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陽的在哭,有與耶分別之苦,還有自己一千八百年卻學不會一個神文,如今壽數已經過了大半,卻依舊看不到長生的希望。

自寶蓮燈傳來的那一道道悲哀、絕望的情緒,是壓倒其心頭的最後稻草,徹底崩潰了他的情緒。

耶,就是那最後一根稻草!

長生之難,超乎了楊三陽想象,他自詡心比天高,以為帶著一個世界的見識,隻要自己跨上修行之路,便可有所成就,可殘酷的現實打了他狠狠一個耳光。

靈台方寸山一千五百年毫無進展,在此地空坐一千五百年,他看不到前行的希望。

他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痛哭,嚎咷痛哭。狼狽不堪的聲音在天地間回**,叫人聞者為之悲傷。

忍了一千五百年的苦悶,此時驟然宣泄出去,叫人不由得為之心中一鬆。他一個人默默忍受這股壓力太久,整個人精神緊繃,他太需要釋放壓力了。

事到臨頭懊悔遲,他從未發現,那個山間的小猴竟然對自己如此重要!

親情還是愛情?他說不清楚。

隻是感受著冥冥中傳來的絕望、不甘、祝福,他心如刀絞,從未有這般痛過。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無能!我失約了!”楊三陽喃呢自語,身軀在不斷抽搐,顯然是悲傷過度的表現。

“你這小猴!”道行輕輕一歎,瞧著抽成一團的楊三陽,歎息一聲屈指一彈,隻見楊三陽眼前一花,刹那間大腦宕機,整個人已經昏昏沉沉的睡去。

“你且安睡一夜,不知道什麽事情,竟然叫你這樂觀的小猴竟然如此悲傷!”道行慢慢走上前,輕輕摸了摸楊三陽毛發,就那般靜靜的坐在楊三陽身邊:“你莫非也是想家了?我也想家了,我已經離家太久了!”

一夜過去,靈台方寸山的痛哭總算是消停了下來,第二日旭日東升,一縷紫色陽光映射在楊三陽的身上,楊三陽手指微微一動,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天邊東升的太陽,整個人盤坐在那,許久不語。

“小猴,你醒了!”道行呲牙一笑。

楊三陽轉身看了道行一眼,強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然後轉過腦袋去看東升太陽,整個人許久不語。

兩行清淚劃過,卻又瞬間被烈日蒸發,楊三陽揉了揉眼睛,瞧著背後巨大青石,一根手指伸出,青石仿佛豆腐般被劃開。

“盤對不起耶!”

字體鐵馬金戈,充斥著一股揮斥方遒的渾厚勁道,端的不凡。

“好奇怪的符號!”道行一雙眼睛看著青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謝了!”楊三陽也不管道行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做出一個謝的動作之後,整個人便站起身,向山下走去。

“喂,你去哪?”道行在後麵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道行的話,那背影逐漸遠去,消失在雲霧中。

自從那日之後,靈台方寸山無數子弟忽然發現,那整日裏歡快活潑的小猴,竟然忽然間安靜了下來,再也不複往日裏的活潑。

至於說那一夜發生了什麽事情,成為了永遠的謎團!沒有人知道那一夜發生了什麽。

說實話,他其實有些挺後悔的,不該將天衣借給白澤,否則憑自己先天八卦的力量,算出那白澤的行蹤、並不難。

“我若有朝一日登臨仙境,未必沒有起死回生的辦法……可惜,我自己已經深陷囫圇……嗬嗬……”後山傳來一道模糊的夢囈:“就這般陪你去死,到也挺好!若有黃泉路,你我也好結個伴,你也不必孤單。”

時間在一點一滴悠悠流轉,楊三陽平日裏無事的時候,便開始釀酒,偷偷的燒製陶瓷,將一罐罐美酒密封在後山清泉中。

釀酒隻是單純的覺得無聊,想要打發時間,至於說神文?

他依舊選擇參悟,不到最後他絕不肯放棄。

彈指間山中幾次青黃,又是一千三百年春秋,一隻小猴坐在道緣的窩棚前,瞧著遠方變幻不定的雲霧,呆呆的看著天邊雲霧變換。

他的眸子開始失去了當年的光彩,變得有些渾濁,他的身軀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靈動,毛發也在逐漸脫落,失去了當年的光彩。

屈指一算,白澤離開自己已經兩千八百年春秋,當年若非逃吞噬了許多妖獸,此時怕是早就已經化作山間枯骨。

“最後兩百年壽數!”楊三陽伸出手,利用八卦推算了一遍,心中不免覺得當年尚未離開部落時的自己有些可笑。

當時自己是何等的雄心勃勃,現在看來都是笑話。

他覺得自己記憶越來越模糊,往事如風,逐漸變淡,從大荒至今朝一切,都在腦海中逐漸遠去,唯有一張笑麵如畫的笑臉,在腦海中浮現。

“道緣?是誰來著?”

“白澤又是誰?”

“最近記憶越來越差了,許多事情若不時時回憶,便會再也想不起來了!”

“道緣、白澤……還有誰來著?我似乎不經意間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誰來著?”他忽然發現自己記憶在變淡,在逐漸忘記過去,可是等他察覺這一切,想要回憶起之時,一切都晚了!

忘記了,終究是忘記了!唯有睡夢中,似乎在撕心裂肺的喊過一個人的名字。

“我究竟忘記誰來著!”

