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趙青兒顯然對於趙榛這個年齡比較小的少年感興趣,成天和一幫子武夫打交道,她很是膩歪,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自然很是稀奇。

趙青兒一邊笑著,一邊坐到趙榛對麵的草地上。“梁十八。”“哪裏人?”“山裏的。”

“山裏的?”趙青兒黛眉微皺,一雙靈秀的眼睛眨巴了兩下,道“你不知道山外在打仗?金狗大軍南下了,這打仗的時候還敢下山?”

對於這個女孩,趙榛不想說自己與自己身世有瓜葛的事情。雖然有戒備之心,但趙青兒的笑臉讓他感覺很溫暖,很舒服。他發現趙青兒的皮膚很白嫩,漂亮的瓜子臉更是白裏透紅,紅潤的嘴唇嬌豔欲滴,一雙眼睛更是充滿著靈氣,感覺就象這山穀裏的花草,美麗中蘊藏著無畏無懼的狂野,她的睫毛很長,在陽光下輕輕抖動著,好似撥動的琴弦,給人以無窮遐思。

真漂亮!比前世明星們還要清純美麗。趙榛不由自主的想道,這麽漂亮的女子實在少見,雖然由於年紀原因,身材還沒有長成,但是那份清純魅力是無法阻擋的。這樣的女子,不應該出現在這窮山惡水裏,更不應該和一群凶神惡煞的土匪在一起。難道她是被土匪搶來的?肯定是這樣,可憐的少女,肯定給土匪頭子糟蹋了。這個時代土匪頭子的媳婦,那就是壓寨夫人。可惜了,紅顏薄命……趙榛想道。

“以我看,你還是不要走了。”趙青兒說道。“如今兵荒馬亂的,哪裏都不安全,你還是和我們在一起比較好,這樣你也安全,我們也可以保護你平安……”

“我不做土匪。”趙榛斬釘截鐵的說道:“我雖然不成器,但是不想做殺人搶東西的土匪,土匪搶掠山裏人,山裏人都恨土匪。”趙榛想改變趙青兒的想法,不要與土匪混在一起,如果可能的話,趙榛還想將這個美麗少女從土匪堆裏帶走。

“土匪?”趙青兒詫異地看著他,說道:“你說我們是土匪?”趙榛也察覺到似乎自己弄錯了什麽,疑惑的問道:“你難道不是土匪頭子的壓寨夫人?”

“壓寨夫人?我?”趙青兒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道:“你胡說什麽?”“那個大胡子是土匪頭子,你是壓寨夫人……”趙榛感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因為他看到趙青兒的表情驟變,立刻停住了自己的話頭。

但是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完了。趙青兒嬌叱一聲,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趙榛其實很早就反應過來了,但是身體反應太慢,還沒等躲開,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接著趙青兒一躍而起,衝上去就是一腳,她急吼吼的吼道:“混蛋小子,你找死……”

趙青兒下手畢竟不是太重,趙榛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假裝慘叫一聲,仰身栽倒。趙青兒不依不饒,跟上一步,對準趙榛一腳踹下。趙榛雙手被捆在後,躲無可躲,硬生生挨了一腳,接著就連聲慘嗥。

“我好意來謝你,你竟敢侮辱我,看我不打死你。”趙青兒雖然怒氣衝天,一邊罵著,一邊拳打腳踢,不過下手很有分寸,隻是泄憤而已。而趙榛用最佳奧斯卡男演員演的逼真效果顯示著他非常痛苦,狼嚎鬼哭一般,讓趙青兒以為自己下手有點重了,便越來越輕了。

此時王勁瞪大雙眼看著他們,不知如何是好。在倆人說話的時候,他也醒了,本想聽聽兩人說什麽,好摸清這幫人的底,以便找個逃跑的機會,誰知這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趙青兒就翻臉了。也怪信王,你小命還捏在人家手裏呢,不去討好人家,竟然還瞎說瞎猜,簡直就是找刺激。

