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歌緩緩走出花田,緩緩走上田壟。

它離那隻熊一般的高加索犬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了。

白歌心裏焦急,他不能大喊阻止戰歌,卻也無法阻止,心裏暗罵這小子又搞擅自行動。在戰歌移動的時間內,他仔細分析了一下目前情況,若不開槍,單靠人力製服這隻高加索山脈犬至少需要三四個人,僅靠他和孟虎是絕不可能的;高加索犬一般不主動發動進攻,前提是沒有生物入侵它的領地,想到這裏,白歌不禁心中一緊,難道自己所處的花田並非高加索犬的領地,那麽是誰的領地?難道還有其他惡犬在身後埋伏?他立刻轉身,向四周望去。

轉身時,他望了逐漸遠去的戰歌一眼,默默為它禱告。

四周的花田一片寂靜,隻有清涼的夜風吹動罌粟花瓣發出的沙沙聲,此起彼伏的罌粟花群宛如海浪波濤一般上下起伏,紅磚小樓像是罌粟海洋中的燈塔,閃著微弱的燈光。一輪巨大的圓月掛在陡峭的懸崖之上,伴著幾聲隱隱傳來的狼嘯,整個夜晚顯得淒美絕倫。

白歌對孟虎打了個手勢,兩人手握匕首背對而站,警惕地看著周圍。被捆得結實的阮文明在兩人的腳下一動不動。

戰歌在田埂上停下了。

巨大的高加索山脈犬斜著眼睛瞟了一眼戰歌,沒有理會它,繼續盯著不遠處的白歌和孟虎。戰歌向這隻灰毛高加索山脈犬輕輕吠叫了幾聲,聲音中盡是友好的意味,生長在它脊梁和尾巴上的長毛討好地晃動著,一股暖烘烘的昆明犬味道隨風飄去。風裏麵夾雜著它對高加索山脈犬的問候,高加索山脈犬側過風頭,用開闊的鼻孔輕嗅風尾,它聞了後就知道,這隻相貌英俊的昆明犬不是大院內生活的犬。

高加索山脈犬像個老偵察兵一樣,不叫也不吼,懶洋洋地呆在自己的領地裏,等待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戰歌很放鬆,依舊慢慢地靠近高加索山脈犬,戰歌離它越來越近,舉止也越來越不屑,仿佛一個遊手好閑吹著口哨的小流氓。戰歌似乎在努力向高加索犬證明自己和那兩個入侵者毫無關係,它隻是代表它自己,並不和他們一夥。

在一片和平的氛圍中,戰歌走到了高加索山脈犬的身邊。

白歌用餘光看到戰歌的行動,手心裏捏著一把汗。孟虎小聲問他,“你的犬在幹什麽?”

戰歌把自己結實的胸脯全部暴露給高加索犬,要害部位空門大開,它很誠懇地將脖子伸過去,緊閉嘴巴,眼睛裏閃著昏黃的溫暖光芒。它乞求似的哼哼著,把鼻子湊近了高加索山脈犬的凸起的黑鼻子。

它在向高加索山脈犬表示感謝。

高加索山脈犬心中冷笑,也回應似的哼哼了兩聲,仿佛表示寬容。

突然,高加索山脈犬巨大爪掌上的利刃全部緊縮,小黑眼睛射出凶狠的光芒。偽裝得像個得道高僧的高加索山脈犬在這一瞬間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咬向戰歌布滿黑色毛發的脖子。這是一種優秀的攻擊習慣,所有擅長廝殺和攻擊的野獸都習慣於攻擊獵物脖子這個致命的部位,特別是始終堅守自己的祖先們的獵食習慣——生活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森林山區的那些古代巨犬。所以當這一口咬出去的時候,高加索山脈犬仿佛已經聽到這隻昆明犬的頸骨斷裂的聲音。這是今晚主動走到口邊的美食啊。

可是它忘記了另一件祖先們很忌諱的事情,在攻擊對方脖子的同時,也要小心自己的脖子。

可這隻曾在西伯利亞冰原上單槍匹馬殺退餓狼群的高加索山脈犬這次輕敵了,它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同時也太低估身旁這隻漂亮健壯的昆明犬的能力了。

高加索山脈犬是能力超群的攻擊犬,它自己想,讓對手送上門來,自己大嘴一閉,戰鬥就結束了,這種騙局式的進攻方式的確會讓許多頭腦發熱的動物喪命。

可是很遺憾,它這次遇到的是中國犬王戰歌。

戰歌天生就是為了進攻而生的,它早就知道滿麵狡詐的高加索山脈犬不會放過自己,在它的身後,就是主人白歌。戰歌早就盤算好,如果高加索山脈犬要攻擊白歌,必須踩著自己的屍體過去,但是麵對這樣一個比自己大出幾倍的對手,按照常規進攻的話,即使殺死對方,自己也要大傷元氣,最重要的是會浪費很多時間。所以為了一擊取勝,它就采取了一個極端冒險的戰術,拋磚引玉——用自己的脖子去騙對方的脖子,這個戰術也隻有戰歌敢做。

高加索山脈犬鋒利的犬齒劇烈撞擊著,它幻想著戰歌的血液正在自己的口中激蕩,甘美而甜蜜。可是它的想象被一陣劇烈的疼痛撕碎了。它的確聞到了一股甘甜香美的血腥味,隻不過這股味道,是從它自己的脖子上發出的。

高加索山脈犬咬到了戰歌,更準確地說,它咬到了戰歌的一團無關緊要的鬃毛。而那致命的皮肉血管,卻絲毫不差地躲開了它又長又利的犬齒。

戰歌在這時突然反擊了。它猛然張開大嘴,頸部的肌肉漲得仿佛要爆炸一般,一塊塊地凸起,雪亮的犬齒在月光下閃著妖異的白光,狠狠向失去平衡的高加索山脈犬的脖子紮去。

“撲哧!”

兩排犬齒牢牢釘入高加索山脈犬的頸部,沒入牙齦。

血花四射,田壟上平地射起一股紅色的激流。

戰歌咬住的是高加索山脈犬的大動脈。戰歌的牙齒直接割斷了它的動脈血管和氣管。戰歌用力地甩著粗壯的脖子,將如棕熊一般的高加索山脈犬橫拖入罌粟花田,夜色下的田壟騰起一大片黃色的塵土。

高加索山脈犬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它的靈魂在騰空而起時倍感遺憾,它的肉身還未來得及叫一聲,就已經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