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匪軍探子全部被殲滅,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手腳發軟地坐倒在地上,沒有人說話,事實上就連馬雲瑞也有點心有戚戚。

但此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幾個士兵是怎麽知道這些探子地蹤跡的?

馬雲瑞和牛瑞東都幹得不錯,信王趙榛不由得慶幸還好有這些散兵老手在手下,不然他要對付這麽多的敵人探子還真有些麻煩。

信王趙榛的騎兵戰士,終於看到一支金軍與匪軍的聯合騎兵,在附近的林地間穿行。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有沒有錯過別的敵人探馬,但想必這應該是一支敵人的主力騎兵了。

另外一個信王軍騎兵找到了另外一支金軍與匪軍的聯合騎兵。

與此同時,又有幾名信王軍騎兵沿著與山脊相切的方向越過幾道山澗,果然很快看到山穀中步兵與騎兵軍士兵所構成的匪軍軍隊,其中還夾雜著金人騎兵。

上萬軍隊的規模,集中在寬幅不過二三十裏的丘陵與河流、小溪縱橫交錯的原野之中,匪軍的大軍果然在夜幕下開始大舉推進了。這時候,時間變得有些緊迫了起來。

這時,後方東麵的探馬也將消息傳了回來,那個方向上一樣出現了大批的匪軍部隊,他們果然從鼎州趕來追擊他們這群人數龐大的難民群了。

當這個消息在傭兵中傳開時候,所有人的麵色都有點凝重,他們本來還有一絲僥幸。但沒想到到頭來果然向最壞的結果發展了。

這樣一來難民隊伍就陷入了包圍之中。當然除非他們能加速向西突圍,趕在合圍之前逃出包圍去。

可那些頭目們看了看龐大的難民群那緩慢的前進步伐,再看了看年少的羅月兒和信王趙榛,心知這不太可能。

一時間大夥兒都有些沉默不語。羅月兒有些緊張地抓著韁繩,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信王趙榛。

而隻有信王趙榛往天上看了一眼,大概估算了一下時辰,然後翻身上馬,仿佛壓根沒有在意過周圍的氣氛一樣。

他錚一聲拔出光華寶劍,向這些人說道:“聽好了,各位——!”信王趙榛的聲音洪亮而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在我們的正西方有兩支敵軍,分別距離我們兩到三裏,還有一支敵軍在更遠的方向上。而分別有兩支敵軍的斥候騎兵小隊從那幾個方向上摸過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們要幹掉它們之中的兩支敵人騎兵斥候,並攻擊其中一個大隊敵軍打開缺口。”

“我們有兩個十成來完成這一切,兩個時辰之後我們才能開始和匪軍的大軍再次玩玩捉迷藏的遊戲。”信王趙榛舉起劍,扯著韁繩讓馬在所有人麵前打了一個轉,露出嘲弄的表情。

“怎麽,你們怕了?”一片鴉雀無聲。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驚呆了,這個年輕的親王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他不至於在信口開河吧?難道那一百名騎士來回穿梭,竟然就能獲得敵人如此詳細的一切信息,太厲害了吧。

他們哪裏知道,所有信王軍的精銳戰士們,都經過特種兵樣式的殘酷而嚴格的訓練。信王軍出來的正規軍士兵之所以能屢次擊敗金兵,就是因為他們個人的能力都十分的強悍。當然,他們的薪水也同樣的高昂。

信王趙榛雖然每一次都出人預料,可這群頭目中的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從沒信口開河過。

信王趙榛看著這些人,一言不發,就像他當年帶著那些五馬山的一幫烏合之眾一起向金兵發動衝鋒一樣。

沒有人開口。但所有的騎兵們都翻身上了馬,齊刷刷一片金屬摩擦聲。他們亮出了他們的戰刀、長劍、長槍或其他武器。

“一切為了勝利。”“為了活下去。”“為了我們的家人。”“我們拚了!”眾多騎兵們紛紛吼了起來。

當信王趙榛帶領著騎兵們在山林中快速前進,並為他們指出山穀中那支摸索著前進的敵軍斥候騎兵時,所有人都欣喜信王趙榛真的很厲害,他果然有著先知先覺的能力。

信王趙榛在安排騎兵戰士們發動的突擊路線時,他在這些由敗兵、逃兵、土匪、暗盜們組成的士兵們心中的形象,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優秀的將領可以形容了。

