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易安安案(七)

左岸的頭埋得更低了,他壓低了聲音說:“我的夥伴我都關心。”

“嘿嘿,”陽一修笑了笑,看著他害羞緊張的樣子便不想再挑逗他了,“尹康不是凶手,從他剛開始知道易安安被殺時他的表情十分驚訝,而且假如我是他,真的殺了人的話我肯定會選擇逃走,畢竟尹家那麽有錢,而屍體是在昨天被發現的,他有足夠的時間逃走,而且,死者手裏的紐扣和他衣櫃裏的衣服實在是太巧合了,我不相信他會把行凶時穿的衣服就那麽隨便地扔在衣櫃裏,反而我有一種感覺,我們更像是被凶手牽著鼻子走。”

左岸讚同地點了點頭:“那你找到凶手了嗎?”

“我讓夏侯去調查給尹康的車做護理的人了,既然那個車是第一案發現場,如果凶手不是尹康,而那個洗車店的人是唯一一個在這段時間接觸這輛車的另外一個人,那很有可能就是給他做汽車護理的人了。”

“汽車護理?”左岸撓了撓太陽穴,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陽一修看著他的臉,皺皺眉,然後又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我明白了!”左岸輕輕打了個響指,臉上的愁容斂去,露出溫和的笑容。

陽一修:“明白什麽了?”

左岸:“我發現易安安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可我又說不上來是什麽,你剛剛說可能是做汽車護理的人,所以我想,那應該是清潔劑的味道!”

“也就是說,凶手是個經常碰清潔劑的人?”陽一修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左岸點了點頭:“應該是!”

陽一修勾唇一笑,繞過矮幾走到左岸身旁,蹲了下來,他仰視著左岸,一臉賤笑。

左岸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手裏摩挲著那個咖啡杯,平靜的水麵起了一絲細小的波瀾。

“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寶。”陽一修笑笑,“你說你這麽好,我怎麽舍得放過你啊!”

“放過?”左岸推了推眼鏡,“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還不知道嗎?”陽一修一把抓住他握著咖啡杯的手。

兩個人捧著個咖啡杯像是捧著個炸彈,又像是兩個初為人父的人不知所措地捧著剛出生的孩子。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然後外麵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左岸的手本能的一哆嗦,手裏的咖啡杯快速往下落,幸虧陽一修身手敏捷一把接住了,不僅杯子沒摔裏麵的咖啡更是一滴不漏。

陽一修裝作有些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小心點兒,我這個杯子很貴的!”

說完話,他把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門。

夏侯不由分說不帶眼睛地走了進來:“哎呀假和尚你上班時間幹嘛把門反鎖啊,真的是!我……”

然後他就看見了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的人的背影,夏侯眨了眨眼,定睛一看,這麽完美的西裝背影非左大法醫莫屬啊。

他看了一眼陽一修,又看看那個背影:“左法醫?”

左岸聽到他的話,怔怔地回過頭,衝著他冷淡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夏侯的視線在他倆之間來回切換。

陽一修蹙眉說:“行了別廢話,說重點!”

然後夏侯又看著左岸,左岸立刻明白地站了起來:“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他沒有等陽一修的答案,便立刻往門口走去,沒想到陽一修卻一把拉住了他,他沒有看著左岸,而是看著夏侯:“沒關係,左法醫是自己人。”

“可法醫……”

“法醫怎麽了?我是隊長,這裏聽我的,說吧!”陽一修拉著左岸坐在沙發上,他翹著二郎腿,從口袋裏摸了根煙,“查到那個人了?”陽一修把煙點燃,叼在嘴裏。

“查到了,”夏侯雙手交疊站在他倆麵前。

“那個人是不是和項章有關?”左岸沒有抬頭,撥弄著自己手腕的表。

夏侯眨了眨眼:“左法醫厲害啊!這都猜出來了!沒錯,那個人叫項遠,是項章的哥哥,比項章大十來歲,幾年前他們的父母出車禍都死了,所以之後兩兄弟一直相依為命,項遠在那個洗車店裏打工,供項章讀大學。”

“那項遠的背景調查了沒有?”陽一修問。

“尚德正在查!”

