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無數次想像過我們之間重逢的情景,不管壞的還是好的,說出來你可能會笑我吧?其實我統統設想過,隻是我沒有想過,夏陽會再回來,你會再遇到他。我以為命運早已厭倦了我們三人捆綁似的命運,所以將我們拆散,夏陽,我,還有你,此生終究不會再重逢了。看來,是我低估了夏陽對你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在你心裏的位置,更錯估了命運為我們設定的結局。”

顧懷北的話,聽起來那麽刺痛,金霓妮望著他的身體緩慢的離開自己的身體,重重的躺在**,攤開自己的雙臂,將自己的身體擺成了一個正正的大字。嘴唇上他的氣息仍然清晰,好像一直彌漫在她的嘴唇上,不肯消散,卻絲毫無法將這樣的纏綿的熱吻與**沾上半點關聯。

“你會恨我嗎?”

“恨你什麽?恨你表白後又再次愛上他,還是恨他輕易就憾動了我在你心裏的位置?我也很想恨誰,這樣或許我的心裏會更平衡一點?隻可惜,不管是你還是他,我都無法真的恨上,就算曾經我真的很歇斯底裏,可是卻依舊無法在我心上留下半點痕跡。”

“我們三個被命運玩弄了嗎?”

“或許是吧,命運故意讓我們倆個先後遇上你,卻殘酷的隻許我們其中一人留下。”

金霓妮將身體側向顧懷北的方向,聽著他怔怔的望著天花板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她突然左臂劇烈的**起來,好像每條神經都在被巨大的電流灼燒著,金霓妮本能的抱著左臂,蜷縮著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怎麽了?妮子。你怎麽了?”

“沒,沒事……”

“你根本不會騙人,每次騙人都會被人看破。”

“為什麽?”

“因為你根本不會說謊,失敗的偵探小姐!”

這句失敗的偵探小姐如同一把開啟塵封心門的鑰匙,瞬間將金霓妮一直無法想起的記憶之門打開,沉重的大門聲,在她的心裏低沉的響起。隨著那扇門的打開,門裏那不時湧起的灰塵,讓她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那些飛散的灰塵跟著空氣一起飛進金霓妮的鼻腔。

“妮子?”

“好嗆,為什麽好多的灰塵?”

“其實什麽都沒有,是你的心讓你產生了錯覺。”

“你,你說是我讓自己產生了錯覺?”

金霓妮強忍著左臂觸電般的疼痛,轉向顧懷北的方向,卻被他用力的抱住,他**的胸膛緊貼在金霓妮的臉頰上。他的右手輕輕抓住她的左手。有規律的揉搓著在為她緩解著疼痛。

他身上的氣息在這個房間裏,混合著空氣裏飄浮著莫名的花香,正在滲入她的每個毛孔,安撫著她身體劇烈**的疼痛感受。有很多的感覺,是那麽熟悉,隻是一時間無法清晰的還原。

“為什麽對我好?”

“這個問題好難,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你明明可以繼續騙我的,為什麽對我坦承?”

“其實你知道我多想騙你,騙你那些感受都不是真的。夏陽從來不曾存在,可是我卻始終無法對我心愛的你說謊。那次從醫院的不告而別,幾乎花掉了我全部的勇氣,所以,現在的我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可以騙人。”

金霓妮的身體痛疼感在慢慢消失,顧懷北的身體也隨著疼痛感開始疏遠。他坐起身體,雙手抱著雙膝。目光望向落地窗外,不知何時陰暗下來的天空,霓虹閃爍的建築群讓這座城市看起來充滿了浮華的喧囂。

顧懷北緩慢伸出左手,望向落地窗的方向伸展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是靜靜的停在半空中。月光灑進來照在地板上,落在一大片光影,顧懷北的手指修長而漂亮,每一個指節都均勻分布,借著月光看上去他的如同在慢慢透明。金霓妮翻身想來,突然抱住他的身體。

“怎麽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若是我當初不說那些話,就不會傷害到你了。”

“傻瓜,我反倒很慶幸當時你說了那些話。因為有天。我回想起過去的時候,也不是我一個人癡情苦戀。至少曾經有一段時光裏,你曾經喜歡過我,為我傷心過,為我倍受煎熬,飽嚐相思。”

“笨蛋,你真是一個大笨蛋!”

“那麽,曾經喜歡過這個笨蛋的你,又有多聰明?”

金霓妮感覺到顧懷北的身體微微轉動向自己,她緩慢的抬起頭。黑暗光影中的顧懷北依舊有著冷峻分明的輪廓,他的雙眸中閃動的光芒,高挺的鼻翼,微微上揚的嘴角,都像是一個深刻的畫麵正在被金霓妮雋永的印刻在心裏。

“喂?我帶你去找他吧?”

“找他?去哪裏找?”

“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去見他?”

“這重要嗎?”

“重要,非常的重要,對我們三個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為什麽?”

“傻瓜,若連你是否愛他都搞不清,那幹嘛還要再見他呢?”

