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你啊,為什麽一直帶我們在這裏繞圈子?我看還是早點去蓮華才對吧?”

“去蓮華?省省吧!你別忘了你這個丫頭到現在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乖乖聽我的指示呢?沒答應就想去蓮華,沒門!”

一台白色的老式麵包車上,坐在副駕駛的雷清文正跟後座上的金霓妮就去不去蓮華的問題爭執不下。駕駛座上的紫楓正在駕車向著一條人煙稀少的鄉間小路,急速駛去,紫楓身後的那個高大的英俊男子就是紫楓一直在服侍的顧夏陽。

此時後座上的顧夏陽正閉著眼睛,好像在睡著覺的樣子。他的身上披著的是一件男式的黑色外套,頭輕靠在後座的頸枕上,身體隨著車子顛簸時的頻率不時起伏著。

雷清文和金霓妮依舊圍繞著趕去蓮華的某些細節,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著,密閉的空間裏,車廂裏的空調令每個人都覺得身心溫暖。

白色麵包車在反複的顛簸後,終於駛上了一條平坦無人的小路,兩側那站立高聳的香樟樹,排列整齊,像是送別的士兵。

紫楓的右手緊握著方向盤,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的景色,保持著車子勻速行駛。他的目光偶爾掃過內後鏡裏熟睡中的顧夏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打斷了金霓妮和雷清文的以話。

“金小姐,我覺得您還是答應雷警官的請求比較好!雖然少爺肯定會依著您的要求,但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覺得您還是以大局為重。您想要救自己好朋友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和少爺一樣支持,我相信您這份心意,雷警官也是認同的,所以才會在您的央求下同意您跟著他一起去蓮華。既然雷警官對於這件事已經做出了讓步,您是否也該拿出配合的誠意,答允他的條件呢?”

紫楓的這段說辭令金霓妮剛剛還不肯退讓的態度,有了微小的轉變。她知道自己必須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紫楓的這段話不僅說得客觀而且非常有道理。

紫楓的話確實說得沒錯。雷清文勉為其難的同意她們三個人與他一同前往蓮華縣,但自己卻遲遲不肯答應雷清文要她遵守的約定,似乎是有點蠻橫過頭了。金霓妮聽完紫楓的話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她似乎開始思考,思考紫楓這段話其中的道理,同時將目光望向身旁打著輕鼾的顧夏陽。

金霓妮此刻突然想起臨行管家明叔對自己說起的那段話來,這個細節令金霓妮好像注意到了什麽以前被忽略掉的重要環節。她的右手輕輕的托住自己的下巴,左手拉著車窗上的把手,卻在不自覺的畫著一個又一個圓圈。

“紫楓……”

“我在,您有什麽吩咐嗎?”

“我想問一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雷清文覺得沉默過後的金霓妮,跟之前有著些許不同。她雙眸裏閃爍的光芒帶著那麽點意味深長,揚起的嘴角弧線,也帶著若隱若現的神秘。他不知道這個固執的丫頭,這一次又想到了什麽主意,隻能暗自禱告,不會是一個以身犯險的莽撞計劃。

紫楓堅定的回話倒是讓金霓妮剛剛還有些擔憂的表情,微微舒展開來,他的目光注意著前方道路情況的時候,還不時掠過內後鏡,觀察著金霓妮臉上的表情。

兩個人的對話繼續在安靜的車廂內進行著,雷清文隨意的翻著手上的一本書。這本書講述的是國內幾宗特大凶案的告破始末,聽說是一個知名小說家的最新力作,新書的簽售會下周一會從作者的老家蓮華縣開始,然後開始進行全國的巡回簽售。

“紫楓,夏陽的手上是不是有那個林輝的一些資料?”

金霓妮的這個提問似乎完全出乎於紫楓的意料,以致於他聽到問話時,腳下不自覺的踩了刹車,白色的麵包車突然毫無預警的停在了路邊。雷清文的身體也跟隨著車子急停的慣性,身體快速的向前傾去,所幸他有係安全帶的習慣,隻不過是嚇了一跳而已,並沒有受傷。

“金小姐,您為什麽這樣認為?”

顧夏陽的身體在這樣的急刹車中也前後晃動了一下,但過於疲累的他,並沒有被這個突發qing況驚醒。金霓妮的目光直直盯著紫楓此時因為驚訝而轉過身來的臉龐,繼續發問,感覺上是完全無視雷清文這個人的存在。雷清文的右手緊緊的壓住腿上這本厚皮燙金邊兒的小說封麵,目光轉向右側的車窗邊,但雙眸卻緊盯著映在在玻璃窗上的紫楓。

“沒有!”

