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上人山人海。

一行橄欖綠抹亮了人海。

中國警犬隊一行五人三犬在中國大使館官員們的陪同下,來到候機室準備登機。

機場行人紛紛側目,用好奇和欣賞的目光觀察這支特殊的隊伍。有人對額頭上生著銀毛的戰歌說,“看,那就是報紙上的中國犬王!”

“好酷啊!”一個外國女孩子用相機給戰歌拍照。

大使館的武官和參讚對中國警犬在比賽中的表現讚不絕口,特別是戰歌的勇氣和無畏精神,為五星紅旗增添了新的光彩。

戰歌的機體恢複功能非常迅速。雖然腰部上厚厚的繃帶製約了它的行走速度,但是從四肢運動的狀態來看,戰歌的身體並無大礙,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即可。

此刻,它正坐在白歌的身旁,靜靜等待登機,它的身後,“光芒”和“霸王”安靜地坐著。中國警犬們在賽場上的殺氣全部收斂得幹幹淨淨,但仍有一種抹殺不掉的王者之風蕩漾在它們的眸子中。

白歌穿著幹淨的武警夏常服坐在機場的軟椅上,肩膀上佩帶金黃色的中尉警銜,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嘴唇還未恢複血色,他正低著頭看近期的報紙,《紐約時報》上,戰歌在廢墟上奮勇跋涉的瞬間被放大定格,壓圖標題是“中國犬王擊敗‘海豹’隊長,英勇無畏可歌可泣”。

一個鼓鼓囊囊的95式迷彩背包放在旁邊的座位上,那裏麵是第八屆世界警犬錦標賽亞軍的獎杯和戰歌的國際警犬錦標賽室內搜捕冠軍獎杯及證書。

還有一個特別頒發的獎章,美國警犬聯合會為表彰戰歌在賽場上勇猛頑強的意誌和穩定靈活的頭腦,特意獎勵戰歌的銀星勇士獎章。

這枚銀星獎章正別在戰歌的頸圈下,和另外三枚“夜歌”的獎章交相輝映。

頸圈上的五星紅旗標誌在四枚獎章的陪襯下更加奪目。

“中國警犬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警犬!”

一句生硬的中國話打斷了白正林、陳誌海與中國使館官員們的談話。

K9大隊大隊長約翰·克林上校和海豹突擊隊副隊長喬·諾曼穿著熨得筆挺的軍裝,兩人緩緩舉起右手。

標準的美國軍禮。

約翰·克林上校身後的幾名參謀也舉起了右手。

白正林和陳誌海立刻還禮,白歌、杜曉和吳光輝三人也立刻起身,舉手送上莊嚴的中國軍禮。

“中國警犬的精神讓我佩服!這是一種學不到的精神!一隻犬如果連死都不怕了,如果為了完成任務,麵對刀山火海都敢往裏跳,那麽它一定就是警魂的化身!”約翰·克林上校誠懇地說完這一番話,伸出大手,對白正林說,“我們的K9警犬在鬥誌和精神上,甘敗你們的下風!”

“上校客氣了,你們的訓練方法很獨特有效,是我們要認真學習的!”白正林麵帶笑容,伸出手掌。

兩個不同膚色的大手緊緊握住了。白正林常服的胸口,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正在飄揚。

“海豹”喬·諾曼走到戰歌麵前,蹲下,看著它說,“謝謝你口下留情,小家夥。”

戰歌盯著“海豹”的雙眼,一眨不眨。

“海豹”從胸前摘下一枚勳章,拿在手裏,友好地問白歌,“年輕人,我能把這個送給你的犬嗎?”

