幾千人,根本就擋不住那些敵軍的攻擊啊!請張大人快快下令支援吧!”

張浚的臉色已經是變得很難看了,他看得出來,這名官兵士兵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敢騙自己,看來是真的有敵軍的大軍來了,還很可能是信王軍的部隊。

先不管這大軍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首先是要先守住這石門城,絕對不能讓敵人就這麽衝進石門城。要不然,雖然隻有三萬多人疑似信王軍的部隊,但顯然對方的戰鬥力可是要遠遠超過這些普通的官兵士兵,張浚空有數十萬大軍,那也是擋不住那些信王軍衝擊的。

“張大人!不好了!張大人!”可還未等張浚下令,從南邊卻是又跑了一名官兵傳令兵,這名傳令兵跌跌撞撞的,狼狽之極。他好不容易連滾帶爬地跑到了張浚的麵前,手指著南邊喊道:“張大人!不好了!南城門外出現了大量的官兵!已經攻破了城門,正在朝著城內衝了過來!”

張浚頓時就感覺頭頂上轟地一聲,仿佛是一道天雷從天而降,劈中了他的腦門。與此同時,仿佛是為了驗證那名官兵士兵的話,從南邊開始傳來了一陣陣的喊殺聲,而且那聲音是越來越近。

輸了!張浚的腦子裏麵隻剩下這麽兩個字。這場仗,不用說,張浚已經是輸定了!城西出現的大量官兵,張浚並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但是從南麵出現的官兵,張浚卻是能夠隱約猜出一二。

此次張浚起事的計劃,乃是先拿下石門,奪取石門郡的糧草,利用石門的地理位置,先切斷石門與現在盤踞在南門的英宣軍之間的聯係。緊接著,就是一步步攻殺各路造反起義的軍隊,最後攻打剿滅楊幺,將整個荊湖北路都納入官兵的控製之下!

而根據這個計劃,張浚自然也是早早地就探聽出了情報,英宣的勢力算不得什麽強大的勢力。但是他也算是個不起的人物,英宣是明教也就是彌勒教中的一個頗有威望的護法首領,他的本事其實不錯。

雖然英宣不算是高手,但卻是頗通兵法,當初張浚也想要將招降他,將他挖到官兵中為自己效力,卻是沒有成功。也正是因為有此股勢力的存在,張浚才會將第一目標放在了石門,而不是大聖王楊幺的洞庭湖!

畢竟,石門就算是信王軍支持的,但是狡猾的張浚也明白信王趙榛投鼠忌器,為了大局是不可能調集信王軍大軍前來與南宋趙構的兵馬直接對戰的。所以,他也沒有把石門軍當做首要敵人。畢竟,在荊湖北路,大聖王楊幺是最大的一股造反匪軍。

之前張浚將攻打石門城的任務交給張俊和方江忠兩人,自己帶著官兵的精銳卻是收服石門周著的山賊亂匪,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給各方起義首領們施加壓力,讓各方起義的起義軍不敢前來支援幫助石門。

可是張浚卻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石門城耽誤這麽久的時間,現在很明顯,英宣和其他不知道什麽地方的起義軍隊,甚至是信王軍改扮的軍隊,已經是按捺不住出兵了!

張浚手下的官兵雖然數量眾多,但卻沒有那個能力應對一支數萬的精銳兵馬,更不要說還有從西方殺來的那支神秘的軍隊很可能是信王軍。信王軍的部隊可是可以戰敗金兵的強兵悍將,可以擊敗他十倍的軍隊。

事到如今,張浚此次的行動已經是注定失敗了,張浚整個人就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幾十歲一般,臉上再也不複之前的銳氣了。

看了一眼身後同樣被這兩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打擊得無所適從的官兵士兵們,而從南麵傳來的陣陣喊殺聲也是不停地敲打著張浚的信心,與此同時,北麵的戰鼓聲也是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也是同樣的喊殺聲。張浚馬上就知道了,這北城門也一定是被攻破了!

原本已經是大好的局麵,現在卻是落得如此的下場,張浚恨不得立刻拔劍自刎謝罪!可是看到周圍官兵士兵那無助的麵孔,張浚不由得長歎一口氣,這些可都是屬於自己的力量啊!若是就此全部折損在這裏,那豈不是太可惜了!況且,隻要自己有怎麽多的軍隊,趙構也不會直接對付自己,砍自己的腦袋。考慮再三,張浚忍住了悲觀的念頭,大手一揮,喝道:“撤退!朝東麵撤退!”

那些官兵士兵在初聞敵兵大軍已至,都已經是慌了神,現在有張浚的命令,這才讓他們從驚慌中緩過來。當即便是聽從張浚的軍令,開始集結了兵力,朝著東城門趕去。張浚臨走之前,卻是麵帶不甘地看了一眼府邸。最後一步!就差這最後一步!若是能夠早一刻將府邸攻陷,徹底掌握了石門城,憑借城牆的依仗,張浚有信心能夠和那些敵兵一戰!