他本想出口阻止,但趙青兒是個姑娘,看上去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而且人還不錯,主動過來道謝。加上害怕自己對信王的關心讓對方覺察出什麽來,便不好多說什麽。況且倆人都在人家手裏捏著,也不好勸說,看著小姑娘心腸很好,出手越來越輕,所以他也隻能幹瞪眼看著主子被欺負了。

兩人這麽一打鬧,把所有人都驚醒了。其他的俘虜們噤若寒蟬,縮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殃及池魚。而趙青兒的同伴們則啞然失笑,就象沒看到一樣,繼續躺下睡覺。

趙榛躺在地上隻有挨打的份,身上被踢了十幾腳。打累了,趙青兒恨恨的說道:“你敢再瞎罵,我剝了你的皮。”說完轉身就走。

看到這裏,王勁暗自籲了一口氣,這姑娘還算不錯,沒有下毒手,否則趙榛現在恐怕連氣都出不來了。

趙榛暗暗自歎倒黴,哎,都是這張嘴惹的禍,這下白白挨了一頓揍。他正在自怨自艾的時候,卻見趙青兒猛地一轉身,衝上來又是一腳,好象還沒解氣。趙榛嚇得一縮腦袋,全身蜷曲,準備接受下一輪的風雨。

“我不是土匪,我們都不是土匪……”趙青兒俯身抓住趙榛的衣襟,把他拽了起來,衝著他怒聲叫道,“你給我聽好了,我是義軍,我們都是反抗金軍的義軍,我爹是武翼大夫趙邦傑,我們的首領就是原保州路廉訪使馬擴將軍,就是那個大胡子,他是五馬山義軍的大帥,不是土匪頭子,聽到沒有!”

趙榛聽後大吃一驚,對於小姑娘的話實在是有點不敢相信。難道自己如此容易的就碰到了命運中相遇的那個馬擴了麽。

想到這裏,趙榛腦子一轉,然後說道:“真倒黴透了,就你這副德性還義軍?義軍最起碼要有義軍的樣子,還馬擴和趙邦傑?騙人。”趙榛故意說這些話,為的是探聽小丫頭說的是真是假。

“你還敢說我騙子?”趙青兒驀然瞪大眼睛,白皙的麵孔霎時飄上一層紅暈,顯然是被徹底激怒了,喝道:“我是武翼大夫趙邦傑的女兒,也是我大宋官員的子弟,你辱罵朝廷官員家屬,該當何罪!”

趙青兒麵如寒霜,輕咬貝齒,一字一句地說道,“即使你是漢人,我現在也要殺了你。”說著竟然真的拿起一把刀來。

趙榛此時可是驚慌了,他可不知道這個女孩的真實想法是不是真的要殺自己,反正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可怕的。

眼看著明晃晃的大片刀,趙榛此時已經沒有辦法了,焦急的他乘著趙青兒不備之際,突然用盡全身力氣,一頭撞了過去。

兩人近在咫尺,趙青兒一手提刀一手又抓著趙榛的衣襟。她本是嚇唬趙榛,可是毫無防備的,隻聽“咚……”一聲響,兩個腦袋撞在了一起。

趙青兒慘叫了一聲,雙手立即鬆開了趙榛,下意識去護自己的頭。趙榛跌倒在地上,順勢抬起雙腳,對準趙青兒的肚子就踹了出去。畢竟隻是反抗,不是生死仇敵和金兵,趙榛手下留情沒有踹趙青兒的要害穴位,隻是想將趙青兒踢飛。而趙青兒卻被踢的措手不及,橫空飛出,摔了個四仰八叉,爬不起來了。

這下事情鬧大了,趙青兒的弟兄們豈能讓她吃虧?群情激憤,眾人呼啦一下衝了過來,一人喊道:“宰了那鳥賊。”

此時王勁暗暗叫苦不迭。事情變化太快,他想阻止也來不及了。武翼大夫趙邦傑和馬擴這倆個人他知道,都是大宋的官員。尤其是馬擴,是大宋派到北方聯金攻遼的主要使者,也是首先提出防備金國地有先見之明的官員。

王勁和趙榛通過打聽,也得知了馬擴現在是五馬山抗金義軍的首領。如果趙青兒所說屬實,那這支隊伍確實是義軍,而自己和趙榛憑借趙榛皇室宗親的大名,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現在給趙榛這麽一鬧,事情就難說了。即使是他們說是皇室宗親,人家也要相信是吧!

