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夜空變得有些陰霾,星星都像調皮的小孩子一樣拚命躲進雲層裏,市局大樓黑暗一片,隻有九層武義海的辦公室裏,燈光通明,落地窗邊不時能看到走來走去的人影。對麵鳴湖小區的九層b座窗戶裏,一架高倍望遠鏡在黑布的遮擋下,中年女人的眼睛正透過鏡頭盯著這午夜辦公室裏的一舉一動。

“美海,很晚了,為什麽還不睡?”

“我想陪著他,他又在通宵辦公了。”

“既然這麽關心,為什麽不去見見他?”

“我覺得還不是時機吧,還需要時間。”

書玫靈轉身望著身後推門進入房間的莫銀河,微微笑了一下。身體終於從窗前離開,走到房間的木桌前坐下,拉過了一把椅子,輕拍了兩下,等著莫銀河坐下才開口說道。

“銀河,能幫我一個忙嗎?”

“這次又是什麽忙啊?你啊,仍然固執倔強的像個小姑娘。”

“耳朵靠過來。”

莫銀河看著書玫靈的手做了一個靠近的手勢,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把耳朵湊到她的嘴邊,黑暗的小屋裏,除了書玫靈的低語,隻有房間裏不停運轉的機器聲,有節奏的低鳴著。

“好,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把這件事辦好的。”

“銀河,謝謝你。”

“最近,你的謝謝說得有些太多了。”

書玫靈目送莫銀河離開房間,才用手輕輕撥弄起散落在木桌上照片,全部都武義海不同場合不同角度的照片。每一張照片,她都好像看過很多遍,因為照片卷起的毛邊兒,清晰的說明了這一切。

房間外的走廊上,廊燈正在被調暗。莫銀河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走廊盡頭的一間臥室門裏。明亮的房間裏,莫銀河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腳步猶豫著但還是來到了窗邊,望著寂靜閃爍的繁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樣?張警官怎麽說,是任務的一部分嗎?”

韓嶺的聲音急促地響起,整個人焦急的從**坐起來,一把拉過掛掉手機走向床邊的林雨沫,林雨沫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身體也一下子就被韓嶺拉到**坐下。黑猛注意到她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正在緊緊抓住自己的褲子,嘴唇緊閉著。目光裏湧動的情緒好像澎湃的無法抑製。

“你到是說話呀,到底怎麽樣?”

“讓她回回神吧,別一直催她。”

“可是……”

黑猛拉了拉韓嶺的胳膊,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提醒他給林雨沫點時間平複一下情緒。韓嶺隻好將追問到底的想法作罷。兩個人目光一直緊盯著低下頭沉默不語的林雨沫。

小小的房間裏,空氣也隨著沉默像在漸漸冰封,林雨沫覺得一股陰寒之氣正在慢慢襲上她的心頭,讓她覺得皮膚上的每個毛孔都在緩緩地張開。她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身體蜷縮著突然倒在**,劇烈的顫抖著。

“林雨沫。你怎麽了?”

“好冷,好冷。”

“冷?怎麽會冷。”

“冷,我好冷求魔滅神。真的好冷。”

韓嶺和黑猛被林雨沫這突然的舉動嚇到了,韓嶺不知所措,隻好用被子緊緊裹住林雨沫,黑猛起身去長桌上拿空調的遙控器,將室溫調到最高。然後擔心地盯著林雨沫。

“怎麽樣?有覺得好一點嗎?”

“我……”

“怎麽了?”

“我該怎麽辦?”

躲在被子裏的林雨沫,突然怯怯的問了韓嶺這樣一個問題。韓嶺看到她的頭正緩慢地從被子探出來。身體依舊被緊裹著身體,楚楚可憐地望著對麵的韓嶺,韓嶺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露出了一個笑容,溫柔的試探著問她剛剛在說什麽。

“剛才到底怎麽了?”

“韓嶺,該怎麽辦?張警官說她這不是任務的一部分,所以他可能真的遇到危險了。”

“張警官也不知道嗎?”

“嗯,她是這樣說的。”

“可是我之前明明就收到了一個……”

韓嶺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刻意岔開了話題,林雨沫整個人似乎還在遊離的狀態,根本沒有留意韓嶺這句話,隻是呆滯的望著他的臉,一直問他要怎麽辦。

“到底怎麽辦?他去了哪裏?”

“不會,他不會有事的。”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因為我也完全沒有印象了。”

林雨沫向韓嶺詢問起當時發生的情況,韓嶺刻意隱瞞了雷清文失蹤前曾經中槍的事實。他知道這件事將成為他心底最隱諱的秘密,除非知道雷清文平安,否則他絕不會任何人透露半分。

韓嶺覺得自己的心正在快速沉重起來,也升騰起巨大的疑團,他並不相信張雅熙的話,卻知道根本沒有更好的方法求證。他閉上眼睛,眼前雷清文中槍時的臉,又一次清晰起來。

“小嶺啊,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我總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在蔓延。”

“黑哥,你們找到我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

“沒有,我們找過去的時候,隻看到你昏倒在草叢裏。”

“草叢嗎?”

