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熙覺得自己這種行為真的很衝動,但自從她踏足藍大校園開始,這種不安感就一直籠罩著她。雖然按照之前擬定的計劃,由她和方雅各自針對二人各自試探的計劃開始偏離,後來再加上莫卓依的出現和之後的一連串行為,都讓張雅熙不得不堅信了計劃不如變化快這個自然規律。

天空的顏色在悄悄的轉變著,湛藍依舊卻微微有一種憂傷隱藏其中,雲朵小心的移動著,努力靠近太陽的方向。風力變得越發的猛烈起來了,風池湖的湖麵波光粼粼,依稀間還可以看見有三兩條小魚的身體在湖麵遊動。

方秦博望著坐在湖邊的張雅熙,感覺心劇烈的開始顫抖。這個女孩的身上總是有著令人著迷的魔力,無法讓他將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一分一秒都不行。曾經畢詩雅也讓他著迷過,不過那樣的迷戀如同一個長長的美夢,隻是醒來後,相較心疼,他覺得自己更多的不甘心。方秦博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沒有愛過吧,否則,怎麽會連迷戀和喜歡都分不清呢。

“喂,林熙,你喜歡過什麽人嗎?”

“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因為我想講一件事給你聽。”

“我當然喜歡過啊,一個人活著怎麽可能沒有喜歡過別人呢?”

“若我說,我就沒有呢……”

張雅熙對於方秦博這句開場白,似乎並不意外,也沒有排斥他的身體靠著自己而坐,肩膀微微相撞間,好像有一種微弱的磁力在兩個人間牽引著。

演員這個職業有多辛苦,張雅熙之前一直無法理解,雖然她也曾扮演過很多的角色。即便她從來都不是演員。隻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感覺,會為自己的這個角色而沉溺,真心的喜歡自己努力塑造出的虛擬人物。而且對於麵前扮演自己對手的方秦博,也開始有著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說不上不討厭也不是真的喜歡。而在這模棱兩可的感覺中,不斷滋長的同情和莫名的心疼讓她的立場開始模糊起來。就算她一直記得這隻是任務,但仍然會有一個瞬間,一個對視或低頭的小小片刻,她真的希望自己隻是大學生林熙,而不是臥底女警張雅熙。

“為什麽不問我理由?”

“我為什麽要問,又要問些什麽呢?”

“問我的心是不是石頭。不然怎麽會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也許你並不是沒有喜歡過任何人,也許該說在某種立場上說是你無法分辨而已吧?”

“我不知道!”

湖邊的微風的輕拂著張雅熙的臉龐,方秦博要講的這個故事就在這樣的毫無預警下開場,他的語氣很平和。而且在這冗長的講述中似乎不帶任何一絲情緒。

隻是這個故事跟張雅熙聽到的任何一個版本都不同,若不是看過畢詩雅詳細的資料,她也會覺得這個年輕女孩的逝去是那麽的令人惋惜,但現在,她發現這一個唯美煽情的故事卻隻讓她的胃液開始了不止的翻滾。

在方秦博的講述中。畢詩雅隻是一個任性可愛的富家千金,兩個人的故事也是非常老套的師生戀。隻是張雅熙覺得方秦博的動情的講述讓這個故事多了一些亮點,可是即便如此,畢詩雅的形象在她的心裏,依舊沒有任何的提分。反而瞬間就跌進了穀底。

“怎麽樣?感覺得到我們現在在哪裏嗎?”

“不,隻是隱隱的可以聽到車子來回經過的聲音。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出了藍大的校園吧?”

“嗯,沒錯,我們正在前往一個好地方的路上。”

“哦?”

方雅依舊緊閉著眼睛,右手緊牽著胖子的手,在他的引領下前進著。她不確定自己剛剛偷偷在口袋裏打出的信息是否準確,也不知道外麵待命的雷清文和李名峰是否順利知道,但對於自己現在所做的行為,她覺得早已跳離了任務的範圍,正在向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著。

“喂,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讓那個丫頭跟那個男生走?”

“會有什麽問題,她不是剛剛傳了暗號回複,我想她還是有分寸的。”

“方雅有分寸,那麽你呢?”

“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李名峰通過對講設備傳來的發問,讓車子剛剛坐直身體的雷清文陷入了疑惑之中,他剛剛在混亂中關掉的聲音接收設備,似乎並沒有成功的幫上他的忙。反而將他的處境推入極其尷尬的位置當中,說與不說,仿佛都不是最正確的選擇。

“雷子?”

“峰子,有些話,我覺得現在的場合並不合適,而且有些事我還沒有完全確定。所以原諒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好,我給你時間,但我希望可以傾訴的時候,你會第一個將這一切告訴我。能答應我嗎?”

