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狠狠打在戰歌寬闊結實的額頭上,水滴順著它的下巴落到地麵。它從一片蒿草中穿出,銀色的毛發濕漉漉地遮在它的左眼上,戰歌微微抖了抖頭顱,緊閉嘴巴,睜大雙眼,保持著匍匐著姿勢,長而粗的黑尾巴幾乎碰到積滿泥水的地麵。

白歌左手握著“六四”式手槍,跟著戰歌的腳步穿過蒿草叢。他彎腰摸著戰歌精濕的脊梁,抹掉一臉的雨珠和偽裝油彩混合的彩色水漿。白歌發現戰歌變得嚴肅的表情,明白前方應該有情況了。他低頭看了看熒光表,接近中午12點了,他想起自己和戰歌已經在偌大的原始叢林山麓中穿插了近6個小時了。

前麵,是一大片低矮的灌木叢,支棱棱的綠色灌木被暴雨吹打得左右搖擺。

戰歌盯著灌木叢,邁著輕巧的小碎步向前跑去,白歌警惕地看著四周,跟了上去。進入灌木叢後,戰歌立刻被半人多高的灌木淹沒了,白歌沉下身子,屈膝潛行,鋒利的灌木葉子浸泡了水,噗嚕噗嚕地劃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戰歌向前爬進了約50米,停下不動了。它瞪著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像雕塑一般靜止著,陷入沉靜之中。白歌從後麵趕來,聽見戰歌連呼吸聲都壓得極低,他立刻屏住呼吸,貓著腰側耳聆聽周圍的聲響。

遠處的天空像一張墨黑的紙,不時被白閃電劃破邊緣。黑漆漆的天空下,在灌木的海洋中,白歌隻能聽到周圍沙沙的灌木葉摩擦聲和若隱若現的雷聲。

突然,從前麵不遠的灌木叢中傳來了輕微的“喀嚓”聲。

戰歌的耳朵像雷達般快速轉動了一下。白歌聽得清楚,那是拉槍栓的撞擊聲。

白歌悄悄打開手槍的保險,手槍裏裝的全部是空爆彈,開槍的聲響和真子彈一般無二。他示意戰歌隨行,人和犬向前慢慢移動。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白歌突然看到三米外的灌木中有一雙沾滿泥水的軍靴。

他猛地從灌木叢中站起來,右臂高抬單手舉槍。

與此同時,對麵的灌木叢中也刷地樹起一個人影,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白歌。

兩人的手臂幾乎抬得一樣水平,麵對麵,槍口對槍口。

戰歌看到主人出槍,又看到對麵出現“敵人”,立刻從灌木叢中一躍而起,向對麵的人影撲去。白歌注意到那人沒有穿防護服,就知道對方是和自己一樣參加訓練的集訓隊員。他剛想阻止戰歌的進攻,可還未來得及喊出聲,從那人的身後也躍起一個巨大的黑影,擋到那人的身前,硬聲聲地用身體擋回了戰歌這一撲。

“嗚汪!汪!”

兩隻警犬落地後,同時狂叫了起來。戰歌心裏暗暗吃驚,自己這一撲用了8成力氣,對方竟然能輕易接下,絕非等閑之犬。而那隻警犬更是又驚又惱,它的胸口被戰歌雙爪一撲,掉了兩大塊毛,盡管沒有掛彩,卻也疼得撕心裂肺。它站在主人身邊大口地抽著涼氣,暗道對手的爪子好硬。

兩人還未動,兩隻警犬已經先過了一招。白歌衝戰歌下了停止進攻的口令,回手先收起槍,開口問,“兄弟,哪一組的?幾號?”

“第二組的,33號,你呢?”那人也叫住了犬,收起了槍。

“第一組,7號,你怎麽摸到這兒來了?發現什麽沒有?”

“靠,別提了,追一個軍區偵察大隊的小子,費了我半天勁,然後跟著犬走就出了森林,也不知道這麽大雨它的鼻子還靈不靈。”

白歌漸漸看清對麵是個穿著迷彩服的少尉,麵貌清秀白淨,身材和自己差不多,似乎曾在哪裏見過。在他身邊站著一隻體態巨大的昆明狼青係警犬,正吐著舌頭,惡狠狠地望著戰歌。戰歌毫不示弱,高高挺起胸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連正眼都不看那犬一眼。

“一塊向前摸摸吧?”那少尉對白歌說,“前麵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你叫什麽名字,哪個部隊的?犬多大了?”白歌友好地伸出手來,畢竟在這陰森森的野外遇到一個戰友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我叫杜曉,北京總隊特警支隊警犬中隊的排長。”杜曉指著那隻巨型昆明犬說,“這是‘光芒’,3歲半了。”

這隻昆明犬的背上有一道又長又寬的劍狀傷疤,沒有生出毛發,杜曉說,這是它年幼時和野狼搏鬥時留下的印記,很像一道正在迸射的白光,所以起名字叫“光芒”。

“哦!是你啊!”白歌猛地想起,第六屆全國警犬錦標賽上兩人曾交過手,杜曉的“光芒”獲得了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