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麽收到這個東西的?”

“這個嘛,是我今天開完會回來的時候,正好在門衛室那裏碰到那個快遞員,就順便簽收了。”

“收件人呢?快遞的收件人是誰?”

“這就是很有玄機的奧妙之處了。因為收件人是雷清文。”

“雷子?”

聽到張長智的話,李名峰和張雅熙都下意識的問了這樣一句,也同時都感覺十分困惑,尤其是張雅熙臉上的表情格外的複雜。她的手下意識的抓了一下褲子,咬了咬嘴唇。李名峰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收回來,落回了整齊擺在會議桌上的錄音筆和疊好的幾張照片。

“要不,我們看看照片吧?”

“來,你們兩個都看看,然後把意見說說,我也很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嗯。”

李名峰接過張長智遞過來的照片時,下意識的抽出下麵的幾張遞給了張雅熙,自己則是拿著上麵的照片,仔細的看了起來。

他右手拿的照片上,是梅詠莉和一個年輕男子在一台計程車裏接吻的照片,梅詠莉的身體微微的遮住了男子的半張臉,但隱隱的可以看出男子的樣貌不錯,身材魁梧。第二張照片則是梅詠莉坐在一台加長轎車的後座上,一個男人頭部湊在她的胸前,兩個人像是在親熱。

第三張第四張,也全部都是梅詠莉跟不同男人的親密照。而且每張照片裏,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當然也是跟不同的男人或是上床,抑或曖昧。李名峰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他用餘光瞄了一下張雅熙手上的照片,立刻來了精神,身體一下湊到了張雅熙身旁。一把奪過她手上拿的那張照片。

照片的男人拍到了正臉,樣貌非常的清楚,李名峰先是看了一眼身旁同樣震驚的張雅熙,然後兩人同時將目光望向站在會議桌另一端的張長智。隻是不等兩人發問,張長智就會意的開口為兩人解答起心中的疑惑了。

“沒錯,我剛開始看到照片的時候,也是大吃了一驚。不過,我想小張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男人正是我們在梅詠莉豪宅地下室裏發現的男屍之一。不過對於男屍的身份。我們倒是一直沒有什麽突破性的進展,但是現在有了這張照片,可以清楚的了解到他跟梅詠莉之間的關係,尤其是為什麽他會死在梅詠莉家的地下室裏。”

李名峰聽到這裏,又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好像是對著鏡頭在笑,而且還故意擺出了一個比較酷的姿勢。男子的臉型偏方,但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氣。鼻梁雖不是特別高挺,但是輪廓也是分外的立體。嘴唇的薄厚適中。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格外深邃的眸子,烏黑的眼仁,眼白的分布也很均勻,眼角微有些上揚,搭配著濃密的劍眉,算是個樣貌英俊的帥哥。

張雅熙覺得自己的胃裏有東西不斷的在翻滾著,劇烈的向著她的喉頭洶湧的襲來,她努力壓抑著想要嘔吐的感覺,微微別過頭去。讓自己不去回想當時看到男屍時那種胃液翻騰的感覺。張長智似乎是看出了張雅熙的異常,一邊出言安慰起張雅熙,一邊對著一旁的李名峰使眼色,要他把張雅熙手裏的照片拿過來,盯著李名峰的眼神好像在隱諱的說著要他將照片看完。

“小張啊,別多想,來。過來我這邊。”

“張主任,我,我沒,沒事兒……”

“沒事,快過來,我有方法可以幫你,來!”

張雅熙嘴上回著沒事,可是剛說完就幹嘔了一下,還不停的對著張長智的擺著手,張長智催促著她,並且向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張雅熙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快步走到了張長智的身邊,張長智拉過她的左手,在前臂內關穴的位置按了幾下,望著張雅熙慢慢放鬆下來的表情,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此時的李名峰完全沉浸在手上的這幾張照片上,除了那張男子的正麵的照外,其它的幾張照片裏,都是這個年輕男子跟另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

從照片上看得出來兩個人很親密,女孩的年齡在二十歲上下,是齊耳短發,樣貌很甜美,掖在右耳後的頭發邊還別著一枚櫻桃發夾。而且李名峰覺得女孩耳朵上的這顆鑽石耳釘十分的眼熟,但一時間還是卻想不起來,在哪裏曾經見過,當時是誰戴著。

“小張啊,你們倆個找到那個叫金霓妮的女孩了嗎?”