“不記得了!”

“管他呢!我自己都要死了,記住記不住又有什麽區別?”

“我似乎在等什麽?期盼著什麽?管他呢!都不記得了!”

道緣與白澤,是他最後的記憶,所以他格外深刻!因為時常翻看神文,所以到朦朧中有些印象!

“去他娘的神文!”楊三陽猛然將手中皮卷扔在了山洞內,然後慢慢的站起身:“我這一輩子,從未為自己活過!從未真正享受過這方世界,從未真正感受過這方世界的美好。”

“長生太過於縹緲,足足耽誤了我三千載春秋,我這三千年從未為自己活過,一切皆為長生而活!”楊三陽彈了彈身上灰塵,然後轉身向山下走去:“剩下的兩百年,我要真正的享受生活,狗屁的神文、狗屁的長生不死,一切皆是虛幻。”

篝火熊熊,雞毛滿天飛,當道行日常來到後山找楊三陽玩的時候,便看到了那烤得金黃酥脆的錦雞。

“咕嚕~”

道行咽了口口水,然後疾步上前:“你竟然在靈台方寸山破殺戒?”

沒有理會道行,楊三陽小心翼翼的撒著各種調料,然後扯下一根香噴噴的雞腿,在道行眼前晃了晃:“吃不吃?”

“咕嚕~”道行咽了口口水,然後一把奪過雞腿:“反正又不是我破殺戒,美味當前為何不吃?”

道行吃的狼吞虎咽,然後不斷稱讚道:“原來錦雞竟然這般好吃,我從未吃過如此香的美食,縱使日後祖師罰我,我也心甘情願了。”

道行吃的眼睛都直了,身為大荒中人,如何吃過後世的美味?

大荒生靈的廚藝僅僅停在熟的境界,甚至於距離美食二字差了十萬八千裏。

“尋常錦雞便如此美味,若換成四師兄養的飛天雞,豈不是叫人連舌頭都吞下去?”道行的眼睛裏露出一抹閃爍,然後對著楊三陽找了找手,拉扯著楊三陽向山間走去。

數十隻飛天雞悠閑的在山林間逛遊,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道行指了指那一群飛天雞:“四師兄閉關了,這飛天雞可是開了靈智的神鳥,吃了後可是大補啊!就是不知你有沒有膽子,敢不敢對飛天雞動手。”

楊三陽迎著道行挑釁的目光,給了對方一個白眼:“你當我傻啊!”

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哎哎哎,你別走啊!”道行連忙追上來:“我等修行中人,吃尋常食物會汙濁了身軀,自然會馴養一些妖物、靈物。我跟你講,是師兄的這些飛天雞,可是留給道緣師妹,用來騙取道緣師妹好感的,咱們出手也算為民除害。再說了,那廝現在閉關,咱們縱使是將那飛天雞吃了,他也找不到賊啊!”

二人數千年來比比劃劃,倒是有些啞語的味道。

楊三陽撇撇嘴,卻不肯相信道行的話。

“你這廝,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道行搖搖頭,然後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瞧著道行遠去的背影,楊三陽目光閃爍,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是夜

楊三陽手中浮現出一根魚竿,然後悄悄一甩,魚鉤飛出,不多時一隻飛天雞麵色凶戾的自虛空中鑽出來,死死的盯著楊三陽。

“哢嚓~”

他直接擰斷了飛天雞的脖子,然後拔毛、開膛破肚,升起了篝火開始烤肉。

數十隻飛天雞,四師兄養了近三千年的成果,不過短短小半個月,盡數落入了楊三陽腹中,至於說雞骨頭、雞毛,盡數成為了後山桃花樹下的肥料。

沒過多久,道行氣洶洶的衝來,瞧著桃花樹下睡懶覺的楊三陽,憤怒的比劃著:“四師兄的飛天雞不見了,是不是你幹的?你居然拋下我吃獨食?”

楊三陽是何等聰明的人,這種事情他怎麽會承認?

搖頭!二話不說堅定的搖頭,毫不猶豫的推脫:“絕不是我幹的!絕對不是!”

楊三陽不傻,這種事情怎麽會留下把柄?

縱使是道行也不行!

做出一副你冤枉我的表情,惹得道行滿臉狐疑,過了一會才低下頭道:“這回事情麻煩大了,也不知道是那個該死的偷雞賊,竟然將那飛天雞吃的滅種了,連種雞都不曾留下,日後四師兄出關必然會雷霆大怒。”

“這鍋怕是要扣在我身上,畢竟山中師兄弟都知道,我覬覦四師兄的飛天雞不是一天兩天了!”道行無語淚先流,他連雞毛都沒吃到,居然要背這麽大鍋,簡直是不講道理。

“不行!我要去閉關!我要去閉關!這鍋決不能扣在我頭上!”道行一邊說著,一邊匆匆轉身離去。

他懷疑楊三陽,不過是下意識的懷疑每一個人罷了,後來想想那一群飛天雞都成了氣候,楊三**本就不懂修行,完全抓不住那飛天雞,縱使飛天雞就在其眼前,他也抓不住。

見到楊三陽否認,他心中僥幸盡去,卻又找不到偷雞賊,隻能腳步匆匆往回走。

“這鍋決不能落在自己的身上!”道行心中暗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