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昆之所以又是帶藥又是問候,就是因為少年的爺爺可不簡單。據說他可是明教的老前輩。但是由於與現在的明教領袖們意見不合,加上年紀已經老了,所以隱居在此。而且,他們的師父之所以喜愛這個少年,而且收做關門小弟子,除了少年本身聰明之外,就是那張元正看在這個老人的麵子上了。

可別小看僅僅是張元正的關門弟子有什麽了不起,在明教中,其他的弟子都是一般的弟子,隻能學習一些粗淺的技能學問和武學。在明教,隻有關門弟子才能學到真正的武學和各種技能。

聽到師兄的問候,少年道:“謝謝師兄!各位都快進來吧!”正說著,從正屋裏麵傳來老人的聲音道:“成兒,是誰來了?”少年道:“是我的師兄們!”

“有朋遠來,不亦樂乎。還請各位快進來!”老人說道。鄧昆道:“長者有請,不敢辭。”當下讓大家在外屋,自己和少年進了裏間屋子。

進入屋子,白發白須白眉的一個老人靜靜盤腿坐在榻上。鄧昆在下首選了一個側位,端正坐下。

老人微不可查的點了頭,明教雖是宗教組織,但其中好多上位者自律之嚴,是一般人難想的。就是到了後期,大量的明教中人墜落了,但發揚樸素風格,吃菜禁欲,仍是明教成員的主題。

“成兒,你師兄弟們來了,還不請茶去!”少年應了一聲,微笑著提出了一隻上蓋的木桶。同時翻出了幾隻大陶瓦,他給了鄧昆一隻,忽然用一隻葫蘆瓢給他舀茶。

隨後,少年出來,對院中樹蔭下隨地坐落的師兄妹們說道:“師兄師妹們,來,喝茶,碗不夠,大家共用一隻吧!”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明教眾人都是苦出身,一向艱苦,誰會在意這等小事。招待了眾位師兄妹們一會兒,少年便回到屋內。

少年見鄧昆的碗裏已經空了,不由笑道:“師兄,這茶還可吧!”鄧昆嗬嗬的一笑道:“這種茶葉味道特殊,聞之清新,冰涼去火,不愧是茶中佳品!”說著,他把身邊的一個包裹拿出,從中取出了一隻牛皮紙包著的紙包,裏麵都是他自己在山裏采的一些山藥,遞給了少年,說道:“老人家身體不好,拿去給老人家將養身體吧!”都是自家師兄弟,少年也不和他客氣,道:“謝謝師兄了!”

鄧昆嗬嗬一笑,道:“小師弟這爽直的性子,最是好!不想那些其他的關門弟子,一個個肚子裏十八個彎彎道道的,沒意思。”

那邊老人卻是搖了搖頭,歎道:“是老夫連累了成兒,使他自拘於此。你們來看他,老夫深感欣慰。鄧昆,老夫看你身背寶劍前來,可是又有了什麽窮凶極惡之徒,或是金兵前來,要你誅除?”

鄧昆道:“我大宋惡吏無數,一個個殺盡是不可能的,我自然不是殺貪官。金兵尚且未攻到此地,我自然也不是殺金兵。我這次前來,一是看看小師弟,同時也是有事情,請教小師弟一二。”

少年在鄧昆的對麵坐下,道:“師兄請說,小弟一定知無不言。”鄧昆哈哈一笑,然後道:“其實也沒什麽的,隻是前些時候,我聖教有兩名遊俠回山,說了一個人,可離奇的是,兩人說的雖是一個人,可卻各持著一詞,相爭不下。師父不能定言,就讓我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聽著新鮮,明教中的遊俠都是些除惡揚善的人,一個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但是兩個人竟然有南轅北轍般的分歧,實在太奇怪了。看了看同樣驚訝的爺爺,少年扭頭對鄧昆奇道:“師兄,到底是什麽事?”

鄧昆道:“師弟可曾聽說過……大宋親王趙榛這個人?”少年微微一頓,笑道:“嗬嗬,信王趙榛,同徽宗和欽宗一起,被金軍擄掠北上,而後逃脫。隨後他在五馬山起事,轉戰河東河北之間,堅持抗金。這是誰都知道的。師兄,是不是這信王出了什麽事了?”

“兩位師弟回山,巡遊而回,一個說這信王血腥殘忍,殺戮極端,暴虐少有。他將江南劍客斬殺,還將趙忠的二弟子諸葛候斬殺,這二人都是武林中成名的劍客,都被他殘忍殺害。而且,他還說信王勾結番兵,他的軍隊裏有好多的番兵。他還勾結金兵,據說金兵這段時間不與信王軍開戰,就是因為雙方有所勾結。”

鄧昆說著,微微一笑。顯然他對於信王勾結金兵這樣的話,有些不太信,畢竟信王是出了名的抗金急先鋒。當時那位師弟顯然在世俗界和明教中也是有背景的,他說的話是有分量的,不可不信。

