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和艱苦,意誌薄弱的人麵對這兩種選擇時,往往會選擇前者。

但對身上淌著英雄血液的戰歌而言,沒有什麽比艱苦更能磨煉意誌的,沒有什麽比出其不意後的成功更令人滿足了。

前麵,一條平坦寬闊的大路,繞著山脈迂回盤旋而下,右邊,雜草叢中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一條陡峭傾斜的山路,沿山壁扶搖而上。

山壁之上,是層層岩石壘成的斷崖。

戰歌停下腳步,“光芒”和“霸王”也停下了腳步,“霸王”走上來,用力頂了頂它的屁股,戰歌瞬間回頭,眸子裏射出威懾的寒光,對“霸王”齜出了鋒利的犬牙,“嗚嗚”地低吼了兩聲。

“霸王”不言語了,乖乖地回到它的身後。

戰歌仔細打量著那條小路,一直望到山崖的頂峰。

幾隻外國警犬從中國警犬身邊飛快地跑過。

戰歌回頭望望自己的同伴,又堅定地看著那條小路,後腿刨了兩下草地,用力甩了甩尾巴,毅然跑向了坡度很大的狹小山路。

在大部分警犬都選擇大路的時候,它毅然選擇了這樣一條並非是路的山崖。

“光芒”和“霸王”對視了一眼,撒開四肢,跟著戰歌向山路上跑去。

斷崖之上,一股滾燙的熱流從腳掌冒到戰歌的舌尖,它吐著長長的舌頭,汗水快速滴下。“光芒”和“霸王”跟在後麵不停地大口喘氣,它們馬不停蹄地在山路上爬行了幾百米,來到一片山脈高處的一處斷岩層。

地表溫度足足有80攝氏度,這片岩層的下麵蘊藏著豐富的溫泉資源,不遠處已經開發的溫泉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陣陣熱氣化成白霧,飄散在這片遍布岩石的斷層上。

白歌等人還沒跟上來。戰歌向後麵看望了一眼,它們跑得太快了,將主人們遠遠甩在後麵。

時間就是成績,不能耽誤時間了。

戰歌下了決心,他伸長脖子,用鼻子碰碰另外兩隻犬的鼻子,示意它們繼續前進。

氣味從山的另一麵若隱若現的傳來,戰歌心裏很清楚,之所以走這片斷岩層,因為這裏並沒有一條完整的路,它意識到在這裏遇到危險的幾率會小一些。

一隻頸圈上有巴西國旗的棕色巴西菲勒犬也出現在了五米外的斷層上,它的身高比戰歌略矮,豎著典型的玫瑰耳,四隻腳上穿著藍色的犬靴,在岩石上東嗅西嗅,左顧右盼,看樣子想找一條捷徑翻過山脈。這個犬種源遠流長,幾個世紀以來和巴西的殖民者的生活和命運問題相關聯——原來是追蹤逃跑奴隸的犬種,一旦被它盯上,逃跑機率幾乎為零。經過訓練成為警犬後它的實力更強,號稱“追蹤之王”。

戰歌警惕地盯著它,看了一會,覺得沒有什麽威脅,繼續向前攀爬。

巴西菲勒犬體雖然穿著結實防熱的犬靴,但還是難以從岩石層疊的山麓上找到突破口,幾經努力之下都失敗了,垂頭喪氣地跑下了斷層。

此刻,“霸王”依靠自己的力量,連滾帶爬,翻到了最頂層的岩石斷壁上,它回頭對身後的“光芒”小聲吠叫了一聲。

“光芒”縱身一躍,跳到一塊平坦的小岩石上,它抖抖腦袋,攀上另一塊突起的岩石,後腿剛一發力,腳下一滑,半個身子塌了下去,“光芒”腳下的著力點忽然消失,情急之中,它用前爪死死抓住身邊的一棵半米多高、生在石縫間的野生植物,那塊岩石骨碌骨碌滾下山脈,陣陣清脆的撞擊聲在山穀中回蕩,餘音嫋嫋。

