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崽子又把‘咆哮’給抓傷了,你說怎麽辦?”狗舍旁邊,中隊長段輝罵著,“操,等它長大了還得了?還不把咱們吃了?”

白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野狗趴在一間單獨的狗舍裏,用警覺的目光注視著鐵籠前的軍人們。警犬班長莫少華馬上接過話茬,“就是!段隊,現在不殺它,等它長大了沒準能吃人呢!”這話一出口指導員徐躍國和白歌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兩種不同的目光下,莫少華暗暗後悔,白歌的目光他不在乎,一個新排長還能咋樣?可他一看到徐躍國的懷疑眼神心裏就不太自在了。莫少華立刻不說話了,他知道由於自己的多嘴,已經讓指導員發覺他在有意針對白歌。在部隊裏,士兵給幹部“下絆子”是絕對敏感的事情,就算有,也要憋在心裏,爛在肚裏。其實,莫少華滿肚子都是氣,自己的小藏獒被咬死了,“咆哮”又受了傷,他恨不得立刻宰了小野狗,以泄心頭之恨。同時他還有一種擔心,什麽擔心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隱隱約約覺得這隻野狗會對自己產生威脅。

白歌說,“中隊長,把它留下吧,它有很大的潛力!我來訓它!”

“你會訓嗎?訓犬可不是養犬。”段輝眯縫著眼睛看了一眼白歌,點上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說,“娘的,這小家夥一直盯著我呢,真夠倔的!”

徐躍國在旁邊說,“這樣吧,按照規定警犬班是不能飼養野狗的。這隻犬有點意思,算個特殊情況,咱們明天開一個民主會,全體人員都參加,討論後決定這隻犬的去留。”

段輝點點頭,說,“聽你的,我沒意見。”

四個人離開狗舍前白歌看到一個情景:莫少華瞥了一眼籠子裏的小野狗。他發現莫少華的目光像子彈一樣冰冷,似乎能擊穿小野狗的身體。

白歌心裏打了個轉,他想幹什麽?

晚上10點30分,昆明警犬基地主任白正林大校穿著發白的製式襯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正對著電腦屏幕五指飛舞,他的辦公桌上放著幾本外軍訓練警犬的資料書,一杯熱茶在橘黃色的燈光下升起縷縷白煙。年近五十的他保養得很好,兩鬢沒有一絲白發,堅毅的國字臉上,一雙滄桑睿智的眼睛炯炯有神,眼角微微布著皺紋。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白正林低頭看了看座機的屏幕,立刻拿起電話。

“爸……”白歌剛在電話那端說了一個字就被白正林打斷了。

“找我有事?”

“沒有……”

“沒有那我放電話了,現在忙。”

“有!有!爸,你千萬別放電話。”白歌想起來,自從軍校畢業後,他這是第一次給父親打電話,父子倆人已經冷戰了三個多月了,起因是一個女孩,白歌的女友兼戰友,現任雲南武警總隊女子特警隊的中尉排長陸芳菲。

“又是你和小陸的事兒?再告訴你一次,你媽絕對不同意,一個女特警,整天風吹日曬打打殺殺的,能娶回家做老婆嗎?再說你現在也是特警,將來結婚生孩子誰來照顧……”白歌在那邊將電話舉得離耳朵遠遠的,半分鍾以後,他小心翼翼地端著電話說,“爸,您說的我都明白了,這次不是為小陸,而是為小狗。”

“什麽?剛畢業沒幾天你又找了個小‘苟’?你小子動作夠快啊,姑娘怎麽樣?哪的人?幹什麽的?得先過我這關才行啊!”白正林以為兒子另有新歡,頓時口氣緩和下來。

白歌哭笑不得,忙說,“您誤會了,不是人,是隻小狗!”

“小狗也比那個小陸……恩?是狗?”白正林忽然醒悟“狗”不是人,他馬上刹車,改口問,“是什麽犬?”訓犬的人都有一個習慣,從來不將犬叫做狗,他們覺得這是對犬的貶義詞,這一點上白正林也不例外。

白歌在電話裏一五一十地把小野狗的故事講了一遍。他最後對父親強調,“我需要您的支持和幫助。”

白正林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隻野犬嘛,在狼窩裏長大也沒什麽希奇,喝過狼奶力氣可能大了幾分。不過你確實不應該將它帶回警犬班,這是部隊的條令條例,我幫不了你這個忙。”

白歌早預料到會父親會這樣拒絕自己,他也漫不經心地說,“恩,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問問小陸,不行把小犬轉移到她那裏。”

“你別再和她接觸了!”白正林幾乎用命令的語氣對兒子說,“你知道你媽在我麵前哭了多少次?那姑娘曬得比你還黑,特警的工作又危險又辛苦,你自己非要當不說,還要娶個特警做老婆,你媽幫你介紹的哪個不比她強?你就不能找個看得過眼的?”

白歌將早已準備好的話拍了出來,“爸,我要是能養這條犬,我就答應你,不娶陸芳菲!”

白正林腦海裏浮現出兒子英俊挺拔的樣子,一口答應,“好!小歌,隻要你不娶陸芳菲,十條犬我都讓你養!但是有一點,得先給把犬送到我這裏做身體檢測!”

白歌高興得大喊,“Thank you 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