對於這幫人來說,信王趙榛神奇而創造奇跡。戰鬥的開始由一道橫向的槍風拉開序幕,四五個金軍士兵或匪軍士兵被信王趙榛用大中神龍槍瞬間擊殺,然後信王趙榛一馬當先殺入敵軍之中,但凡敢阻攔他的金軍騎兵和匪軍騎兵們往往一進入他的攻擊範圍,就被一槍擊殺或擊飛崩出七八米遠。

然後他前麵就隻剩下那個指揮的匪軍的小將領,隨後,信王趙榛閃電一擊,將對方的人頭一槍刃劃斷,當場梟首。

隨後,收攏隊伍,再找到敵人進行突襲。戰鬥結束得仿佛與前一天晚上如出一轍,隻有幾個騎兵不慎受傷,信王趙榛將他們留下,自有後麵跟上的自衛團接手他們的傷勢,然後他們繼續向前。

不出一刻鍾,他們在另一側山坡上擊潰了另一支金軍與匪軍聯合的斥候騎兵。兩場戰鬥下來,因為死亡減員一共三人。而另一邊,受傷也不足十五人。而敵人,卻陣亡了整整三百多。當然,這和一多勝少並且突然襲擊打敵人個措手不及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信王趙榛的勝利,為他贏得了極高的聲譽,雖然在那之前他的威望在這些騎兵中就早已如日中天,所有人這會都要忍不住認為信王趙榛是天神武曲星下凡。

此時,楊幺從前線傳來的消息讓他感到一絲不同尋常,他手下的幾批斥侯部隊在入夜之前派了出去,可定時回來的隻有一半。

是不是那支信王軍的難民隊伍?他們的難民隊伍還那麽厲害,是不是一個陷阱?楊幺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楊廣、楊華、陳寓言、英宣、李合成、完顏婁寶各部人馬的四麵夾擊之下,這支數量龐大卻戰鬥力小小的難民隊伍無論多狡猾,最終也要無路可逃。

等到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他必將取得最後的勝利!殺信王趙榛,信王軍就會群龍無首不戰而潰。自己到時候與金兵和偽齊一起攻陷川蜀隴陝地區,再拿下河東和河北之地,到時候再擊敗皇帝老兒趙構。那到時候,自己恐怕就能當九五至尊了!至於鍾家的那個家夥,到時候也可以放棄掉了。

楊幺想著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旁邊的椅子上的獅子雕像。不過這位明教高層出身的起義匪軍主將並不知道,當他認為一切事情都理所當然時,在信王趙榛正前方那支匪軍軍隊的將領王倫卻正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事實上大約在一刻鍾以前,匪軍騎兵將領王倫,就已經確認自己與自己手下的兩支金軍與匪軍混編騎兵斥候隊伍,失去了聯係。他很懷疑自己已經被一支不明身份的大宋軍隊盯上了。因此它立刻派出探子去聯係與自己並不遠的另一支軍隊,可是不管王倫派出的是匪軍騎士還是金人騎兵,最終都嫋無音訊。

現在這位王倫將軍已經意識到,問題可能有點大了。他現在成了聾子、瞎子了,周圍的一切他都無法預知。

信王趙榛和他現在的雜牌軍士兵們出現在山頭上時,看到下麵那支叛軍與金兵的聯合部隊正停下來,準備原地駐守。牛瑞東、雷托和馬諾還沒從中看出什麽端倪,信王趙榛卻暗暗皺了皺眉頭。

下麵這個叛軍將領的軍事素質比起其他叛軍泥腿子來說,真是出色得多。信王趙榛巴不得對方在驚疑不定的情況下選擇向另一個方向上的友軍靠攏,這樣他們就能帶著後麵的難民安全地通過這個沒有匪軍的空白地帶。