“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麽轉變,那時候,你明明就想要留我在你的身邊的。”

“我的霸道曾經讓你非常討厭吧?也正是那個雨天,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醒了,我曾經非常失敗的被**蒙蔽了我的心,不過,依舊是你將我解救出來,所以,我心愛的女孩,這次用你的勇敢拯救自己,去正視你的內心,不要再逃避了。”

顧懷北的雙手輕輕扶著金霓妮的雙肩,金霓妮覺得自己眼前的顧懷北好像再次變回了那個在古風旅館相遇時對自己百般維護的英雄。他又一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他似乎就是一盞會為自己指引前路的明燈,他要自己勇敢的向前看,不要逃避,不要害怕。

“我逃避過嗎?”

“難道沒有嗎?從那件事之後的每一天。你都在逃避嗎?即便你變成了現在的金霓妮,可是那些往事留給你的陰影,一天也不曾消失,不是嗎?”

“所以現在……”

“現在,是我們要反擊了,要開始跟命運之神的對抗。”

這句話如同黑暗中忽然出現的太陽,將金霓妮黑暗的心底瞬間照亮,她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一次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種關係讓人最捉摸不透。他們或許曾經非常熱烈的相愛。又或者隻是默默的遠遠關注,其實不管是哪種方式,他們喜歡過,愛過,動心過都是事實。有人說,真的愛過就無法再做朋友,因為那些曾經的擁抱親吻。都會讓你心上的痛楚再多一分,所以戀人做回朋友,隻有兩種情況,要麽從未愛過,要麽深愛不止。收音機前的觀眾,你是否也曾經為這樣的關係而疼痛,歡迎你撥打青魘熱線,讓我們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彼此溫暖。”

金霓妮的身體側躺在白色加長廂車的後座上。她雙手合在一起側放在臉旁,抬頭望著窗外的霓虹燈光,刺眼的滑過車玻璃。長長的流光配合著車載電台裏那名叫青魘的主持人空靈動聽的聲音。

駕駛座上的顧懷北,此時正在快速移動著方向盤,這個城市的夜,越來變得曖昧迷離起來。他的心裏不停地假設著顧夏陽見到金霓妮時的情景,激動。失控還是更加複雜的場麵。隻是對於自己的選擇,直到現在,他都不確定是不是真心的,但是他很確定每次在麵對金霓妮的時候,總會做一些自己無法掌控的傻事。

“顧懷北,早知今日,當初何必要做那件事,這些年,這件事成了你好不了的心病。如今再次回到原點,拱手讓愛的感覺難道不比當初更疼?”

“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拱手讓愛?因為我發現依舊是十年苦戀,我愛的女孩從來就不是我的愛人,即便這些年,我一直靠著臆想維係我們的關係,在我虛幻的想像裏。”

顧懷北感覺到有一個自己正在飛離出自己的身體,坐到身旁的副駕駛上。他一身白色西裝,滿臉無奈的側臉問自己正在開車的自己,真的決定如此去做嗎?車子的遠光燈,讓遠方的道路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兩旁的路燈,交錯的倒映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

他的餘光從內後鏡上,看到了金霓妮嘴角慢慢揚起的弧線,像是突然找到了答案似的跟著微笑起來。顧懷北腳下用力踩下了油門,快速向向打了幾下方向盤,車子緊緊的貼著車道左轉彎進入了一條安靜的長路,不遠處美霆酒店大大的霓虹招牌跳入他的視線。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其實她曾經愛過我,在那個充滿風情的懷古小鎮,那時候的她是真的愛過我,在不知道我身份下,沒有任何目的,隻是遵從當時的心意向我表白。那之後發生的事,不過是每對情侶都會遇到的誤會,分離,清醒,錯愛。她曾經與我戀愛過,即便當時的我們並沒有察覺。”

“不後悔嗎?即便她愛過,為什麽不再努力挽留?”

“我不是沒有努力過,隻是她不再是那時的她,而我也不似當時的我,那時候時間相愛的我們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死去了。而現在的我們隻是青梅竹馬的玩伴,當然還有他。”

顧懷北的聲音在自己的心裏洪亮的響起,而回應他的那個聲音伴隨著副駕駛上消失的身影安靜了下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而加長廂車也駛進了美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老爺,這樣好嗎?讓北少爺帶著大小姐出門?”

“沒有什麽不好的,我想,霓妮這孩子需要找到過去的答案,而那個孩子也是這個答案中的一部分。”

“那麽,您九十大壽繼承人的事呢?”

“我想,我需要跟那個孩子好好談談再決定了。雖然基於金光美集團的立場,我是掌舵人,但相對基於那個孩子的立場,我隻是一位找到失散多年孫女的爺爺,她的幸福並不是一個金光美集團的價值可以相比的。”

金祖光站在房間落地窗前,麵前是完全黑下來城市夜景,管家明叔遞來的茶杯裏,升騰的熱氣模糊玻璃。白色的氣霧裏,遮擋了住金祖光映在玻璃上的表情,牆壁上的空調正在將熱氣送進房間,龍頭拐杖安心的躺在沙發前,桌上放著一份厚厚的文件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