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秦博覺得自己的心口隱隱的疼,好像有一隻手正在用力的撕扯著他的心髒,緊閉的雙眼,無論如何也無法順利睜開。耳邊一個幽怨的男聲低沉的響起,然後耳骨有稚心的疼痛感襲來,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張大嘴巴用力咬著他的耳朵,力氣大得好像非要將他的耳骨咬斷一般。

“你欠我的,你這輩子也還不清!我不會交過你的,我會一直來找你,直到你死為止。”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為什麽?是你欠我的,除非你死,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

“道歉,你說的真輕巧啊,一句道歉,我就要這樣悲慘的死去嗎?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麽不替我死?”

“我,我……”

方秦博的眼前,那個混身是血的年輕男子越來越清晰,他不斷流血的腳踝,將水泥地麵都染紅了,方秦博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到處躲避著血流的追擊。最後他的身體被那些洶湧的血流逼到了一麵老舊牆壁的角落裏,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個狹小的空間似乎到處都是牆壁,但方秦博覺得奇怪的是隻有自己麵靠在這麵牆壁格外的破舊,而其它的三麵牆壁都似乎被重新粉刷過了。而且他緊靠著的這麵牆壁的感覺也很特別,總覺得這並不是一麵牆,而是一塊巨大的冰塊。毛孔一直都在顫栗著,最後整個人的身體甚至開始無法移動了。

方秦博非常害怕的望向一步步逼近的年輕男子,因為他注意到他的手上不時何時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刀鋒上寒光閃閃,血流伴隨著他移動的頻率終於停在了方秦博的麵前,方秦博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腳上並沒有穿鞋,溫熱的血流慢慢的沒過他的腳踝,血腥味濃重的彌漫在空中,不時的鑽進鼻腔。讓他忍不住作嘔。

“你,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這個問題問得真好,我想幹什麽……我想你馬上就知道了。”

“不要,不要……”

“太晚了,我的痛苦你也要來嚐嚐。還有我的絕望和恐慌。”

“不要。求你了,求你,不要……”

方秦博一邊叫喊著。一邊向牆角裏退去,雖然早已無路可退了,但是他的身體還是拚了命的向牆壁上貼去,即便身後冰冷的牆壁讓他的身體不斷地顫抖。空氣中彌漫著的鮮血味,刺鼻而濃烈,方秦博感覺自己的胃液正在劇烈的翻滾著,好像很快就要噴湧而出了。

年輕男子手上拿著那把刀鋒閃亮的尖刀停在方秦博的身旁,手裏的尖刀動作迅速的割開了他左腳腳踝的動脈,鮮血如同水柱般噴濺向方秦博身後斑駁的牆壁上。方秦博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摔進地上的血泊中,身上雪白色的襯衫被鮮血染紅。他不停地喘著粗氣,這種疼痛如何的稚心,沒有體會過的人根本無法知曉。

“怎麽樣?很疼嗎?”

“疼……”

“疼?這還不是最疼的,下麵的才叫疼。”

“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來不及了……”

方秦博隻聽到年輕男子輕輕的低下頭,雖然冒出這樣一句話,然後將手中染滿鮮血的刀刃用力一揮,噗的鮮血濺在方秦博的臉上。方秦博隻覺得眼前一下子模糊了,隻隱隱的可以看到老舊斑駁的牆壁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如同一彎掛在牆上的新月。他根本無法反抗,也似乎放棄抵抗了,隻是望著年輕男子一臉鮮血,怒目圓睜,滿臉猙獰的望著自己揮舞起手中寒光閃閃的尖刀,狠狠地說了一句去死!

“喂,秦博,秦博,醒醒?喂,秦博,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你還是接一下吧!”

方秦博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這個及時的打來的電話並沒有真的死在夢中。麵前的王鵬站在豎梯邊上,探出半個身體,伸手不停的搖晃著自己。他臉上的表情詫異中帶著那麽一點好奇,方秦博覺得自己剛剛很有可能說了什麽可怕的夢話,否則王鵬絕不會是這副一臉驚慌的模樣。

“不好意思,是不是吵著你了……”

“吵著我?那倒是沒有,我也是剛下課回來。秦博,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現在已經下午了,你怎麽還在睡覺啊。”

“什麽?你說現在下午了?幾點了?”

方秦博聽到王鵬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整個人如同被電擊般快速的坐了起來。嚇得拿著手機站在豎梯的王鵬險些掉了下去,還好他反應快,雙手緊抓住欄杆。窗戶的位置,明媚的陽光暖暖的灑進過來,方秦博注意到窗口位置的地板上,長長的光影搖曳的映在地上。

王鵬望著方秦博反常的模樣,有話要問,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隻好邊將方秦博的手機遞給他,邊回答他剛剛的問話。

“現在下午快四點了。”

“什麽?快四點了?”

“嗯,還有兩分鍾就四點整了。”

“我,居然睡了這麽久……”

“是有點久,而且秦博,你的臉上不太好,要不要去校醫那兒看看?”