黑猛看得出韓嶺對於那段記憶的心有餘悸,他也並不打算深究,隻是同樣有疑團在他的心裏圍繞著,感覺像是走進了霧氣繚繞的深山,能清晰的感到有人在跟隨,卻看不清他的麵目和位置。

“我們天亮就出發,可以嗎?”

“去警局嗎?”

“不,在那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可是……”

“不去那裏,我絕不會去警局的。”

“但是……”

“就隨她吧,我想她自有她的理由。”

黑猛猶豫著答允了林雨沫的請求,韓嶺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理由,因為他覺得自己正被恐懼籠罩的感覺緩慢啃噬著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世界第一卡牌。隱約間。他一直害怕的事情正在慢慢得到驗證,他相信自己被卷進來也是計劃中的一步棋。

這個夜比平時更難熬,除了黑猛躺在沙發沉沉的睡著,韓嶺和林雨沫都帶著各自的心事掙紮著在崩潰的邊緣。房間裏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韓嶺故意將它調暗,把毛毯輕輕蓋在黑猛身上,輕手輕腳的走進了浴室。

林雨沫抱著電腦坐在**,望著黑暗房間裏屏幕上發出的刺眼白光,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床頭櫃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將鼠標移到郵件的圖標上,猶豫著雙擊了兩下。打開了那封怪異的郵件。

這封郵件沒有署名,奇怪的是也沒有發件人的地址。不管林雨沫通過什麽方法,好像都沒有辦法找出這個匿名郵件人的地址。突然腦子裏有一個人一閃而過,她低下頭,露出了一個自嘲的微笑。因為她想到的人正是失蹤的雷清文。

“你到底去了哪裏?現在平安還是……”

林雨沫的語氣很沉重,沉重讓她不敢繼續想下去,那個字像一個雷區,讓她繞開不敢去碰觸。房間裏很安靜,隻是偶爾可以聽到黑猛的鼾聲,在房間裏突然地響起又悄然的消失。

“我這樣到底是在幫你。還是在幫他?我現在開始搞不明白自己的立場了。不過算了,現在不重要不是嗎?能幫到你就是好的吧。”

高大男子正坐在黃色跑車的駕駛座上,車子停在w市出口的高速公路口的岔口裏。盯著三台黑色的轎車保持著同等的距離駛上公路,他右手上的香煙在猶豫了幾分鍾後被他用力的撚滅,發動了車子,尾隨而去。

w市的夜空好像比想像中的要高,高得那些星星好像即便你伸手想要碰觸。都是那麽的遙不可及,月亮像掛在黑暗幕布上的小道具。隱隱地感覺到有一隻手悄悄地將周圍星星的位置,偷偷移動著。

“你其實是想要帶我去那裏吧?”

林雨沫站在落地窗前輕聲說著,望著院子裏被狂風一直吹動著的,雜亂的倒來倒去。她的右手輕輕放在玻璃窗上,掌心的溫度在窗上留下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形狀,月光灑在房間的地板上,林雨沫覺得自己的影子看上去有些猙獰。

“原來一個人的心境真的會影響她看事物的感受,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習慣了用他的方式去看這個世界了,對於你來說,這樣算不算是一種背叛嗎?”

林雨沫心裏的聲音正在憂傷的說著,那座盛放著薔薇的花園裏,院中的洋房的屋頂已經被綠色的藤蔓覆蓋住,原來鮮紅的屋頂爬滿了層層的綠色藤蔓,像藏在叢林深處的魔法小屋,總感覺打開的小門裏,會走出一個拿著魔法棒的小仙女。

林雨沫的腳步正在緩慢的接近緊閉的那扇房門,突然房門無預警的打開,卻沒有人站在那裏,空蕩的小小房間裏到底布滿了灰塵,像是許久不曾有人住在這裏,這讓林雨沫莫名的恐慌起來,那個被她藏在心底的人,如今跑去了哪裏?

“你,是在找我嗎?”

有個聲音突然回蕩在寂靜的花園裏,林雨沫不停地轉身,四周仍然是空蕩的一片。而那個充滿磁性的男聲像彌漫著空氣裏一般,看不見,卻無處不在,他隻是自顧自的問著這個問題,全然不顧林雨沫的焦急。

“你在找他嗎?找那個突然消失在你生命裏的人?你愛著他,抑或恨著他?找到他是為了再續前緣,還是為了討一個說法?這樣的問題是否曾經在你的腦海,耳畔或者心裏不停地響起,你的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麽?若是你無法回答,請安靜的想想這個問題。想想你愛的初衷,或許你就可以找到那個答案了,也能輕易放棄了。”

青魘的聲音回蕩在電波世界裏,w市的夜晚,穿梭在這個城市的計程車,有人猜想著結局,有人茫然著不知所措,隻有黃色跑車裏的高大男子卻清楚的知道這條路的終點是開往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