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玫靈的身影在莫銀河的注視下離開了鳴湖小區。他站在九層b座的陽台上,望著她的背影一步步踏著白雪向對麵的市局大樓走去。空蕩的花架上,落滿了白色的雪花,兩邊的橫杆邊角甚至已經開始結冰了。他身後依舊亮著燈光的客廳裏,電視的聲音還在自顧自的播放著。

莫銀河不知道書玫靈到底要將什麽樣資料交給那個叫慶博的人,隻是他隱隱的能夠感覺到她跟這個慶博之間有著可能極為特殊的私人關係。雖然他跟書玫靈在一起的日子並不久,但他們之間卻有著心有靈犀的默契。

而且有很多的時候,莫銀河回想當時兩人的初遇,都會確信兩人的相遇就像是老天爺刻意安排的一場相遇,至於他們是夫妻關係,還是密不可分的知己?莫銀河一直都無法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定位,但這時賞會冒出來的小小的掙紮,卻從來不曾影響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信心。

慶博覺得房間裏開始變得異常悶熱,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額頭竟然開始大滴大滴的滲出汗珠,冰冷的汗水,驚得他脊背發涼。他右手拿著水杯,而空出的左手則是本能的摸向房門牆壁邊上的開關。

一下,兩下,可是房間裏的燈光卻始終沒有亮起來。反反複複的按壓開關後,他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裏猜想可能是保險絲又燒斷了,準備再看一會資料就回家了。

市局門口收發室前,一名年輕正在風雪中跟書玫靈小聲交談著,白色的雪花時不時的落在他的警服外套上,好像是刻意替他清洗著雙肩上的警徽。

“美海,就像你說的。你是命中注定要當的人。因為你心裏永遠燃燒著一團無法燒熄的火焰,所以身為丈夫,我好像也隻有一條路可以選擇,那就是無條件的支持你了。”

莫銀河的聲音在風雪中,非常微弱,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左胸口袋上別著一支金色的鋼筆,金光閃閃的筆帽上還鑲著一顆切麵非常完美的鑽石。空蕩的陽台上。隻擺放著一張圓桌,兩張椅子像是麵對麵的兩個人,對稱的擺放著,書玫靈的身影終於在不久之後,緩慢的走進了市局大院。

風雪中,書玫靈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形成了一道長長的軌跡。市局那個安靜空蕩的大院子裏,樹木都是銀裝素裹的,挺立站在院中。

很奇怪的感覺。在莫銀河的心裏一閃而過。也是第一次他竟然對這無邊無際的白色有了一種本能的抵觸,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是格外鍾愛這樣純淨的顏色。

莫銀河露出了一個微笑,目送著書玫靈的身影走進那幢氣派的市局大樓。他緩慢的輕抬起自己的右手,攤開的手掌向上翻轉著,感受著雪花一點點的落在他的掌心裏的冰涼。

“您在看什麽?”黑猛端著一杯熱茶來到落地窗邊的時候,武義海一個人安靜的抽著香煙,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從他的表情上來看,他似乎沉浸在某種情緒裏,無法釋懷。香煙的火花在有些陰暗的房間裏,一明一暗的燃燒著。

“沒什麽?隻是看到這場雪。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人?什麽人啊?”

“一個對於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嗎?”

黑猛覺得武義海的回話透著點點的感傷,他伸手輕輕的接過那杯熱氣騰騰的綠茶,然後轉身向著床邊的一個方形的書桌走去。那張書桌上正擺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看包裝應該是一個包裹,不過從外觀看來。應該還沒有來得及拆開。

“您不拆那個包裹嗎?”跟隨著武義海腳步來到方桌前的黑猛,臉上的表情微微遲疑,但還是在猶豫片刻之後,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口。

武義海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嘴角微微的動了兩下,但始終沒有正麵回答黑猛的疑問,最後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沉默著放下手中的白色茶杯,然後轉身望向落地窗的方向,看著這漫天飛舞的白雪,心裏默默的懷念著那個總是踏雪而來的女人。

“雅熙,雅熙,你在嗎?在的話,快點給我開門!”齊墨一邊用力的拍打著李名峰家的房門,一邊大聲的叫著張雅熙的名字。她的聲音大得連回音都清清楚楚的。

而在她麵前的這扇緊閉的門,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齊墨緊張的將耳朵貼在房門上,右手還在不時的拍打著房門,響亮的敲門聲,在安靜的樓道裏,聽起來分外的空靈詭異。

“喂,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隨便放人進去,這樣的真的沒有問題嗎?”市局院門口的那個收發室裏,一個身材微胖的年輕,對著一個樣貌英俊的,擔憂的問道。

“放心吧!放這個女人進去,我們不但不會被批評,說不定還立了大功呢。不過個中的緣由,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你就等著看結果吧!”