“不用,謝了,我先回個電話吧!”

“好。”

方秦博聽到王鵬所說的時間,又迅速從他的手中奪過自己的手機,望了一眼右上角上的時間顯示,下午的三點五十八分,真的還有兩分鍾就四點整了。他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有七十八通。

方秦博接過手機的時候,還不忘先謝謝王鵬。然後目送著他從豎梯上爬下去,拿起一個裝滿髒衣物的臉盆離開了宿舍,才輸入解鎖密碼,進入手機的待機界麵。

上麵的未接來電顯示有七十八通未接來電。其中胖子馮飛打來的有四十七通,中文係的莫卓依十三通,連雨晴七通,還有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十一通。

方秦博覺得自己的心跳依舊無法停止的劇烈跳動著,他低下頭望向自己左胸的位置,甚至隱約可以感覺到胸前的皮膚跳動的頻率。

一個漫長而且非常可怕的夢。比前幾次的夢境都要真實而且非常血腥,即便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那稚心的疼痛感和恐懼感都是那麽清晰,好像真的經曆過這樣的一幕。

他小心的揭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望著自己雙腳的腳踝位置。隻是輕輕的有些發紅。還好並沒有真的被割開。

方秦博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準備起身下床的時候,手機的鈴聲又一次又叫了起來。他望著來電顯示那熟悉的來電人,輕按下了屏幕上綠色的接聽鍵。

“喂,秦博,你終於接電話了,我可擔心死你了……”

“胖子……”

“不是說好了中午飯堂見嗎?我一直打你的手機,都沒有人接聽,我還以為你……”

“沒,沒事,隻是睡過頭了。感覺頭暈暈的。”

“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怎麽突然這麽問?”

“上午我上理論課的時候,碰見了昨天在便利商店的其中一個男生,知道了一件事。”

“什麽事?”

“電話裏說不清楚,我還從他那裏要到一個東西。我覺得你還是出來,我們見一麵吧!”

“這樣啊,我知道了。那就還是飯堂吧?”

“好,我等你!”

胖子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怪,他好像刻意壓低著聲音在對著聽筒這邊的方秦博說話。從嘈雜的背景音聽得出來,胖子此時一定要在園區的東飯堂裏,因為可以清晰的聽到隻有東飯堂才有的特色卷餅的叫賣聲。

方秦博掛掉手機後。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雙腳,雙腳輕搭在床邊,本能性的活動了幾下。腳底板如同觸電般的酸麻感,讓他的身體不禁跟著顫抖著,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他順著豎梯緩慢的來到下麵的書桌前,坐到白色椅子上,望著放在上麵的筆記型電腦。

“真的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嗎?方秦博,你真的想好了嗎?”

寢室裏空無一人,隻有方秦博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麵。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筆記型電腦,開機畫麵是深邃的大海,輕柔的開機音樂後,進入了電腦的主界麵,網絡自動連接後,桌麵上跳出一封未讀郵件的圖標。小信封不停的跳動著,好像在提醒著方秦博快點打開。

“郵件?”

方秦博喃喃的重複著,卻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打開,此時放在右手邊上的手機再一次不識趣的響了起來。手機的屏幕不斷地亮起來,上麵的來電人,卻讓方秦博不想接聽,可是手機如同那人的執著一般不肯停歇。

“秦博啊,你到底隱瞞了多少的事情?這些事情在你的心裏,到底堆積了多久,還要再堆多久?”

校區東飯堂入口邊的一個小角落裏的長桌前,胖子正望著桌子上一個小小的鐵盒子發呆。這個鐵盒並不大,跟普通的煙盒的差不多大,而且非常的破舊,還有一種十分奇怪的味道不斷的散發出來。不過在飯堂裏,這樣的味道根本不足為奇,也完全不會有人在意。

“喂,馮飛,你為什麽這麽幫那個花花公子?”

“你說秦博啊,他,他並不是真的花心,隻不過是一個受了傷不敢再付出真心的人。”

“總覺得你們的感情好得有些誇張了,他不是常開你的玩笑,你卻依舊不離不棄。說真的,你們的感覺真的很像情侶。”

“我們的關係可是比情侶更堅固,我跟他是相依為命。”

“喂喂,說得好深情,你不是愛上他了吧?”

胖子想起自己與那個呂海的對話,呂海對於這個小鐵盒的來曆雖然沒有很詳細的講述,但因為呂海之前正好跟魏喻言住同一個寢室,而且他說這個東西就是魏喻言,想來這個東西由來的可信性就相對提高了。

飯堂裏開始陸陸續續擁進不少打飯的同學,胖子看一眼手表已經四點十五分了,算算時間,從方秦博的宿舍樓方向走到東飯堂,也快到了。他的目光望向入口的位置張望著方秦博的身影,而是此時的方秦博卻在風池湖附近的涼亭,被那個叫莫卓依的女孩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