隻要能夠拖住這些敵兵,相信很快其他方向的官兵都會趕來支援,到時候這些起義大軍和疑似信王軍的部隊全都要葬身於此,又怎麽會輪到張浚現在落荒而逃。

不過現在再多想這麽多也是沒有任何意義,張浚隻能是帶著滿腔的悔恨以及數十萬官兵倉皇逃出了石門城。在逃亡路途中,在所難免地遭遇到了兩路軍隊的追擊。已經無心戀戰的張浚自然不會再和這些起義軍隊或者疑似信王軍的軍隊糾纏,根本就沒有抵抗的意思,直接下令撤退,數十萬大軍卻是被不到五萬人的軍隊追著打,死傷無數,到最後雖然能夠逃離,但剩下的兵馬也隻有不到二十萬人。

而在張浚下令逃走的時候,在府邸內,聽到外麵的動靜,信王趙榛、單宏飛將軍以及一幹官兵全都是喜形於色,單宏飛將軍甚至忍不住就要打開大門出擊,參與阻攔來兵的行動。

不過單宏飛將軍的提議卻是被信王趙榛給攔了下來,理由是,這援軍之事不知是真是假,若是貿然出動,萬一中了賊軍的奸計,豈不是糟糕?聽得信王趙榛的建議,各位將領們也是讚同信王趙榛的看法,反正他們就算是死守府邸,如果真的有援軍來了,多他們這幾千人,也沒有什麽區別。

雖然信王趙榛口中是這麽說,不過看到遠處的情況,心裏卻是已經相信,真的是有援軍來了!因為以現在官兵和府邸內守軍的力量對比,那張浚根本就不需要玩這種花樣。

不過信王趙榛想了這麽個借口,勸住了單宏飛將軍出擊,卻是有他的考慮。雖然不知道,本來應該是不會出現的援軍,卻是現在出現了。不過既然官兵已敗,那自己之前保住石門的目標已經是暫時完成了。保住了石門,那接下來呢?在這趙構統治的地方,信王趙榛下決心要打下一片地盤,成就一番表麵上獨立於金國、南宋與信王軍三方之外的勢力。

看著東方初升的太陽,雖然有些刺眼,但信王趙榛卻沒有回避的意思,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神情。南宋的江山,屬於大宋的南部疆土,現在,我信王趙榛來了!

陰暗的監牢內,不時回蕩著淒厲的哀嚎聲,讓人聽得是毛骨悚然。王雲躺在地上苦笑著對隔壁監牢的劉正將說道:“劉正將!看樣子,張大人是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劉正將的臉上盡是落寞,他知道王雲說的沒錯,如果張浚沒有敗的話,不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來救他們。當時他們被信王趙榛擊暈之後,沒過多久就醒了,可是人已經是被關在這監牢裏了。

這一晃,差不多有兩三天過去了,以張浚大軍的實力和石門城守軍的對比,又沒有城牆的依仗,張浚不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拿下石門,將他們救出去。唯一的一個解釋,那就是出了什麽意外,張浚的大軍敗了!

歎了口氣,劉正將卻是並沒有把心思過多的放在大軍失敗的這件事上,而是看了一眼牢房外麵,緊皺眉頭說道:“王雲,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麽奇怪?”王雲不像劉正將那麽多心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動腦筋的事情,王雲一般都是讓劉正將去做,他隻需要去動手就是了。所以在聽到劉正將的話之後,卻是一絲轉不過彎來,隻能是反問劉正將,等待他的答案。

劉正將沉默了片刻,卻是豎起了耳朵聽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我感覺這裏有些不對勁!如果張大人敗了的話,俘虜該不會隻有我們這些人吧?聽那慘叫聲,似乎這監牢內最多也不過才十多個人而已!剩下的那些被俘的兄弟呢?”

石門監牢裏麵,劉正將想了想,說道:“我感覺這裏有些不對勁!如果張大人敗了的話,俘虜該不會隻有我們這些人吧?聽著哀嚎聲,似乎這監牢內最多也不過才十多個人而已!剩下的那些被俘的兄弟呢?”

被劉正將這麽一說,王雲也想到了這層,也是緊跟著皺起眉頭,點頭說道:“說的沒錯!難道,那些官兵把那些被俘的兄弟都給殺了?可又為什麽偏偏留下我們兩個呢?”

王雲的這個問題,劉正將卻是沒有辦法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不過他知道,那個將他們特別留下來的人,遲早會出現在他們麵前的。而現在,劉正將和王雲現在所能做的,也隻能是在這裏等了。

不過劉正將和王雲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這麽一等,卻又是足足等了三天,而出現在他們麵前的,竟然就是那天夜裏和他們交過手,將他們生擒活捉的那名勇猛將領!

信王趙榛隻帶了謝小鬼一人來到這監牢,就連其他將軍都沒有告訴。至於謝小鬼,對於這個現在已經是對信王趙榛崇拜到了極點的未來荊州大將,信王趙榛這幾天已經成功讓他成為值得信賴的自己人了。而且現在有些事情,信王趙榛一個人也做不來,需要謝小鬼在一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