“沒有。而且她的狀況很讓人擔心,唯一一次有人接了,卻沉默沒有說話,之後再打過去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這個嘛,我倒是覺得並不打緊,而且那個女孩看上去應該有能力應付的。反倒是我們現在麵對的局麵很麻煩,這個不斷爆出猛料的始作俑者的身份,若不盡快揪出來的話,在民眾之間的影響恐怕會不堪設想。”

張長智說到這裏的時候,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右手輕輕的抬起,輕壓在平放的左手上,微曲的手掌靠近嘴巴的位置,好像在思考著什麽事情的。李名峰也輕輕坐到身後的椅子上,將快遞紙袋裏的那幾張照片,整齊的平鋪開來,很嚴肅盯著照片中的人物,左手不自覺地輕敲起桌麵。

有節奏的敲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聽起來格外的沉重,張雅熙並沒有打擾兩人思考的意圖,則是一個人起身來到寬大的落地窗前。

天空黑得如同被巨大的幕布遮住一般,讓人的心情都跟著陰鬱起來了。張雅熙的右手伸進警服的褲子口袋裏,好像是摸索著東西,隔著褲子的口袋。能看到她的手握成了拳頭,似乎手裏緊握著什麽的樣子。

張雅熙望著雨水用力的拍打著窗子,整個s市都陷入這巨大的雨幕裏。她心想著從夏天開始的彼岸花案,有些感慨這突然冒出來的連環命案,將好好的明朗盛夏染成了一片令人殷紅的恐慌。一個聲音在她的心裏憂傷的響起。她輕訴的內容全部關於那個人。

“你一個人在外麵順利嗎?傷勢有沒有好一些?沒有人配合你工作的日子,你的安全有沒有保障。現在你們兩個都在外麵執行任務,局裏隻剩下我跟峰子了,什麽時候能等到你回來呢,有些話我一直想找機會對你說清楚呢,雖然現在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張雅熙心裏喃喃的說著這些話,她知道不管自己有多擔心他的安危都無法再言之於口了。不止是因為可能會暴露他的身份,可能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同時也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已經沒有任何的權利和立場再去關心這位昔日曾經默默為自己付出的學長了。

會議室裏的氣氛變得越發的沉悶起來,沉默的三個人都在各自思考著不同的問題。兩麵大大的落地窗上,雨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拚命在窗子上留下各種軌跡,好像是在有很多隻隱形的手在玻璃窗上盡情的畫著他們心中的圖畫。

房間裏的燈光也開始慢慢暗了下來,然後是走廊上響起了長長的鈴聲,李名峰和張長智同時抬起頭。互看了一眼,然後兩人齊齊望向了窗邊的張雅熙。

張雅熙的身邊似乎感知到了兩人的目光。她緩慢的轉身,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似乎不帶一絲情緒,隻是上揚著的嘴角擠出的微笑,有些勉強。張長智說了一句要斷電,然後右手移開椅子站起了身。

“十樓要斷電了,看來我們要快點離開了。”

“嗯,沒想到已經六點了。”

“是啊。最近的日子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總感覺睜開雙眼。時間就迅速的走到了晚上。”

“對了,晚上請你們倆個吃火鍋,怎麽樣?小張,去跟你老公請個假,我們三個聚聚。”

“嘻嘻,怎麽樣,新娘子。要不要出去赴張主任的約啊?”

“行了,你別貧了,我一會打電話,張主任,下班哪裏見?”

“院外的路邊等。”

“好的。”

三個人的聚餐在愉快迅速的氛圍輕鬆決定了。張雅熙和李名峰收拾好桌上的照片,將會議室裏的桌椅簡單整理了一下,站在門口的張長智示意兩人他先離開,兩人點頭回應後,望著他長智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裏。

李名峰加快了收拾桌麵的動作,張雅熙將電腦裏的光碟取出來,再次放回碟片的紙袋時,會議室裏突然一下子黑了下來,與其同時門外的走廊也是同樣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的會議室裏,毫無預警的亮起了手機的白光,然後張雅熙看到李名峰拿著手機照著自己麵前準備放進電腦包的筆記型電腦。在微弱的白光裏,李名峰的話聽起來充滿了溫暖的力量,張雅熙一下子覺得在這個黑暗的房間裏,自己並不孤單。

“喂,丫頭,你怕不怕黑?不過別擔心,我在這兒呢,放心。”

“笨蛋,我才不怕黑呢,隻是沒有準備,嚇了一跳而己。不過劉大爺倒真的是準時,正好是六點十五。”

“這就是劉大爺的好處,工作認真又守時。”

“好了,我收拾好了,我們倆個也走吧,鑰匙在你那兒吧。”

“嗯,走吧!手機給你拿著,我來鎖門。”

張雅熙拿著李名峰的手電,快步向前走去,身後聽著李名峰的腳步緊跟著自己。此時黑暗的走廊上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好像也不夠貼切,她看不見李名峰,但能感受到他就跟在自己的身後,他的呼吸伴隨輕微的心跳,有規律的響起。張雅熙覺得若不是有手機的手電筒,兩個人想來要離開都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了。

兩個人的腳步雜亂的響起,在隻有著手電白光照射的理石地麵上,終於走到轉角電梯的位置時,張雅熙看到了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投映在地麵上的微弱光亮。

雨聲在安靜的走廊裏聽得很清晰,李名峰輕輕按下了電梯向下的按鈕,然後等著電梯門緩慢的打開,等到兩人進入電梯後,電梯的數字板下箭頭鍵亮起了下來,開始了向下的移動。

市局大樓門口,一台銀白色的轎車停在那裏,張長智正坐在亮著燈光的駕駛座,右手上拿著手機,對著電話那端的人講著什麽的樣子。車子的車燈,不時的閃爍著,而此時市局院外的馬路上,停著一台紅色的跑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