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的叫聲帶著輕輕的回聲在隻有她自己的辦公室裏回蕩著,紙箱被她在驚慌中碰到地板上,彼岸花的花瓣灑了一地,刺眼腥紅的顏色,讓秦雨感到恐懼不安,她靠在辦公桌的身體頓時癱軟了下來,跌坐在了地板上,過了好久,才望著地上的花瓣,顫顫的伸出右手撿起一片落在自己附近的花瓣,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花瓣是倒披針形的,花被是耀眼的紅色,向後開展卷曲,邊緣有點皺波狀。秦雨將手裏的花瓣放在鼻下聞了聞,若有似無的味道,很淡,她拚命在搜索腦海裏的詞語想要形容這種味道,卻失望的發現,沒有一個詞匯可以準確的描述出這種淡而虛無的味道。

秦雨望著彼岸花的時候,腦海裏突然奇妙的浮現出了一個異常美麗的場景,漫山飛舞的紅葉,林輝手拿一片紅葉燦爛的笑著,自己在飛舞的紅葉裏忘情的轉著圈。山腳下的是潺潺流過清澈見底的河水。林輝背著她緩緩的沿著河水前行,低語著什麽卻怎麽都聽不清。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的腦海裏會突然出現這個地方?”秦雨抱著自己的頭,拚命的重複著這句話。林輝,紅葉,流水……這又是哪個被自己遺忘的地方,像上次忘記自己和林輝遇到張伯的事一樣,為什麽她在漸漸忘掉跟林輝有關的事,明明就是她拚命想要記住的人,可是林輝留給她的記憶現在竟然越來越模糊不清了,除了記得林輝,甚至有好多的事她都記不起來了。

突然秦雨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從地上快速地爬了起來,跑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打開了放在那上麵的筆記型電腦,輸入密碼,等待開機,幾十秒後電腦屏幕熟悉的桌麵了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快速的打開加著密的文件夾,那裏麵是很多的風景照,裏麵有林雨沫和自己,還有林輝和自己,幾百張照片被她用縮略圖的方式打開,秦雨的手輕撥著鼠標的滾動鍵,照片快速整齊的下滑著,直到一張林輝拿著相機站在一片紅葉的照片出現。她才停住了動作,一點一點的放大了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座山的背景,漫山無邊的紅葉,林輝拿著相冊認真的拍著一棵樹,看照片的角度,拍這張照片的人應該是自己,因為照片的靠近鏡頭的位置自己的手掌向內比出一個剪刀手。再往下看,發現有一行清秀小字寫在照片的右下角,2009年日本京都嵐山和親*的,那是秦雨自己的筆跡。

原來腦海的出現的那個場景是在日本京都的嵐山,那條河就是著名的大堰川。09年的秋天自己曾和林輝去了嵐山賞楓葉,可是為什麽自己什麽印象都沒有呢?秦雨覺得恐慌,上次是忘了張伯,這次是忘了嵐山紅葉,下次自己又會忘記什麽呢?到底是怎麽了,記憶好像被藏在腦海裏的橡皮擦安靜而殘忍一點一點擦掉,秦雨的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她開始不停地翻著存在筆記型電腦裏關於林輝的所有照片,放大放大放大,把林輝的臉放到最大,然後將臉緊緊的貼在電腦上,閉上了眼睛,試著去回想林輝的體溫和身體的觸感,意識開始模糊了起來,慢慢覺得身體變得很輕,像靈魂離開了身體,飄浮在空中。

“小雨,快回去,不要跟過來,快點回去,聽到沒有。”林輝的聲音又夾雜著空氣響了起來,依舊溫柔充滿磁性。秦雨仿佛在一團迷霧裏看到了林輝使勁對著她搖頭,她想要奔向林輝的動作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有一雙手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秦雨的身體,在她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淩峰的聲音突然焦急的響在耳畔。

“秦雨,你怎麽了?回答我,說話啊。”

“秦雨,回答我。”

“秦雨,秦雨,秦雨……”

在秦雨斷斷續續的意識裏,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誰抱起來奔跑著,然後好像上了車子,就漸漸睡了過去。

“小雨,小雨。”

秦雨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一臉焦急的林輝正在呼喚著自己,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點著白色的蠟燭,燭火搖曳中,照出破舊的牆壁上的血跡斑斑,木製的窗框馬上就要掉了的樣子,房子裏空空如也,自己躺在一個老式的木**,蓋在身上的被子微微有黴味鑽進鼻子,秦雨輕咳了幾聲,坐了起來。

“這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雨,這是我們的家啊。”

“家?”

“是啊,我們住在這裏很久了啊,怎麽你不記得了嗎?”

“我們住在這裏?”

“對啊,我們一起租的房子啊。”

“我們一起租的?”

“嗯,這裏是赤雨啊。”

“你說什麽?”

