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白骨案(二)

吾山發現了一具白骨,這件事情使集訓提早幾個小時結束了。

白骨被運回南城公安局,左岸顧不得休息,一回到警局便開始驗屍。

這是一具白骨,首先要確認死者的性別。

“骨盆外形狹小而高,骨盆壁肥厚、粗糙,骨質較重,骨盆上口呈心髒形,前後狹窄,盆腔既狹且深,呈漏鬥狀,骨盆下口狹小,恥骨聯合狹長而高,恥骨弓角度較小,為70~75°,閉孔長橢圓形,髖臼較大。”左岸頓了頓,看著小白說:“這是一具男性屍體,根據骨頭切片,判斷年齡大概在50到55歲左右!”

小白點了點頭,在手上的記錄本上奮筆疾書。

左岸戴好手套,將屍體的頭部翻開來,左岸隔著口罩歎了口氣,因為這頭骨不夠完整,很顯然,死者的頭顱在生前遭受過猛烈撞擊,他正準備告訴小白讓她記錄時,就看見陽一修從門外走了進來。

“怎麽樣?左法醫,有什麽發現嗎?”陽一修雙手插在褲兜裏,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小白看了看陽一修,然後又看著左岸,左岸衝她使了個眼色,她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記錄本便走了出去。

“怎麽了?”左岸走過來,取下口罩。

陽一修低頭笑了一下,然後別過頭看著左岸身後的手術台,“其實隻要一點就可以確認那具屍體的身份。”

他的笑容裏含著悲傷,左岸覺得他的想法應該和自己一樣,最近吾山派出所報名失蹤的人口無論是時間還是年齡性別都與這具屍體完全不一樣,所以這具屍體很有可能是陽華方丈的。

左岸聳了聳鼻子,輕聲問:“哪一點?”

陽一修走過去,看著手術台上的屍體說:“這是男性屍體還是女性?”

“男性!”

“身高?”

“170”

“年齡多大?”

“大概在50至55歲左右!”

陽一修驚訝地回過頭,“死因呢?”

左岸走了過來,他低頭歎了口氣,輕聲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被人用鈍器砸傷頭部導致顱內出血致死!死亡時間大概在三個月左右,因為吾山的氣候比較濕潤,所以屍體很快白骨化!”

“嗬!”陽一修嗤笑一聲,“年齡,身高,死亡時間,完全符合,現在就差一點了。”

左岸走近了一些,他抓著陽一修的肩膀,幾乎要貼了過去,“到底是哪一點!”

陽一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他才哽咽道:“我師父有風濕病,經常關節腫痛,近些年更嚴重了。”

“好!”左岸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便不敢再看陽一修。

因為他檢查過這具屍體的骨頭,膝蓋關節骨頭嚴重畸形,手的掌指關節有尺側偏斜,膝不能完全伸直,這些都是風濕病的症狀。

陽一修見他站在原地發呆,便慢慢湊了過來,他趴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蹭了蹭,“看你這表情,這些症狀都符合了,對吧?”

左岸輕輕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他任由陽一修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感覺到陽一修的全身都在抽搐著,他知道,那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看見他流淚。

過了很久,陽一修才抬起頭,他的眼眶變得紅腫,眼球充滿了血絲,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左岸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變得有些潮濕,他哭了,他知道。

到底是誰殺了你?左岸站在手術台旁邊,低頭端詳著這具屍體。

最先發現的是手指骨頭,基本可以斷定,死者在生前被人割斷了手指威脅過,左岸的腦袋裏幾乎能構思出一幅犯罪現場的畫麵,但現在隻剩下一具白骨,指紋也無法收集,到底要如何找到凶手的犯罪證據?

左岸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拿了個鑷子,他決定先看看死者的致命傷。

頭骨碎裂得不成樣子,完全可以想象死者在生前的那種痛楚,左岸用鑷子夾了其中一塊頭骨,放在顯微鏡下,沒有任何異樣。

他重複著,將哪些碎裂得頭骨一塊塊的放在顯微鏡下仔仔細細地觀察,終於,在最後一塊頭骨也就是嵌進顱內裏的那一塊上,發現了異樣。

“小白,把這塊骨頭拿去鑒證科,讓他們化驗一下,這上麵的成分!”

