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家

訓練基地離陽一修的家鄉吾山寺隻有半個小時的路程,陽一修吃過晚飯後,跟陸教官請了個假過後,便穿了件厚一點的衣服準備回家看看。

他叫上左岸一起,本來此行的第二個目的就是要把左岸帶回家給師父看看。

陽一修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手電,漆黑的叢林中終於有了絲絲光亮,現在已經是深秋,晚上的空氣日漸稀薄,變得寒冷刺骨,陽一修一邊打著寒蟬,一邊往前走。

“你住在寺廟裏?”左岸聳了聳鼻子,又把羽絨服的拉鏈拉上,雙手插在兜裏,這才感覺溫暖了許多。

“對啊,”陽一修衝他笑了笑,冷得發紅的鼻子縮了一下,“這就是他們叫我假和尚的原因,我雖然在寺廟裏居住,可我不是和尚。”

“你是被收養的嗎?”

“對,我是被師父收養的,我師父是吾山寺的陽華方丈,之前他出門雲遊的時候,在人販子手裏把我救下來的。”

左岸點點頭,跟在他身旁,不再說話。

越往吾山寺走,就越是寒冷,真真兒應了那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陽一修不由分說地拉著左岸冰冷的手。

“你,你幹什麽?這裏可是佛寺!”左岸連忙往回縮,誰知道這陽一修力大如牛,硬是將他的手死死的扣住。

陽一修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搓著他的手,“在這個地方感冒可不是鬧著玩的!”

前麵已經有了星星點點的燈光,陽一修知道,他終於回家了。

寺廟的大木門上掛著兩個透著黃色燈光的大燈籠,陽一修和左岸循著燈光走了過去,他捏掉手電,抬頭看了看木門上的牌匾上的三個鎏金大字“吾山寺”。

陽一修衝左岸點頭示意,然後肩並肩往廟門裏走去。

寺裏到處都有燭台,燭台上點著蠟燭。

聽說寺廟裏有專門守夜的人,被稱作守夜僧,晚上的時候負責守衛寺廟,以防發生什麽安全事故,當然,蠟燭也在負責範圍之內,如果燭台上的蠟燭熄滅了,要及時點燃,保證燈火通明。

陽一修和左岸走進去的時候,那些和尚正好做完晚課,陽一修老遠就看見了師叔東生方丈,陽一修將手電筒放進口袋裏,雙手合十,豎在唇前,作揖行禮,左岸看了看他,夫唱婦隨一般跟著行禮。

東生方丈走了過來,同樣的向他們倆行佛家之禮。

“師叔,我師父他老人家在廟裏嗎?”陽一修說。

東生方丈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慢吞吞地說:“你們隨貧僧來!”

說完話,東生方丈往回廊走去,陽一修和左岸對視一眼,然後跟著走了上去。

寺廟裏飄蕩著陣陣燃魂的味道,左岸終於知道陽一修為什麽身上會有這種味道了。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他們很快便來到了裏麵的一間禪房,陽一修看了看四周,這是他師父的房間。

東生方丈招呼他們坐下,然後讓一個小和尚去打開水。

東生方丈轉著手中的念珠,慈眉善目地看著他倆:“一修,你的師父他,失蹤了!”

“什麽?失蹤?”陽一修驀然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對,他失蹤三個月了。”老方丈點點頭,花白的山羊胡隨著麵部的肌肉顫動著。

陽一修:“他為什麽會失蹤?”

老方丈搖了搖頭,然後踱步至床頭,在櫃子裏翻來翻去,好一會兒,他拿著一個小盒子走了過來。

是個十分精致的木盒子,陽一修一眼便認出來那是他師父的東西,“這是……”

“三個月前你師父收到一封信,然後就失蹤了。”

東生方丈打開木盒,拿出裏麵的那個已經泛黃的信封,拆開信封過後,是一張發黃的紙,紙上有兩行字,陽一修接了過來:

師父,我是一修,我想見你最後一麵,地址:吾山三星村,落款是陽一修。

“這?”陽一修不可置信地看著東生方丈。

“沒錯,這封信是寄給陽華師兄的,你知道,我們出家人不用手機這類電子產品,所以也沒有給你打電話,當天收到這封信後陽華師兄就出去了,直到傍晚山門關閉也遲遲未歸,我與掌門師兄放心不下,特地去了三星村,可聽村民說你們根本就從未在那裏出現過,第二天早上,我們以為他回來了,結婚早課他並未參加,後來我們就報警了,已經三個月了,也沒有找到。”東生方丈輕輕低下頭,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

陽一修看著信說:“師叔您也知道我是個懶到連微信都從不打字的人,又怎麽會寫封信呢?師父他應該更了解我才對呀!”