白歌知道美國人的習慣,他們可不像中國人那樣以推辭為美,倘若他開口要送東西,如果不收下,才是對他們的最大恥辱。盡管白歌不認識那枚勳章,但還是客氣地點點頭,回答道,“它會非常榮幸,我代替它感謝您,尊敬的先生。”

“海豹”莞爾一笑,將那枚勳章掛在戰歌的頸圈上。

“我以前最欣賞的一隻犬是二戰時期的美國的超級軍犬奇普斯,現在我的心目中又多了一隻,就是中國警犬‘戰歌’,它是一隻真正的犬王。”

“超級軍犬奇普斯曾經獲得過美國曆史上唯一一枚紫心勳章,現在,我將一枚自己榮獲過的紫心勳章送給中國犬王‘戰歌’。”

“紫心勳章?”白歌驚呆了,“不,先生,這太貴重了,我想它不應該收下。”白歌知道美國國防部的紫心勳章隻授予因作戰而受傷的勇敢軍人。

“不!”留著絡腮胡子的“海豹”諾曼語氣堅定地說,“孩子,它是警犬中最勇敢的戰士,更難得的是,它有一顆善良無畏的心,及時收回了對我的攻擊,保護了我的身體,這枚勳章它當之無愧!”

五枚勳章如同五顆星星圍在戰歌毛茸茸的脖子上,閃閃發光。戰歌如同被受勳的戰士,紋絲不動。

一群記者和中國留學生發現了戰歌、光芒和霸王,迅速地圍了上來,頓時白歌和“海豹”諾曼周圍閃光燈啪啪響起,尖叫聲四起。

記者們蜂擁而上,圍住了中國警犬代表隊的隊員們。

一個中國姑娘從背包裏掏出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拿在手裏,抬高手臂,從人群中試探地慢慢接近戰歌,她想給來自祖國的英雄犬王披上五星紅旗。

戰歌仰起頭顱,威嚴地注視著在頭頂上空的那隻纖細潔白的手,還有手中那塊紅得像血似的綢布。

那是什麽啊?戰歌想,那塊綢布是不是用血染成的啊?明媚溫暖的陽光從侯機室的落地玻璃窗外直射進來,穿過那塊紅得像血的綢布,無盡的鮮紅宛如潮水一般在候機大廳中曼延開來,那些紅啊,深深滲透進了戰歌的眸子。

鮮紅的綢布漸漸展開,寬大的紅綢左上角赫然顯露出來五顆金黃色的星星,四顆小星星圍著一顆大星星,耀眼的金黃光線仿佛穿透了戰歌的心髒。在一片金黃之中,無數人影和犬影子在飄忽閃爍,它看不清楚人影和犬影的樣子,似乎有自己的父親夜歌,還有死去的昆明犬風翼,它看到所有影子都在流血,那些血液緩緩地匯聚成一條又長又濃的血河,不斷地灌溉到鮮紅的旗幟上,戰歌還看到,在所有影子的身上都端端正正的寫著兩個字,它永遠不可能識字,它不能說明那兩個字的含義,而那兩個字在我們人類的口中是這樣念的:

“中國!”

但是戰歌被各種色彩刺激得全身沸騰。

它的心髒在紅與黃的淹沒突然有了一種衝動,它後腿蹬地,猛然直立起身體,露出肚子下白花花的繃帶,張開了大口。

女留學生尖叫一聲,手一抖,五星紅旗飄落下來。

眾人的視線立刻轉移到她的身上,白歌看到戰歌站了起來,心道不好,立刻推開麵前的記者,大喊“非!”的口令。

戰歌根本沒理會受到驚嚇的女留學生,此刻,它的眼中隻有那一片鮮紅和金黃的顏色。

戰歌大叫一聲,“光芒”和“霸王”立刻在他身後也叫了起來。

又驚又恐的學生和記者們連忙向兩邊閃開,寬闊的候機大廳此刻靜悄悄的,除了廣播中繼續播放的英語通知外,就剩下了震天的犬吠。

杜曉和吳光輝被慌亂的人群擠在一邊,一時無法掙脫,隻得開口大喊犬的名字。

戰歌咬住五星紅旗的一角,突然撒開四肢,向機場出口跑去。

光芒和霸王緊緊跟在後麵。

所有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