小白點了點頭,將那塊頭放進玻璃皿裏,然後走了出去。

現場的白骨不知道收集得是否完整,可那塊骨頭上麵似乎有一些別的成分。

為了證實這個猜想,左岸決定再去一趟吾山。

……

“頭兒,左法醫的報告出來了嗎?”夏侯問。

陽一修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接著他搖了搖頭。

“也是,那屍體都成那樣了,想確認性別都難吧……”

“沒有法醫就不能辦案了嗎?我們辦案就一定要有法醫的報告嗎?你除了這個案子沒有別的事做了嗎?給我滾出去!”陽一修突然像發了瘋一般地怒吼著,夏侯當場就被他嚇呆了。

“還愣著幹嘛,滾啊!”陽一修大叫道。

夏侯點了點頭,灰溜溜地滾了出去。

陽一修坐在椅子上,雙腿蹬在桌子上,他現在都不敢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師父的音容笑貌就會浮現在眼前。

過了一會兒,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陽一修隻當是夏侯又走進來了,望著天花板沉聲說:“不是叫你滾……”

等他轉頭再看時,才發現是左岸,他穿著灰色千鳥格西裝,臉上戴著金框眼鏡,神色沉著冷靜,他並沒有因為陽一修的話而生氣,而是微微笑了笑。

“怎麽了?”陽一修依舊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他並沒有心情給左岸倒咖啡,他甚至連抽煙的心情都失去了。

“我在那具屍體上發現了一些線索,特地來告訴你。”左岸走過來,坐在他對麵。

聽到“線索”二字,陽一修立刻坐直了身子,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什麽線索!”

“死者頭骨破裂導致顱內出血致死,他的頭骨上麵有一些線索,我拿了其中一塊去化驗,發現頭骨上麵的殘留物有黃金的成分!”左岸一邊說一邊將化驗結果遞給陽一修。

“黃金?”陽一修皺了皺眉,翻開化驗結果看,“我師父是出家人,從來都是粗布破鞋,哪裏用得起什麽黃金?”

“所以這個黃金很有可能是凶手殺死他的凶器上麵的,意思就是說,凶器至少是一件帶著黃金的鈍器!”

沒等陽一修說話,左岸又接著說:“我想去吾山看看,上次收集得太匆忙,我擔心有遺落什麽。”

“我陪你去!”陽一修說。

左岸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這是法醫分內的事兒,可要破案,還需要陽隊的專業知識,所以陽隊還是坐鎮南城比較好!”

說完話後,左岸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陽一修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兀自發呆,他的腦袋簡直亂成了大麻花,“唔”陽一修呼了一口氣,整理好思緒,在腦袋裏瘋狂的過濾師父這些年遇到的人或者是和他有仇的人……

“咩……”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陽一修打開手機一看,是樓下保安的電話。

“喂”

……

接待室,陽一修早就接了一杯現磨咖啡放在對麵的座位上,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陽一修的雙腳原地不安分地抖動著。

剛剛樓下小方打來電話說有人發現了師父的行蹤,特地來找他,陽一修連忙放下手中的事兒飛奔下樓來接待室,剛剛路過樓梯口差點就撞到人了。

“咚咚咚……”敲門聲仿佛並沒有敲在門上而是敲在陽一修的心上,他深深呼了一口氣,說:“進!”

小方帶著那個自稱是發現了陽華方丈行蹤的女孩走了進來,然後小方衝著陽一修點頭示意,便退了出去。

那個女孩穿著一身藍黑色校服,剪著整齊的學生頭,雙眼閃爍著年輕的光,一看就知道是個學生。

女孩抿了抿唇,看起來有些緊張,雙手不停地揉搓著衣服的一角,她慢慢踱步過來,坐在陽一修對麵。

“聽說你發現了我師父的行蹤,你是在哪裏發現的?”陽一修身子微微前傾,想要盡力看清埋下頭的女孩的表情。

女孩咽了咽口水,咩咩地說:“吾……吾月廣場……”

吾月廣場正好是陽一修張貼尋人啟事的地方,這也並不奇怪,隻是師父去那裏做什麽呢?

陽一修想了一會兒,又問:“有照片兒嗎?”

女孩的全身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像是碰到了開關的**,她雙手捧著咖啡,愣了兩三秒,然後才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她打開手機相冊,遞給陽一修。

“嗬……”陽一修嗤笑一聲,把手機扔在桌子上,照片裏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的背影,不要說看不清臉,光是這背影就可以排除照片裏的人並非師父,陽一修雙手趴在桌子上,放低了聲音:“小姑娘,還在念書吧!”

“嗯!”女孩點了點頭。

“那你們老師應該給你們說過撒謊是要被割舌頭的吧。”陽一修頓了頓,接著說:“你應該沒有看清楚我的尋人啟事吧,我要找的是一個和尚,和尚你懂嗎?沒有頭發的,你這照片兒裏的人毛發濃密,一看就不是我要找的人,而且照片還是個背影!老實說,你是來騙錢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