“我知道,你師父也知道,可信中說想見他最後一麵,他終究是放心不下你才赴約的。”東生方丈哽咽道。

陽一修低低地歎了口氣,輕聲說:“謝謝師叔告訴我這些,我想問一下,你們是在哪裏報警的?”

“吾山縣派出所,你去找姚警官,我把你師父的照片給了他。”東生方丈把盒子鎖上,然後放到櫃子裏,“你是警察,這封信交給你吧,你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我真的擔心他會不會……”

東生方丈沒敢說下去,隻剩下了陣陣抽泣的聲音。

陽一修點點頭,皺眉將信封揣進了口袋裏。

“對了,一修,你怎麽和駱施主在一起啊?”東生方丈看了一眼左岸。

“駱施主?他,他嗎?”陽一修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左岸。

“對啊,他可不就是駱辰駱施主嗎?”東生方丈道。

陽一修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左岸,然後又看著東生方丈:“您認識他?”

東生方丈拂了拂胡須,然後幽幽道:“八年前你有一個朋友叫駱辰,那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帶回來過的朋友,所以我們印象都比較深。”

陽一修指著左岸說:“他,他就是那個駱辰嗎?”

“長得是很像。”

左岸愣了愣,然後說:“方丈,您知道我八年前發生過什麽事嗎?”

東生方丈低頭輕輕笑了笑,然後慢悠悠道:“貧僧腿腳不利索,一直待在寺裏,不曾出過山門,加上當初一修也不肯多說,所以並不知道八年前發生過什麽事。”

“哦”左岸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

陽一修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必須得返回基地了,他輕輕拍了拍口袋,和東生方丈作別後,就和左岸一起往回走。

……

“哈切!”左岸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他抬頭看,月光透過樹梢照射在幽幽森林,潔白的月華落在陽一修的身上,把他包裹得很好看,聳了聳鼻子,左岸把兩隻手插在口袋裏。

陽一修聞聲回頭,看著身後的左岸鼻涕橫飛,他脫下自己的厚外套,給左岸披上。

左岸連忙說:“不用了,我不冷!”

“都流鼻涕了,還不冷呢,我可不希望跟我同床共枕的人是個藥罐子!”陽一修一邊將外套披在他身上一邊說。

然後他又拿著手電筒繼續往前探路,左岸則乖乖跟在他身後。

“你,不想問我什麽嗎?”左岸走在他旁邊,輕輕看了他一眼。

陽一修沒有回頭:“我從不強迫別人,你如果願意告訴我就告訴我,不願意就算了,誰還沒點秘密了!!”

“駱正東是我爸爸,我聽方旭說八年前我叫駱辰,聽剛剛你師叔的話,估計八年前咱兩也認識!”左岸把衣服的拉鏈拉了起來。

陽一修回頭衝他笑了一下:“認識不正好麽?”

“但是你忘記了我也忘記了,為什麽會這樣?我們為什麽都失憶了,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不想知道嗎?”

“我當然想,但是現在手上沒有一點線索,我怎麽查?”

左岸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倏地抬頭:“既然黑桃K查不到沒有線索,那我們可以從我爸爸的死因開始查啊,我們失憶肯定和我爸爸的死有關!”

陽一修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此時,前麵已經有了斑斑燈光,基地已經到了。

教官正在檢查入寢情況,見陽一修和左岸才回來,陸教官厲聲道:“你倆怎麽回事?大晚上的還不睡覺,明早不用起來了嗎?”

陽一修:“對不起陸教官,我們這就就寢!”

陽一修拉著怔在一邊的左岸往帳篷裏走去。

這一夜,兩人背對背躺在帳篷裏,卻不約而同地都徹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