可是這支匪軍的軍隊地將領卻在第一時間作出了最準確的判斷,停下來等待,以逸待勞。

“他們在幹什麽?”牛瑞東畢竟是軍隊出身,稍微懂一點戰術,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又看了看信王趙榛,但是心中已經完全不再懷疑對方的能力。

“原地戒備。我們收拾他們的斥候騎兵太幹淨利落了,給了它們一個錯覺。大概以為有一支規模多於他們的軍隊把他們盯上了。”信王趙榛答道。

“多倍?那他們怎麽不向友軍靠攏,在這裏不是等著被分割包圍嗎?”馬雲瑞說道。

“他們的指揮官在等友軍的斥候,或者說,他們在以逸待勞。他們不認為他們的戰鬥力就差多少,而且對他們來說情況不明,占據優勢的地形防守是最重要的。而且,這裏一開戰,他們的友軍自然就能發現這裏的異變。這個敵人將領還是很聰明的。”信王趙榛說道。

“幹掉斥候就等於說告訴他們在這個方向上有敵人,我們之所以解決之前那兩隊金軍與匪軍混合的騎兵,是因為信王千歲打主意把這支敵軍吃下去。”王子義在一邊解釋道。

“那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時間不多?”牛瑞東問道。“一個時辰的時間,結束戰鬥並打掃戰場。”信王趙榛答道。

當羅月兒率領百姓壯丁和潰兵們組成自衛團進入敵人視野時,差不多是一刻鍾之後。

當王倫看到山頭上的草叢開始晃動時,終於看到一排排手持長矛的士兵從山頂上走下來。他怔了一下,對方的裝束和他印象中官兵的任何一個部隊都不太一樣,可以說是任何一個部隊的軍服都能看到,而且還有很多身穿百姓衣服的士兵。

他忍不住偏過頭去,用低昂的嗓音問屬下道:“那是什麽地方的軍隊?”在他身邊的副將立刻恭敬地低下頭道:“好像是百姓和潰兵組成的壯丁部隊。”

“壯丁部隊?”王倫一怔,壯丁部隊能悄無聲息幹掉自己兩支斥侯騎兵嗎?王倫怎麽也覺得其中有詐,他忍不住在馬背上立起身子,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

“換弓箭,立刻射箭!”“換弓箭,拋射,準備,放——!”匪軍士兵們立刻解下腰間的長弓,吱吱嘎嘎地張開。然後‘嗡’一聲鬆開弓弦,一片黑色的箭簇高高地飛起,嗖嗖的鑽入山坡上的從林中。

山風很大,距離也很遠,這些箭矢基本沒有什麽準頭。但對於訓練很少的壯丁們來說威懾力很大,山上緩緩走下來的自衛隊陣形麵對箭雨,頓了一下,隊形立刻亂了起來。

不過他們還有羅月兒,這個留著長長馬尾的少女騎著馬提著巨錘從隊伍左側一直跑到右側,她向那些曾經是官兵的人馬激勵起來來,讓他們帶動那些民兵發動進攻。

“放低身體,低頭,大家!不要停,跟上我,記住,這是為了你們的家人而戰——!殲滅了這股敵人,我們就能回到安全的地方。我們與我們的家人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為了活下去,為了家人,殺!”

羅月兒一馬當先,手持巨錘,大聲激勵道。在她的鼓動之下,在幾名信王軍騎士的帶領下,在幾隊原來是官兵的士兵地帶頭衝鋒的作用下,所有的壯丁們很快拾起勇氣——隊形再一次重整,然後緩緩從山上壓下來。

王倫皺了皺眉頭,他下令再放了一波箭。經過調整之後,這一次金軍士兵的準頭明顯高了一些,壯丁們前三排有好多人在箭雨中都滾倒下去。

“舉起盾牌!”一名信王軍侍衛高聲指揮道,一道道木盾舉起,經過兩次拋射,壯丁們反而更加沉穩了起來,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懼之後,在盾牌的防護下,投射武器的效力並不如想象中那麽大。