在明教中,也是分為三六九等的。任何的平等與平均財富都不可能完全的平等和平均,能相對平等和能救濟到窮到揭不開鍋的人,就不錯了。所以這位師弟背景深厚,也是其在明教有高位看中收為徒弟的原因。

“但另一人卻說信王治民有方,待民寬厚,占領的地盤治下,惠及治下所有民眾百姓,是大賢。據說在他的治下,實行的製度是人人有飯吃,人人平等的軍管政的法律。與我們聖教教規和想要實現的理想國家一般。”

說道此時,鄧昆苦笑道:“此二人各有一說,誰也不服於誰。我們本來是要和信王接觸的,認為信王是抗金勇士,我們是可以與他交流一番的。可兩人意見不一,卻是為難,我們總不能與暗中勾結金狗的人合作吧。為此,師傅讓我出來看看,這個信王的為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一路打聽,卻也是知道了一件事,聽說這個信王軍極為厲害,麵臨金軍援兵將至,竟然還主動對金軍發動攻擊,不日就要出兵?”

“這我知道,”少年道:“信王與金軍乃是國恨家仇與一身,兩軍交戰血恨,是必然的事情。現在大宋在那狗皇帝趙構的一味逃跑下,已經岌岌可危了。現在百姓在金軍、官兵與匪軍的糟害下,已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信王向金軍開戰,也是給南方的百姓減少壓力。如此,說明信王趙榛這個人比起那狗皇帝趙構來,要強得多。但是,我以為他們的軍隊剛剛在河東南路和河東北路兩路夾攻金軍,攻城掠地展開數次大戰,此時至少要休養三五個月積蘊力量才可以再次出戰,沒想到……不日出兵?真是想不到。也不知道是那個高龐還是那個信王的主意。”

“如果是這樣,那足可證明發令者好勇鬥狠,與金兵交戰不是靠一股狠勁頭能打敗的!”鄧昆下了斷語,但他又道:“不過這到底不是小事,關係我們與信王軍合作的關係。我們的目的其實有兩個,第一個就是扶植信王,最後達到我們聖教讓百姓均貧富無貴賤之分的製度。第二個就是想辦法抵抗金軍。我明教雖然不是中土教派,但是我們也是大宋子民,漢族苗裔,大宋江山可以被我們明教之人起義奪過來,但是絕對不能讓我大宋江山落到外族的手裏。我聽報事的師弟說了,青石城除了官商與居住的百姓之外,外人難入,盤查嚴格。我想進入青石城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信王作為大宋親王,手下一定戒備森嚴,我們很難見到他。隻能看看高龐這個人了。如果高龐這人的確是個惡人,我至少要親眼所見才是,小師弟可不可以幫幫為兄的這個忙?”他說這話,就是因為少年的舅舅,其實正是現在駐守青石城的信王軍最高執政官員李玉軒。

不知道那高龐是不是一個可以拉攏的人,這人萬一是一個殘忍莽夫,他們自然不會拉攏,甚至還會誅殺。但是在此之前,在決定與信王軍的關係之前,他一定要親眼見證一下那高龐的情況,這才合乎明教的規矩。

少年聽了這話,不由躊躇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鄧昆看著著急,便說道:“小師弟可是有不便之處?還請明說。”少年道:“我知師兄勇武過人,有我舅舅在,此行我也的確是可以幫師兄進入青石城,甚至去見那高龐將軍,但……師兄有所不知,信王軍高龐武勇過人,他力可殺熊伏虎,勇能一力搏萬,可非是虛言,而是真的。師兄性子急,萬一暴怒而起,卻反而是會害了自己的性命,那豈不是小弟害得師兄?”

鄧昆是一個嫉惡如仇到極點的人,有一次他進入河北之地,遇上了一個欺壓良善百姓的惡官,當時鄧昆登門拜訪。在席間與惡官對話,聽明對方自誇惡行,不以為恥,反之為榮。當時鄧昆大怒,不計後果暴起殺人,在座的護衛劍手,竟不能擋,鄧昆殺了對方後,一人一身血衣揚長而去,成就俠勇之名!當然,也成為了官府榜上有名的通緝要犯。

他的這個性情少年是深深知道的。鄧昆這個人喜歡武學,不大喜歡機關製器、醫藥之學,但比較精於殺人武鬥。可惜的是,鄧昆的這一手對別人也許管用,他的武藝也的確有獨到之處,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殺人之後,揚長而去,一般人是對付不了他。可他麵對的是高龐,少年深深的知道,高龐武功的可怕。少年探望舅舅之時,就聽說過,此人武力之高,開亙古先河,達到人之極限!他可是真的能在萬馬群中取上將首級的強人!

聽到這話,鄧昆軒眉一揚,對於自己的武學他可是自負的很。別人說高龐如何如何如之何,說他是大宋第一武士,一切的一切,鄧昆是不信的。或者說,鄧陵子覺得那高龐甚至信王趙榛也許有一點勇名,但至少卻是不能和自己比的。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彼此不相認的情況下,誰會覺得自己技不如人呢?習武者誰不是有著莫大的自信心,自承自己不如別人?那不是笑話麽?