說這話的年輕,喝了一口冒著熱氣的開水,目光望向剛剛那個中年女人走過的小路。女人剛剛留下的腳印雖然有些被飄落的雪花遮住了不少,但還是留下了一些深深淺淺的腳印,在努力證明著這個女人剛剛走過這條路。而他身旁的那個微胖的,沒有再發問,隻是滿臉疑惑的望向市局大樓,打開的那扇玻璃門。

慶博的身體靠在黑色轉椅上有一會之後,坐直了身體。他的右手快速的抓過那個像雞蛋般小巧的鼠標,移動著鼠標,在打開的郵箱界麵上尋找著某些重要的字字句句。

書玫靈非常感慨的站在一樓的大廳裏那麵巨幅的梳妝鏡前,望著鏡子裏麵的眼角微帶皺紋的自己。她先是低下了頭,打量了幾下自己的裝扮,並且非常仔細的將沾在身上的雪花拍掉,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之後。才順著通向二樓的步行梯走了過去。

她的腳步格外的沉重,每移動一步,都好像非常的謹慎。她麵無表情的臉上,嘴唇微微顫抖著。書玫靈的左手輕輕的扶著樓梯的把手,腳步緩慢,心裏好像在默數著每一層階梯的數目。

“莫教授,您找我有事嗎?”

“嗯,是。我找你有點事,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如何相告?”

“您需要我為您做什麽?您說就是了,隻要我能,我會盡全力幫助您的。”

拿著一支銀色手機站在窗邊的棕發女孩,神色有些慌亂的聽著電話那端莫銀河的話。她的身體輕靠在窗邊,望向白雪覆蓋的石板道。目光望向遠方的小區入口的大拱門。

小區門口此時,正站著一個穿著軍大衣的老人,老人似乎正在跟一個賣玉米的小商販。討價還價著。

“美海她是不是有事情要你幫忙?我想知道她想查的那件事,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結果並且告知她了?”

莫銀河的問話直入主題,驚得這邊的棕發女孩頓時啞口無言起來。但所幸的是女孩,隻是短暫的遲疑後,便開始用極其平靜的語氣對著莫銀河陳述著一個事實。

慶博伸手準備去拿桌上躺著的這個支離破碎的娃娃時,房門外麵寂靜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從那清脆的聲響,他可以非常準確的判斷,那是女人的高跟鞋聲,每走一步。都發出嗒嗒聲,空靈而恐怖。

腳步聲正是從步行梯的方向。由遠至近的響起著,慶博知道有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正一點點的向著武義海的辦公室靠近。

他的心裏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悄悄的蔓延,感覺上,這陣腳步聲是他曾經非常熟悉的。但仿佛是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一時間沒有辦法確定。

高跟鞋聲越來越近,似乎完全不給他充足的時間來找尋答案,很快,那陣清脆空靈的腳步聲就停在了武義海辦公室的門前。慶博也刻意放輕了腳步,他的右手輕輕的向腰間摸去,向著房門的方向躡手躡腳的逼近著,心裏盤算著自己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沒有突然的奪門而入,而是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傳進了慶博的耳朵。慶博的身體在走到房門前時,突然如同觸電般的停下。他一直按在腰上的右手,也不自覺的放開,緩慢的抬起的右手,向著門把手的方向伸去。

沒有開燈的房間裏,隻有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微弱光亮讓他還在可以勉強分辨房間裏,各種家具擺放的位置和門把手的位置。那個破碎的娃娃,依舊安靜的躺在長桌上,那個淺紫色的眼睛,像是兩個小小的玻璃球般,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慶博的右手按在門把手上的時候,一直響起的那陣敲門聲,也如同知曉了他的舉動似的,非常奇怪的停止了。慶博感覺上,像是門外的那個人,知道自己準備要開門,而不再拍打那扇門。

窗簾縫隙裏的那個人影很遠,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他正安靜的站在鳴湖小區九層b座的陽台上,緊盯著慶博站在門前的一舉一動。

“咚咚”幾聲房門與手掌敲擊發出的聲響,像是故意催促著慶博猶豫不決的動作,快點完成。慶博突然一下子拉開房門的時候,身體也向前邁了一大步,快步來到了門口,並且用力的帶上房門。

“你……果然是你……”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慶博滿臉吃驚的盯著站在門口的這個女人,女人的頭發上還有雪花融化流下的水珠,但卻絲毫不影響女人的美麗。靜謐的走廊裏,那個女人像是料到了慶博的反應似的,隻是微笑的盯著他,並沒有再繼續說話,她在等待著慶博吃過驚後,邀請自己進入武義海的辦公室。

“接下來呢?你是再次重燃心裏的那團火,還是與我再次離開這種城市,繼續隱姓埋名?”

鳴湖小區九層b座陽台上的莫銀河,放下左手一直舉著的那架望遠鏡,心裏喃喃的重複之後,對著右耳邊亮起的手機聽筒,繼續發問。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