這時衝在最前麵的兩個人已經逼近趙榛,手裏拿著明晃晃的戰刀,氣勢洶洶,看樣子非要剁下趙榛的腦袋泄憤不可。

看到趙榛性命堪憂,王勁大驚失色,情急之下,他奮力撲到了趙榛身上,扯著嗓子叫了起來:“我也是義軍,我也是義軍!”兩個拿刀的人停了下來。如果同是義軍兄弟,那這腦袋就不能砍了。

“把他拖起來,仔細問問。”有人叫了一句。幾個大漢一擁而上,把王勁架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

一問之下,王勁哪裏知道義軍現在的具體情況,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眼看這群大漢就要砍了他們倆,王勁忙說道:“我是大宋大內宮廷四品帶刀護衛,信王府侍衛長,王勁是也。”

馬擴聽到他的話,眉頭一緊,厲聲喝道:“皇室宗親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已經全都被俘虜北上了,你騙誰?你說你是宮廷侍衛?宮廷侍衛放著南麵抗金不去做,能跑到我們這北麵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你盡是胡說八道,難道你們是奸細!來人,給我把他們砍了。”

馬擴曾經吃過了好多奸細的苦頭,說句實話,義軍雖然在軍紀上比土匪強,而且有著自己高尚的信仰,但是依然不是什麽善良之輩,殺個人也很正常。義軍雖然號稱是大義為先,但是軍紀卻很是鬆散,也因為如此,在同樣數量的情況下,他們根本不是金軍的對手。加上馬擴根本不相信王勁的話,或是另有原因,所以表麵上馬擴叫喊著便要殺了二人。但是王勁沒有發現,雖然馬擴叫喊的很凶,但是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他的手下卻沒有任何動作。

王勁情急之下,說出了實話。他聲嘶力竭的喊道:“他是信王,不能殺。殺了的話,你就是罪人!你如果殺了信王,所有的大宋人都會憎恨你。你做了金人想做而沒有做到的事情,殺了他,你就是所有義軍和大宋的叛徒。”

聽到王勁的話,馬擴霍然心驚,抬手高呼道:“快,快給二人鬆綁。把他們快給我鬆綁。”

在所有反抗金軍地義軍的信仰中,已經對唯一漢人掌權的趙家皇室充滿了希冀。那時候的任何一個皇室王爺皇子,對於大家來說就是抗金的信仰。在現在的漢人軍隊中,也隻有趙家的王爺能夠有威信帶領大家擊敗強大的金軍了。麵對強大的金兵,現在大夥依然展開轟轟烈烈戰爭的起義大軍,其主心骨就是那傳承了二百年的大宋皇朝。現在,一心向著趙家的百姓幾乎遍布了整個中原大地,是人心所向。

馬擴看了看趙榛,又看了看王勁,神色非常凝重,想了片刻,他又慢慢走到趙榛的麵前,端詳良久。隨後馬擴身邊的趙青兒對他低聲說道:“剛才我和他說話的時候,知道他的名字叫梁十八。馬叔叔,他不能殺,就算他騙我,但是他還救過我,剛才我是和他開玩笑的。”

馬擴畢竟是經曆了風雨和滄桑的大將了,對於武翼大夫趙邦傑女兒求情的話。馬擴絲毫沒有心動,他心動的就是趙榛的身份。他看了倆人良久,隨後扭頭望著王勁,沉聲問道:“你是誰?”“我是王勁,禦前四品帶刀護衛。”王勁昂首挺胸,傲然說道。

聽到王勁的名頭,人群中頓時發出一片驚呼。“你有什麽憑借。”馬擴說道:“你到底有什麽憑借證據,如果沒有,剁了喂狗。”