秦雨吃驚地的翻身下床,開始在狹窄卻沒有什麽擺設的房間裏走來走去,屋子隻有幾平米的樣子,有一扇窗戶已經掉了下來,她停在窗邊透過那裏向外望去,餘光卻隱隱的感覺出在燭火的映照裏,牆上林輝的影子正在慢慢靠近自己,就在她剛回過頭去看的時候,立刻被一雙手大力的掐住脖子,秦雨圓睜的雙眸看到的是林輝已經猙獰扭曲的臉,嘴裏還狠狠的叫著是你找死的,是你找死的。

“放開我,放開我。”

秦雨的叫喊聲劃破了安靜的病房,躺在病上的她雙手使勁揮舞著,像在跟什麽人搏鬥,林雨沫幾步走到床前抓住秦雨揮動的雙手,大聲的叫著她的名字,一旁的淩峰微皺了一下眉,目光緊緊盯著秦雨滿頭大汗的臉龐,想了一下,轉身走出了病房,樓層過道上不時有穿著製服的醫生和護士和他擦身而過,還有幾個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家人的攙扶下在走廊裏散步。

“淩總,我剛才問過秦經理的主治醫生,醫生說她的腦部掃描有些問題,請您過去一下。”迎麵而來的一個年輕男子,麵色凝重的向淩峰報告著,淩峰向他擺了下手,男子立刻順從的跟在他的身後,跟著淩峰向不遠處的醫生辦公室走去。

“醫生,請問秦雨的報告有什麽問題?”

淩峰的聲音裏透露著關切和不安,盯著一位年長的醫生,一臉緊張。年長的醫生頭發花白拿著一份報告,神情的嚴肅的向緊張萬分的淩峰,耐心的解釋起來。

“從她的腦部掃描報告來看,她的大腦皮下層活動有些異常,而且腦裏還有局部地方有陰影,她是不是腦部曾經受過傷?”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她最近常常會暈倒,不知道兩者是否有關聯?”

“是突然性的暈倒嗎?除了這些還有什麽症狀?”

“這個我還真的不太清楚。”

“怎麽什麽都不清楚?你不是她男朋友嗎?”

“不好意思,我並不是她的男朋友,隻是她公司的同事。”

“這樣啊,那還是最好聯係跟她比較親近的人過來,我要詳細了解一下她的病史才能判斷這些情況之間的關聯性。”

“好,我一會請跟我們一起醫院的那個女孩過來一趟,她們是好友,應該了解的情況比我多。”

年長醫生在聽到淩峰一無所知的時候,雙眉緊皺,一臉困惑。等到淩峰微笑的解釋完之後,微微點了點頭,淩峰禮貌的起身出了房間,並對著跟在身後的男子交待了幾句之後,男子便匆匆的走開,他則步伐沉重的向秦雨所住的病房走去,心又緊緊地疼了起來,下意識用手抓緊胸口,停在病房門口。

“小雨,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暈倒呢?”

“雨沫姐,您也別太擔心了,可能是太累了的緣故吧。休息下應該很快就沒事了。”

“希望是這樣吧,現在秦風不在,霓妮情況不明,小雨又……我到底該怎麽辦呢?”

病床邊輕撫秦雨頭發的林雨沫擔心的說道,站在她身旁的一個魁梧男子一直在說著話安慰她,魁梧男子應該就是穆秦風弟弟穆秦雷安排保護林雨沫的朋友。林雨沫勉強的擠出了一個微笑,向安慰的男子輕聲道謝,看向秦雨的目光卻更憂傷了。

秦雨幹咳了幾聲之後,睜開了眼睛,沒有了血跡斑斑的老房子,眼前是林雨沫快哭的臉和醫院濃烈的消毒水味道,還有站在門邊目光深情的淩峰,剛才還想要自己性命的林輝已經不見了,她歎了口氣,嘴裏弱弱地吐了幾個字。

“原來是夢,還好隻是夢。”

“小雨,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你剛才喃喃的說什麽,什麽夢啊?”

“呃,沒什麽,沫沫,你怎麽在這兒?”

“還說呢,我們開車到你公司樓下準備去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就看見他抱著你從大樓裏跑了出來,我就趕快上去問情況,他說你在辦公室裏暈倒了,要送你去醫院,我就讓他抱你上了我們的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整整五個小時啊。天都已經黑了,還好醒過來了。”

“哦,這樣啊。”

秦雨並沒有聽進去林雨沫滔滔不絕的講述,眼睛隻是緊緊的盯著站在門口與自己對視的淩峰。淩峰的眼神透露著太過複雜的信息,秦雨來不及一一讀取,隻是回了一個微弱的微笑給他。然後緩緩的向淩峰道謝。

“淩總,謝謝。”

“那個,林小姐,能不能請你去一下醫生辦公室?醫生有些事要問,但我卻並不清楚,可以麻煩你過去嗎?”

“這樣啊,好。小雨,我先過去一下,一會就回來。”

“嗯,快去快回。”

淩峰沒有回應秦雨的道謝,而是話峰一轉支走了林雨沫,秦雨在林雨沫跟那個魁梧男子推門走出房間之後,將枕頭豎著放在身後,坐直了身子靠在枕頭上,手還拉了拉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望向淩峰的目光,不帶一絲情緒的問道。

“你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