“光芒”的半個身子蕩在空中,身下是十幾米高的岩石斷層。

“霸王”一聲驚叫,立刻向下跳到一塊岩石上,它伸出腦袋想咬住“光芒”,無論怎樣努力,距離總是差了兩三公分。

斷後的戰歌卻顯得異常冷靜,它在下側的岩石上朝兩隻同伴輕輕叫了一聲,安慰它們不要著急。自己跳到“光芒”身邊的一塊岩石上。

“光芒”不敢向身後看,兩隻後腿在空中蹬踹,試圖找到一塊可以落腳的地方。

野生植物的根部逐漸鬆動,簇簇泥土落在了“光芒”的腦袋上。

戰歌低聲“嗚嗚”著,告訴“光芒”不要亂動,保持靜止。它的眼神堅毅頑強,“光芒”逐漸平靜了下來,兩隻前爪用力扒住植物,不再掙紮。

“霸王”從岩石上伸出半個身子,急得喉嚨咕咕作響。戰歌看著它和“光芒”的距離,又看著兩隻同伴之間的植物,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此刻,白歌等人正在焦急地尋找中國警犬的下落,三人在大路上找了好久,也沒有發現戰歌、“光芒”和“霸王”的影子。他用無線通訊器和白正林匯報情況,白正林的嗓子微微顫抖:

“你們不用找了,它們抄了近路,你們快到山脈集結點來。”

中國警犬們不知道,它們的身影,已經被天空上的飛艇拍得一清二楚。

“中國警犬瘋了!”一名意大利代表隊的官員看著大屏幕喃喃自語。

“他們平時就這樣在斷壁上練習嗎?太危險了,簡直不要命!”另一名K9大隊的官員說道。

白正林和陳誌國麵無表情地盯著大屏幕,兩人眼睛一眨不眨,對周圍的評判聲充耳不聞。

大屏幕上,戰歌對“霸王”晃了晃腦袋,從旁邊的岩石上縱身躍起,落到“霸王”落腳的岩石上。就在這一瞬間,“光芒”的一隻前爪突然鬆開,整個身體劇烈地擺動著,各國代表隊的官員發出一陣驚呼。很快,它懸空蕩了兩下,又抓住了植物的莖幹,陳誌海長出一口氣,用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張開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戰歌抬起前腿,趴到“霸王”的背上,它用嘴巴碰碰“霸王”的腦袋,“霸王”心領神會,四肢牢牢抓住岩石的邊緣,戰歌一點一點向下移動自己的身體,它弓起後腿,夾住“霸王”結實的腰部。戰歌伸出舌頭,舔了舔“霸王”的腦袋,“霸王”仰頭回舔了戰歌一下。

戰歌的棕黃色眼睛像透明的琥珀,漸漸濕潤了。

“光芒”的前腿開始劇烈地抖動,它半睜著雙眼,緊閉嘴巴,一聲不吭地堅持。

戰歌不再猶豫,猛一用力,大半個身體撲到岩石下的野生植物前,後腿卡在“霸王”身上。“霸王”悶哼了一聲,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立刻保持靜止狀態,一動不動。

大屏幕上,戰歌扒在“霸王”身上的後爪深深地刺入它的腰部皮膚,兩股鮮血汩汩流出。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觀禮台上現在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張得攥起了拳頭。

大屏幕上的戰歌開始用前爪飛快地刨地麵上的土。

“它要幹什麽?”有人驚呼。

當植物粗壯的根部漸漸露出地麵的時候,“光芒”也被地心引力拖著一點點下墜。

“喀嚓”一聲,植物突然斷裂,“光芒”一聲哀鳴,重重地向下墜去。

有人已經閉上了上雙眼。

戰歌一口咬住植物粗壯結實的根部,脖子發力,將落下的“光芒”向上拖去。同時它身下的“霸王”的雙眼瞪得血紅,用盡全身力氣,肚皮幾乎貼在地麵上,拚命向後拉去,四隻腳掌在堅硬的岩石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爪痕。

“霸王”身上扛著戰歌,戰歌口中咬著植物根部,在植物另一端,“光芒”死死拉住植物的枝葉。

十秒後,“光芒”終於被拖上了岩石。

觀禮台上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