“我貼身有皇家的玉佩,金狗押送我的時候,沒有發現,你來看。”趙榛說罷,從胸口處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個龍虎交叉形狀的玉佩。

馬擴仔細看著那玉佩上的“信王”倆字,是精雕細琢過的。在古代,龍形象的飾品除了皇帝和親王外,任何普通人都不可能擁有,不然就是殺頭之罪。更何況,馬擴也認出了這的確是宮廷之物,也是隻有趙家皇室才能擁有的玉佩。

認出了玉佩,馬擴有些驚疑。此時在小河邊漱洗已畢的信王妃才走了過來,連忙對馬擴說道:“他真的是信王殿下,我是信王王妃,我有母後送的鳳凰玉釵,可做憑證。”

看到信王妃的作證,此時的馬擴已經不在質疑了,立刻倒頭便拜下說道:“真的是信王殿下,微臣馬擴拜見信王殿下。”他這麽一拜,眾位義軍們也紛紛便倒頭便拜。信王耶!好大的名頭!這下他們可有奔頭了。

“都免禮吧!現在是特殊時期,大家不必多禮。”趙榛也感覺到自己找到了組織,微笑著說道。馬擴站起身來,看看眾人,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對趙青兒說道:“你去準備些酒肉,快一點。”

趙青兒望著王勁和趙榛,一臉崇拜之色,她說道:“喂,你就是傳說中的信王殿下麽?你被金狗俘虜過麽?”

在幾名義軍的幫助下,趙榛身上的皮索已經被解開了,他轉身看到趙青兒,不由得一股怨氣“騰”地上來了,信王遺留的脾氣把嘴頓時管不住了,脫口說道:“姑娘所賜,在下沒齒難忘。”

此時趙青兒的腦袋在痛,肚子也在痛,心裏本來就有火,聽到這句話火氣更大,低聲罵道:“小壞蛋!小氣鬼……”

此時,這次馬擴沒有再縱容武翼大夫趙邦傑的女兒,他臉一黑,大聲吼了一嗓子,“我的話沒有聽到麽?這是信王殿下,我們的主公!你還不快去!”

趙青兒扭頭衝著馬擴做了個鬼臉,還伸了一下小舌頭以示不滿,然後恨恨地瞪了一眼趙榛,這才一搖三晃地走了。

趙榛感覺到渾身都疼,畢竟這副小身子骨太弱了,就算是趙青兒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一番打鬧下來自己也吃不消了。

山穀裏有條小溪,王勁就著冰冷的溪水洗去臉上和胡子上的血跡。趙榛蹲在他身邊看著,心裏卻一陣陣感到迷茫,在這個亂世中,如何才能活下去。隻是普通的活下去,作為內心驕傲而滿腹能力的趙榛來說,簡直就是笑話。不論是前世的性格還是為了今生的報仇,他趙榛要活,就要活得轟轟烈烈的。不是報仇殺敵,就是戰死沙場。

此時馬擴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後,兩眼一直盯著他,但是趙榛表現的倒很平靜,似乎一點都不對麵前的局勢擔心。

洗拭幹淨後,王勁與趙榛一起坐到山穀的草地上。馬擴盤膝坐到兩人對麵,開口問道:“信王殿下,您逃離金營後,就一直藏在附近的山上麽?”

“大約幾天前下的山,知道義軍的大旗一直沒倒。”王勁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徽宗和欽宗知道你們還繼續扛著抗金大旗,前赴後繼的對抗金狗,一定會感到很欣慰的。”

“你既然知道我們的義軍大旗未倒,為什麽一直不來找我們?”馬擴問道。“我們沒有找到你們。”王勁看了一眼趙榛,想起了趙家皇室的苦難,臉顯悲色。他滿含眼淚說道:“皇家受辱,是我們所有大宋子民的恥辱,我們要報仇北伐!”

馬擴神情冷肅的說道:“信王,現在的您就是一杆大旗。有您在,京兆府路以及河北、河東路的各路義軍可以結盟聯手,共襄大舉,北伐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