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父親的話,白歌開始重新調節和戰歌的關係。

白歌借著月光,給戰歌輕輕係上牽引帶,牽著它在中隊裏轉圈。他想著父親的話,“它要是沒把你當成主人,早上去咬你了,它的性格你應該了解,它在包容你。”、“犬再聰明,也隻是犬,它不能完全理解人的思想,你得學會去理解它,學會讀懂它的心,知道它在乎什麽,不在乎什麽。”“絕對不能打犬、罵犬,特別是‘戰歌’,它的自尊心比一般犬要強得多,要多鼓勵,多表揚!”父親的話在白歌耳邊回響,他的鼻子一陣陣發酸,不停向戰歌道歉,盡管他知道它聽不懂。

人和犬走走停停,白歌不斷撫摩著戰歌的脊梁,過了一個多小時,戰歌的眼睛才恢複了些生氣。父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帶它去看看邱鷹,也許對他們都有好處。”白歌從口袋裏掏出牛肉,送到戰歌嘴邊,它猶豫了一下,大口吃了下去。

戰歌一定是餓了。白歌連忙跑到飼養員那裏,要了半盆溫熱的排骨湯和半隻熟雞,回到了犬舍。戰歌大口地吃著,一邊吃一邊抬頭看著白歌,眼中隱隱露著感激的目光。

白歌有些放心了,他想還是趕快按照父親的說法做吧。

第二天一早,白歌向中隊請了假,帶著戰歌坐上中隊的吉普車,一路奔馳來到軍區總醫院。

戰歌被白歌牽著走進總醫院住院部大樓的時候分外引人注目。此時的戰歌長得又高又壯,昂著腦袋,皮毛油光水滑,結實的身軀上沒有一絲贅肉,它吐著長長的紅舌頭,緊緊跟在白歌身旁。

幾個小護士看到威風凜凜的戰歌,瞪大了雙眼,慌慌張張地跑掉了,幾個值勤的陸軍哨兵跑過來,攔住白歌,死活不讓他進去。無奈之下白歌給母親打了電話,曲慈急匆匆地下樓,看到白歌還在和哨兵們僵持。

她連忙上前和哨兵解釋,哨兵們一看是外科的曲主任,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又是師級幹部,也不好多說什麽,扔下句“既然有曲主任擔著責任,我們當然沒意見”的話紛紛散去。

曲慈也埋怨著兒子,怎麽也不打聲招呼就來了?還帶著警犬,醫院是禁止動物入內的,你這不是讓我帶頭違反規定嗎?白歌連連認錯,說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老媽您要有事情您就忙去吧,我去看看邱中隊長。曲慈想起一會還有一個手術要做,就對白歌說:

“中午過來陪媽一起吃飯,還有,一定看好了犬,千萬別讓它咬人!”

白歌連聲答應,和母親分開後,他不敢坐電梯,怕戰歌嚇到病人,徑直從僻靜的樓梯走上7樓。碰巧今天值班的護士長是曲慈的學生,白歌向她說明來意後,她痛快地答應了,帶著白歌進了716號病房。

溫暖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金燦燦地撒滿潔白的房間。邱鷹身上插著6、7根管子,戴著呼吸麵罩靜靜躺在**。白歌見了,眼淚差點落下來。護士長說白歌你看看他吧,我還得去查房,小心別讓犬傷了人。

白歌說好的,您放心。等護士長走後他牽著戰歌靠近病床。白歌強忍住淚水,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浸上溫水,掀開被子,給邱鷹擦身體。

戰歌低頭在床腳嗅來嗅去,哈哈地吐著舌頭。白歌一邊給邱鷹擦著身體一邊下了口令,“立!”

戰歌的前爪馬上扒住床沿,站了起來。

“好好看看這位老哥!”白歌回頭看了一眼戰歌,“還認識不?就是為了救你,人家傷成了這樣!知道我為什麽當時踹你了吧?你差點害死人家!”

邱鷹緊閉雙眼,一動不動。戰歌想,這人的氣味很熟悉啊。雖然它聽不懂白歌講什麽,但是依稀記得邱鷹的麵孔和氣味。它的黃眼珠骨碌骨碌地轉著,腦袋靠在床沿上,一條又黑又粗的大尾巴不停地擺動。

“你說說你,愣是把手雷當骨頭了?”白歌歎了口氣,傷感地說,“也怪我,還沒帶你開始專業科目的訓練。”

戰歌隱約想起,是**的人將自己推下山坡的。它腦海中印著一片紅色,它記得在滾下山坡的一瞬間,它曾回頭望去,十幾米外站立的地方被煙霧和火光包圍了。泥沙飛濺到戰歌的身上,它抖抖身上的毛,再跑回去,這個人已經渾身是血地倒下了。

是他救了我?戰歌心裏逐漸清楚起來,一場地震轟轟烈烈地發生了,是他為我受了傷?我根本不應該碰那個硬邦邦的鐵家夥?

門忽然開了,韓雪腫著眼睛走了進來,見到白歌,不禁一愣,嘴半張開,欲說還休。

白歌站起,毛巾在手裏微微顫抖。

戰歌看了看韓雪,又看了看白歌,漸漸把頭低了下去。

琥珀色的眸子裏隱隱轉動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