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樹林山坡,英雄犬墓地。

山坡上傾斜而下,樹立著一排潔白的大理石墓碑,周圍種滿高大筆直的鬆樹,山風吹來,鬆濤翻滾,好似陣陣犬吠。

警犬“桀驁”的死亡報告已由雲南省武警總隊上報到武警總部,按照總部批示,將“桀驁”葬進英雄犬墓地並立碑。

警犬的墳墓,英靈的大陣。

一名參謀拿著武警總部的明傳電報和命令在墓地前大聲宣布:

“武警雲南總隊特警基地警犬中隊現役警犬‘桀驁’,犬齡5歲,耳號FB8937,在執行任務中光榮犧牲,被追授為‘一級英雄犬’。”

此刻,“桀驁”被醫護人員清潔得幹幹淨淨,它穿著一件嶄新的帶國徽的警犬馬夾,身上披著五星紅旗,靜靜地躺在棺木中。

並不是每隻警犬死後都能葬進這塊墓地立碑。每隻警犬死後會按“功勳”論功考慮是否葬進英雄犬墓地立碑。葬進這塊墓地的警犬必須建功卓絕,成績優秀,或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犧牲才能葬進墓地並立碑。

暮色中,兩名武警戰士將新土填進一個一米多深的墳穴之中,墳前的石碑上鑲嵌著“桀驁”的照片,旁邊用大號宋體清晰地刻著“英雄犬‘桀驁’之墓”,碑的下方刻著‘桀驁’的生平事跡。幾名身穿橄欖綠軍裝的武警警官擁著一位坐著輪椅的警官站在墳前。

最後一鍬黃土蓋在了“桀驁”的墳前。

突然撕心裂肺般的一聲大喊,坐在輪椅上的上尉警官“撲通”一聲,從輪椅上栽下,跪倒在墓碑前。

長歌當哭,淚雨磅礴。

邱鷹哭得渾身發抖,他說不出一句話,一隻手撫著墓碑上的照片,一隻手深**入黃土,軍裝上的“特警”臂章不停搖晃。

韓雪狠狠咬著嘴唇,剛剛彎下的腰又直起。兩名戰士伸出手想扶起邱鷹,韓雪攔住他們,說道:

“讓他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你們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參謀帶兩名戰士離開後,韓雪飛快地用手心接住滾落的一大滴淚。

白歌和陸芳菲站在後麵,小野狗在一旁東張西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陸芳菲的眼圈紅了,她輕輕攬住白歌的手臂,將臉靠在他的肩膀上。白歌不敢凝視眼前的場景,他轉過頭,望著遠方,努力收回眼中的淚水。

訓犬人的心靈是相通的,哀莫大於犬死。

邱鷹跪在地上,他哭成了淚人,一隻受傷的腿斜斜伸長。從他口中發出的哭聲,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了每個人的胸口。

邱鷹哭得嗓子都啞了,哭得腰都疼了,他一邊抽泣一邊嘶啞地自言自語:

“你才6個月大時多瘦啊,還得了皮膚病,我帶你去北京看病,每天給你三次塗抹藥膏,晚上和你睡在一個被窩裏,我每天多掏一元錢,讓食堂給你加兩個雞蛋……”

“遇到高難度板牆跳,別的警犬有時吆喝拉著也不跳,可你從來不用我叫,你自己就會跑到板牆前,給別的警犬做表率。每次你在訓練場上的突出表現,都讓我感到驕傲。別的警犬隻能對50米以內發出的指令進行服從,但是你在百米遠的距離也一樣聽我的話……”

“去年6月在警犬基地時,每天咱們從早上8點訓練到12點。訓練完後,我累得一點都不想動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你多懂事啊!你不和別的警犬一起玩,卻走到我麵前,把頭放在我腿上,躺在我身邊陪我一起休息。看著你眼皮耷拉著的樣子,摸著你脖子上的毛,我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你犧牲後咱們中隊來人來看我,送了很多營養品,我特意叮囑一班長給你帶回去一些,後來在一班長提醒下我才反應過來,你已經吃不上我開的小灶了。我不相信你已經走了,甚至我都不敢去看你的宿舍……”

韓雪、白歌和陸芳菲無不被邱鷹的話所感動。

韓雪蹲下,柔聲對邱鷹說,“你的腿還沒好,別弄壞了傷口,起來吧。”

白歌忙上前,兩人攙扶著邱鷹坐到輪椅上。

白歌望著長長一排的英雄犬墓地,默默地說,“犬死了,它的魂還在。”

陸芳菲站在後麵,她看到邱鷹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小野狗似乎受到了悲傷氣氛的感染,趴在新墳前,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