雖然心中對少年的話頗為不服,但這是小師弟對他的一種關心,所以他自然不能反駁。他說道:“小師弟放心,其實,我這一次,主要不是別的,不論高龐是好是壞,可他要對金兵行刀兵之事卻是實實在在的。我這一次,主要是想要勸他加入我明教,實現我明教宏願的。我們來,是說道理的。有小師弟在,我們至少可以說得上話!”

這話讓少年的心動了,因為他也是一個明教中人,明教中講的實現光明社會,就是人人平等,財富均分。實現完全的平等和均分,那隻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不可能實現。但是最起碼的是,在表麵上是人人平等的,而人人都有錢糧,餓不死人。

其實也就是未來的文明社會模式。其實未來的華夏社會,也就實現了這個數千年來,封建王朝和奴隸製度無法實現的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的社會。

你要說沒有,那麽我問你你有衣服穿沒有?你有飯吃沒有?你說沒有?穿不上千元以上的衣服?吃不上鮑魚魚翅?廢話!我還吃不上呢!問題是你隻要腦子沒問題,身上一定不是光著的,白麵大米也是一定能吃上的。其實現代社這也就是實現了古代人人平等,人人有飯吃的思想。至於財富均分?那是哄人的玩意,沒人會信,真平均了社會也無法發展或者發展很慢了。

“師兄有請,小弟本不好辭……但是……”少年為難的說道:“爺爺身體不好,每日都要我親手煎藥,不然身骨發痛,連睡覺也是不能,小弟怎麽能輕離?”

老人說話道:“成兒,聖教如果能與信王千歲聯係上,其實是與民有益的大事。老夫這一點小事,何足道哉,你去,你去,快點回來也就是了!”少年道:“爺爺……”

“哈哈哈哈……”鄧昆卻是笑了起來,說道:“這些事情,師兄豈能讓小師弟為難!長者受苦?”他轉臉向外喝道:“冰雪師妹!冰雪師妹!”

隨後,一聲嬌爽的答應聲,黃冰雪進來了。女孩十三四歲,鬥笠一去,一張粉嫩嬌顏立時露了出來,她皮膚晶瑩剔透,秀美姿色,讓人知道,什麽是鍾天地之靈秀,清秀挺鼻,一雙細小的棱口,可愛到了極點。兩隻明眸閃閃發亮,精神明亮,卻又柔情似水,似是隨時要滴出水來。

“師兄,董成師兄,爺爺……”小姑娘向眾人打招呼。看到這個漂亮清純的小姑娘,三人不住點頭。

“冰雪小師妹小師弟你是知道的,她在山裏精於采藥、醫藥之學,為人心細如發,正好留下,替你照顧你爺爺,你意下如何?”鄧昆說道。少年是知道冰雪的,這個小姑娘本來就是教中藥師的女兒,當然知道一些藥事。

她出身於冰雪寒天,所以她的父親給她取名冰雪。可惜她母親`美麗異常,在她小的時候被一個貪官看上,想霸占而去,結果她母親為保名節自殺身亡。

後來明教中人為她母親報了仇,殺了那貪官,他父親便加入了明教。但可惜的是,她的父親在一次采藥的時候死了,因為倒黴遇到了黑熊,不是一隻,是兩隻。當時的三名明教藥師與一名擅長武技的明教高手都被殘害。

冰雪進入明教之中主要是學習知識的,當然,她也學了采藥之學,但真正說來,這裏麵學的好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少年董成,另一個就是冰雪。董成性情溫和,冰雪卻是俏皮脫跳一些。不同的是,董成不僅精於采藥藥草,同時也會治病救人。冰雪也會采藥煎熬,但她的醫術在明教中,並不算是太好的。不過冰雪在明教總部,卻學會了一手劍法,她的劍法在同輩女弟子裏卻是最高的,這也是鄧昆帶她出來的原因。

因為在亂世中,萬一失散,擁有武技的冰雪至少可以照顧自己,所以鄧昆才帶她來的。而且她留下來采藥的話,至少不用擔心給什麽野獸吃了。畢竟各種熊類是很少見的,在山中一般也就是毒蛇狼狐比較多,這些東西都奈何不了常在山中采藥的冰雪的。

“董成師兄,爺爺就交給我吧!對了,我要做什麽?采集什麽?”冰雪天真的問道。她的話讓老人和董成都笑了。董成笑道:“這麽說來,師兄是一定要兄弟幫這個忙了!”

鄧昆道:“當然,不然的話,小師弟,你還要為兄下跪求你麽?”看到董成有些推脫之色,他這話裏可有些怒意在裏麵。

老人人老成精,立刻察覺到對方的情緒波動,他發話了,老人說道:“成兒,既然冰雪小妹替你幫我煎藥,你就陪你師兄走上一趟。有你在,到了青石城信王軍那裏,一切也好有個照應!”

這也是話裏有話,其意是說,信王軍雖然是愛民殺金的真正的義軍,但是畢竟是軍隊,有道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哪裏絕對不是仁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