“好,我答應你。”

s市到底陷入了多麽混亂的境地,隻有這些身陷其中的人們才可以非常深刻的體會到。從那個盛夏發生的彼岸花連環案,這座繁華喧囂的都市似乎就掉進了非常可怕的惡性循環。不斷的有人被殺,不停地爆出醜聞,就算警方不遺餘力的去調查,案件依然如同錯綜複雜的麻線,糾纏在一起,就算有著細小的麻線**在外,可是順著它去探究,然後一無所獲。

“喂,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人心嗎?青魘身邊無數的朋友給了我否定的答案,他們說人心是最不堪最醜陋的東西。敏感,脆弱而且易碎,她看上去有張天使的麵孔,在這無害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肮髒卑劣的心靈,白天它若無其事的擺出燦爛的笑容,夜晚卻會化身**的猛獸卻吞噬掉那些被哄騙而來的獵物,而卑微的我們,會是它的獵物嗎?”

青魘的聲音回蕩在加長的廂車裏,帶著悲傷和無奈的歎息。管家明叔望著在睡**沉沉睡去的金祖光,想著剛剛幾人離開美霆酒店的情景。而正在對麵的座位,顧懷北的目光怔怔的望向窗外快速移動中的景物,沉默不語。

方雅覺得自己的耳邊響起了海浪聲。而且越來越大,拂麵而過的冷風帶著鹹鹹的味道。眼前的陽光變得了微弱了很多。自己被胖子緊牽著的右手也出了不少的汗,而當她在胖子的提醒下睜開眼睛時,還是被眼前遼闊的大海深深的震撼了。

“這是……”

“灃海的分支,不過離我們的學校很遠就是了。”

“離你們學校很遠?怎麽可能,我們一直都是在走啊?”

“我們可不是一直在走喔?”

“沒有一直走嗎?”

“嗯,我可是帶你搭了觀光車的。”

“什麽?怎麽可能?”

“我不相信!”

“可是這真的是事實啊。”

胖子的話說完,向著海的方向走了幾步。他的雙臂輕輕張開。頭微微仰起,感受著海風拂麵的輕柔感,鼻翼微動,吸著帶著鹹鹹的海風。方雅難以置信的四下張望。周圍的海灘隻零星坐著有幾個人,海水向著沙灘的放肆的衝過來,海浪聲不斷地響起。

“我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你當成一個夢也不錯,至少會覺得輕鬆一點。”

“怎麽樣?有覺得心情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這種感覺真好!”

“是吧?”

“當然我指的並不是這裏的美景,而是擁有一個真心的朋友!”

方雅突然走到胖子的身旁,雙手抓住他抬起的右手,輕聲對著他說話。胖子顯然並沒有預料到方雅的舉動,整個人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輕低下頭,浪花輕輕的向他的腳邊爬過來。

“我們是朋友吧?”

“當然。”

“作為朋友,最起碼是坦誠相待吧?”

“是,所以我把你帶到這裏,也是有話要說的。”

“你有話要說?”

“嗯。告訴你姐離秦博遠一點,至少現在離他遠一點!”

胖子空著的右手突然輕按在方雅的頭上,海風伴隨著他的手放肆的吹起來,方雅的發梢跟隨著海風飛舞。而張雅熙也同樣驚訝的望著身旁的方秦博,他的話和胖子如出一轍,隻不過是人稱上的細小不同。

“離我遠一點吧,至少現在離我遠一點吧!”

“為什麽突然……”

“我講畢詩雅的事情給你聽,不僅僅是告訴想告訴你我的感情經曆。因為我接下來說的事情才是我想說的重點。”

“你想說什麽?”

風池湖的湖麵突然不再平靜了,好像是湖麵下麵隱藏著的暗湧劇烈的翻滾著,張雅熙望著湖麵上慢慢形成的漩渦,試想著方秦博接下來的話。曾經她以為他想說的會是動聽表白,但那句離我遠一點的善意提醒,讓她警察的直覺再次緊繃起來,她本能的覺得這次的計劃可能會在今天的見麵後有個答案。

“為什麽要我姐離他遠一點?”

“因為秦博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他現在找不到方向。你姐若是在這個時候插進來,可能會遭遇危險,請相信,我所說所做的真是為了你們好。”

“他……”

方雅的話並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想要套線索的證人,卻主動坦誠,這個意外在她們規劃的所有意外裏都沒有一個完美的方案來應對。跟她陷入同樣的境地的張雅熙一樣茫然,即便她曾經漂亮的完成各項的臥底任務。

“你其實不是大學生吧?”

張雅熙聽到方秦博這句問話的時候,反而鎮定下來了,隻是雙手輕輕按了湖邊的石階起身,方秦博也跟著她起身,沉默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那麽,你希望我的身份是什麽?或者說,你以為的答案是什麽?”

“事實不會如我所願自由置換。當然,我可以很確定你不是想要害我的人,至於你的身份,我並不敢憑空猜測,也不想妄加推斷。”

“他也知道嗎?”

“你說胖子嗎?不,他並不知道,不過你放心,他不會傷害那個女孩的。”

“我知道。”

“為什麽相信我們?”

方秦博的這句問話並沒有得到張雅熙的回答,因為兩人轉身看到了一幕非常驚奇的畫麵,風池湖的漩渦裏,一群群彩色的魚群突然如同一道小小的彩虹輕躍出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