陽一修點點頭,看了一眼左岸,便往門口走去。

尚德正坐在椅子上靠著U形枕睡著了。

對於尚德這種技術人員局裏的領導一向很疼愛有加,因為他們大多是高級黑客出生,除了給警局工作可以為民除害,放在社會上就是人渣。

尚德是幾年前的一起關於信息詐騙案件裏的涉案人員,由於他當年是被人利用,張局惜才,後來特赦他在警局工作。

這種晝伏夜出的全身軟體動物,陽一修是最見不得的。

“喂!”陽一修踢了踢他的椅子腿兒。

“唔……別搞我!困死了……”尚德沒有睜眼,他撓了撓頭發,又繼續睡了起來。

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像是個人形貓兒一樣的窩在沙發裏。

“呼!”陽一修雙手叉腰,低頭瞪著尚德:“吳玲,把尚德這個月的獎金給我扣光……”

“啊!頭兒……”尚德立馬睜開了眼,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站了起來。

陽一修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招對於像尚德這樣腦袋裏隻有源代碼的單純的動物還真是屢試不爽。

“怎麽樣?查到了?”陽一修把他身邊的椅子拉了過來,坐在上麵。

“嗯,項遠是項章的親哥哥,幾年前他們的父母出車禍死了……”

“說重點!”陽一修皺了皺眉,伸出手。

尚德立馬將自己脖子上的U形枕雙手奉上,“項章在南城大學讀大二,因為他初中的時候他父母就死了,所以一直是他的哥哥在賺錢供他,但是半年前他退學了。”

“退學?”陽一修把U形枕墊在脖子上,“應該是因為被尹康打斷腿吧!還有別的嗎?”

尚德點了點頭接著說:“項遠結婚了,他的老婆在一家家政公司做事。”

“夏侯,關傑呢?”陽一修抬眼看著夏侯。

“還在店裏!”

“給他打電話,讓他把項遠帶回來,就說讓他配合調查!”陽一修往椅子背上一靠,翹著二郎腿。

夏侯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關傑打電話。

“尚德,去查一下項遠的老婆!”陽一修繼續吩咐。

“他老婆?為什麽要查他老婆?”尚德有些好奇地扣了扣鼻頭。

陽一修沒有抬頭:“因為那件衣服。”

“那件衣服怎麽了?”尚德就是尚德,人長得牛高馬大,但腦袋裏裝的全是源代碼。

陽一修有些不悅地抬著眼皮,左岸見他情緒不好,連忙打圓場:“既然這件衣服出現在了尹康家裏,那肯定證明有人進過他的房間,項遠又不是他家的下人,那麽他這個在家政公司做事的妻子很有可能就是放衣服的人。”

陽一修一臉欣慰地看著左岸,點點頭。

尚德“哦”了一聲,然後彎腰敲著電腦鍵盤。

夏侯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頭兒,關傑說項遠請假了!”

“請假?”陽一修坐了起來。

夏侯:“對,聽說他已經請了兩天假了!”

“尚德,你給我查一下,項章的住處!”

“好!”尚德點點頭,五秒鍾後,他激動地說:“查到了,他住在北縣榆林鎮陳沈路189號。”

“好!夏侯吳玲,你們倆跟我一起,去項章家裏看看!”陽一修把脖子上的U形枕取了下來,扔在椅子上。

夏侯和吳玲聞聲走了過來,陽一修衝著他倆點了點頭,往門外走去。

“誒等等!”左岸叫住了他們。

“怎麽了?”陽一修回頭看著他。

左岸低頭思忖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吳玲勾唇一笑,一雙鳳眸裏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輕蔑,“左法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是算了吧。”

陽一修站在吳玲身後,歪著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母親是心理醫生,我會一些心理學的知識,說不定能幫到你們。”左岸推了推眼鏡腿。

如今屍體上沒有任何線索,而陽一修為了這個案子焦頭爛額,被張局屢屢召喚,又有尹氏夾擊,他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大抵是同情心泛濫了,左岸是這麽想的,但看到陽一修那一臉壞笑,他又懷疑自己的想法真的是這麽單純麽!

“您母親?”吳玲有些好奇,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著名的姓左的心理醫生,“doctorZoe?跟你是什麽關係?”

“就是我母親,左伊。”

“可是你不是說你母親和顧老是校友嗎?”陽一修雙手抱在胸前。

“母親最開始是學法醫的,後來跳槽心理學的。”

“那你……是不是和你母親……”陽一修有些好奇地試探著問。

左岸點了點頭,說:“沒錯,我和母親一樣,不過我最開始是學心理學的,後來跳槽的法醫學。”

“……”陽一修愣了愣,然後又笑著說:“聰明的人還真是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