紫楓的回答顯得格外的猶豫和不安,他的目光不時的躲避著金霓妮的眼睛,但嘴上還是給出了這樣一個簡單明了的答案:沒有。他說沒有的時候,聲音都是微微有些顫抖的,很顯然是在說謊。雷清文注意到玻璃車窗上,他的嘴唇不時的上下貼合著,麵對著自己這側的太陽穴位置,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斷的滲出,輕碰著手刹車的那隻左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杆,看上去非常的緊張。

車廂內的氛圍開始覺得詭異起來,此時的金霓妮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居高臨下審問犯人的警察,她在逼問紫楓,試探從他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雷清文的內心開始有些掙紮,同時也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幫忙紫楓。因為對於金霓妮關於林輝的這個提問,他自己同樣充滿了困惑和好奇。即便現在S市的各大報紙已經公布了林輝的真實身份,但其中的一些細節,雷清文還是覺得有很多地方值得推敲。

就在紫楓猶豫著要如何回答金霓妮的問題時,顧夏陽的身體突然向著金霓妮的方向傾斜了一下,他的頭從頸枕上滑過,輕靠在金霓妮的肩膀上。

紫楓知道顧夏陽是故意的,因為他看到了顧夏陽嘴角邊微微上揚的一個笑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方向,也似乎心裏有個底氣。剛剛還不知所措的他一下子有了辦法來應對金霓妮的刨根問底。

“金小姐,關於那位少爺的資料,我想有個人一定比我們少爺掌握的更多。若是您真的想要知道更多,我建議您找他更有效率。”

金霓妮的注意力此時還集中在頭枕著她肩膀的顧夏陽,並沒有注意到紫楓臉上的表情變換,但雷清文卻有機會洞察到這所有的細節,他心裏暗自佩服起顧夏陽在這件事上的處理方式。不應承然後將危機轉嫁出去,的確很高明。

不過關於紫楓提及的人,雷清文覺得手裏能有比顧夏陽資料更多的人無非可能是顧懷北或者是那個人。但是關於後者的身份,雷清文隻能全憑猜想,但他認為若紫楓意有所指的人真的是他所猜想的那個人,金霓妮這裏應該會束手無策,隻能作罷。

“那個人是誰?”

“您還需要問我嗎?我想您心中大概早已有了答案吧?”

紫楓這句漂亮的反問,像是一個逆轉全壘打一樣,將本來飛向自己的棒球,揮杆反擊出場外。金霓妮似乎也從紫楓的態度和眼神中猜到了他所指的那個人會是誰,而且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最好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固執己見。

而顧夏陽的頭輕倚著她的肩膀,呼吸均勻而輕柔,金霓妮能非常清楚的感覺到他的體溫,心裏繼續追問的那個念頭,瞬間被打消。

“喂,我說丫頭,怎麽樣,我的那個答案,你現在也該表個態了吧?要知道出了這條小路,離蓮華可隻剩下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了。”

雷清文的插杠意圖非常的明顯,金霓妮當然明白他在變相示意自己適可而止,自然也是順水推舟賣這個人情給他。

她抬起頭朝著副駕駛上的雷清文笑了笑,然後小心的托著顧夏陽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紫楓在雷清文的催促下再次發動了麵包車,車子在停留了二十分鍾之後終於又飛馳在這條無人的小路上。

施小可離開緊急逃生門的時候,高挑女子也同時順著步行梯向樓下走去,兩個人的談話進行著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左右。直到韓嶺聽到施小可熟悉的高跟鞋聲在走廊上由遠而近的傳來時,也迅速的坐回了筆記型電腦的前麵。

裏間裏的林雨沫似乎是累壞了,抽泣也停止好像睡著了。房間裏,空調傳來的風聲聽得格外真切,韓嶺小心的移動著鼠標,在一個又一個界麵中切換著。

而此時在另一邊的日青民宿裏,黑猛和武義海也以早已準備好的身份入住了四樓的一間客房。之前武義海看中的那張雕花木桌,最後也在兩人的交涉下,以一萬三千元的價格成交。

“您為什麽要買那張雕花木桌?”

在老人離開後的套間裏,隻剩下黑猛和武義海兩個人,他迫不及待的向武義海提出疑惑,感覺上是想要武義海給他一個買木桌的理由。

武義海似乎並沒有立即向他說明清楚的想法,他隻是望著這張被老人送到他房間裏,放在地中央的雕花木桌,一臉滿意的微笑。空調旁邊的那個隱藏式攝像頭正記錄著房間裏每個角落裏正在發生的小細節,尤其是藍嵐移動鼠標後,定格在武義海臉上的影像。

“藍,這張木桌的來曆,你是不是知道?”

“不。我想這應該隻是那個警察個人的興趣收藏吧。不過依我看,他這張桌子倒是買得非常的劃算呢……”

方姓男子對於武義海以萬元買木桌的舉動有些好奇,他注意到藍嵐臉上的表情,似乎暗藏玄機,則立刻向她求證。

但坐在筆記型電腦前麵的藍嵐卻給出了一個莫名奇妙的答案,本來想要繼續追問的方姓男子,卻被突然響起的開門聲打斷,然後他與藍嵐同時轉身望向身後緩慢打開的那扇木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