看到這一幕,王倫在想這莫名其妙的軍隊究竟是從那裏來的。而另一邊信王趙榛到此刻微笑著點了點頭,雖然平日裏有些笨手笨腳。但眼前這一幕才證明羅月兒終究是一個蠱惑人心的精靈女,怨不得很快就俘虜了自己的心。

他抬頭望天,看了一眼。然後信王趙榛提起大中神龍槍,神槍在他手上一片熒光閃閃,青紫乍現。戰場上突如其來的閃光讓大多數人都是一怔,敵我雙方都有人抬起頭向這邊看過來。

“信王趙榛的兵器!大中神龍槍!”王倫身邊的金兵萬人敵勇士,一眼就認出那杆橫掃天下的兵器,他幾乎是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拔出了手中的劍。

信王趙榛卻將劍高高舉起,喝道:“王之義!”一邊年輕的侍衛騎士心領神會,立刻舉起手中的長槍向一指喝道:“衝鋒!”

一層巨浪馬上沿著信王趙榛手中的長槍向千延伸去,轟隆隆的向前衝鋒。一瀉直下的衝鋒,騎手們勒緊韁繩,讓戰馬保持著衝鋒,快速的接近敵人,從另一側出現在匪軍與少數金兵士兵們的視野中。

匪軍將領王倫一下子就感到棘手不已,他忍不住催動坐下的戰馬一路小跑起來,揮舞著黑沉沉的精鋼長劍,在一片叛軍的背後高聲督促道:“轉向,轉向,快點轉向迎敵!”

“第三排第四排,放平長矛,快!戰士們!”王倫一邊將靡下的匪軍與少量金軍士兵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迎向羅月兒率領的八千壯丁自衛團,一部分準備牽製忽然出現在另一側凶猛衝殺而來的近三千的騎兵。

長矛豎了起來,然後‘嘩啦’一聲放下,第一排斜斜指向上方,第二排越過第一排的肩膀上方,一片鋼鐵森林形成了。

信王趙榛看著那些寒氣森森的矛尖,麵不改色。他已經習慣了戰鬥之前的緊張,繃緊的臉上找不出一絲畏懼來,年輕的親王隻是在調整自己的呼吸,好讓它適應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戰。

信王趙榛手中的長槍一轉,他帶領三千騎兵立刻轉向,指向王倫軍隊的側翼,這就像是一個約束,命令他的騎士們始終保持著較快的步調,沿著一條切線慢慢不斷轉向,不斷接近匪軍士兵陣形的側麵。

他的沉穩讓王倫大感頭痛,這位匪軍將領一看就明白對手是老練的騎兵和有經驗的騎兵將領指揮的。而金人萬人敵勇士們則看到了曾經戰場上最精銳的女真勇士們和最精銳的信王軍鐵騎的騎兵戰術。

女真騎兵的戰術還不算最精妙,最精妙的自然是信王騎兵。信王軍騎兵通過不斷逼迫對手改變陣型、調整方向,尋找間隙有效地一擊必殺。而那些大部分將領,隻會毫無顧忌的放開手衝鋒,最後撞的頭破血流。

王倫已經讓他手下的士兵沿著信王趙榛前進的方向,轉了幾次向了,士兵轉向呆滯,重組陣型極其麻煩,尤其是他手中的匪軍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在隊形方麵都不如散漫的官兵。有時候這位匪軍將領都在擔心自己背後單薄的一麵防線能不能抵擋住羅月兒的壯丁步兵的衝擊。

匪軍弓箭手射出第四波箭之後,開始自由射擊。從山上一路衝下來的壯丁們已經抵進到三十米之內,這些由百姓、潰兵、逃兵和綠林匪類們混編成的隊伍在幾名信王軍戰士的帶領下,雖然緊張,但依然義無反顧的衝殺而上。這些年輕人或是中年人的臉上不同程度地露出由害怕、緊張混合而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