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K的作戰方法很簡單,這是他常年和各個地痞大佬打交道累積下來的經驗。

一般來說,實力越是雄厚的人,都不太會在意武力值一般的小蝦米。因為他們本身就站在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並不會害怕來自底層的挑戰。

街頭鬥毆的都是小混混,沒有哪個大佬會自己參與其中,真會和小弟一起跟別人打架的大哥通常都是混的不咋樣的。

但是也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對方確實觸到了能忍受的底線。這個時候,有些大佬也會親自上陣,目的就是造成一種壓迫感。

不過這種情況,通常對於實際在街麵上互相幹架的小弟們來說也和平時沒兩樣,因為那位老大的臉他們依然是看不到的。那位大佬必然會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在一群手下的簇擁下,以絕對高傲的姿態俯視那個膽敢挑釁自己的小醜。

以此類比,對方為了對付己方這麽一艘中型航艦就派出了如此巨大的陣仗,這明顯就是來耀武揚威,而對方的頭必然就在那艘最大的航母上。

憑己方目前薄弱的戰力,想要單挑對方的航母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如果能做好聲東擊西神出鬼沒虛張聲勢,讓對方誤以為自己的航母已經不安全了,那麽對方必然會尋機逃脫。

而一旦對方打算利用便捷的小型船試圖逃離,己方的機會就來了。

能在艦上混到指揮室裏的家夥都是足夠聰明的人,老K把計劃大致說了一下,大家就都明白了。雖然有點危險,但未嚐不是可以一搏的事情。

隻要把己方的標誌藏好,並且保證自己不落入對方手裏,就算最後計劃失敗,直接逃跑應該還是能做到的,頂多就是不太好看。

而這點不好看的可能,和能大大的給對方一個打擊這個誘惑比起來就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對於飛貂,基本上所有聯盟軍心裏都痛恨並且無奈著。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兩點。一,必須保證我們主艦的靈活性,隨時可以順利脫身。對方因為有航母,他們不可能丟下母船來狙擊,所以反而會牽製整體移動速度。按我們的硬件配置,隻要操作上沒有問題,應該不難做到。”

阿力大聲保證:“肯定完成任務!”

老K繼續說:“第二,就是如何虛張聲勢。主艦作為最大的目標和誘餌,必須留在一定範圍內牽製對方的注意力,那麽我們可以靈活行動的就隻有兩艘偵察船和六艘護航船,所以這八艘飛船都必須認真參與這次行動。為了防止出問題,一會兒所有八艘船都直接聽我命令行動。”

怎麽靈活調配這八艘船絕對是個技術活,老K一邊盡力保持威嚴的發言,一邊心裏卻在發虛。他連旁邊的星航圖都看不懂,根本沒可能根據艦上的設備來判斷己方飛船的位置進而進行精確定位指揮。

不過,轉念一想,那個奇怪的聲音本來的計劃也沒打算就這樣直接逃跑。隻是剛才在房間裏,對外麵發生了什麽並不清楚,所以老K不知道那聲音是不是在聽到正式情況之後臨時改變了主意。

但是不管對方怎麽想,他已經把話都說出來了,後續就直接丟給那個聲音吧,管它呢……

老K滿腦子都是當年混街頭時候的賭博心態,把念頭說完之後,看看時間也隻剩下不到五分鍾了,讓大家各就各位嚴陣以待,就又站回舷窗邊望著窗外開始發呆。

在別人看來艦長真是威嚴到不行,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裏這會兒就隻有一個念頭了:那聲音不管你是誰,千萬給力啊!

幾分鍾在心情緊繃的時候幾乎就是眨眼之間,老K很快就發現在自己視線的盡頭出現了隱約閃動的光點。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可不是在看電影,現在是真的身臨其境啦。

一想到如果有個萬一,自己可能就得二次死亡,而且還是葬身在宇宙裏不知道哪個角落,心跳快的幾乎要壓抑不住。即將到來的荷槍實彈的戰鬥所帶來的混合著興奮感覺的緊張讓他呼吸都不由有些急促,隻能用深呼吸來平複自己的心境。

離開舷窗來到飛船偵測定位儀,也就是之前看到的很像雷達的玩意兒邊上,眼鏡正在努力調整細節探測,大概半分多鍾後結果出來:“對方應該沒有隱形船跟隨。”

老K又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舷窗外,外麵黑乎乎無盡的宇宙空間盡頭,剛才看到的光點又不見了。老K疑惑,不由脫口而出:“他們還有多遠?”

“大約還有一秒差,按他們的速度很快我們就能親眼看到了。”

“真的沒有隱形船?其它東西呢?會跟蹤的武器之類的?”

老K這句話問的相當含糊,不過眼鏡顯然很明白頭兒的意思:“確實沒有,雖然這似乎不太符合他們的風格……”

“我們前方,大概……大概十一點位置。”對於剛才看到的光點還是有點不能釋懷,老K估計著大概的方向,努力的憋出了一個聽起來比較像樣的方位形容。

“那裏有片小行星帶,沒有生命體跡象……等等!”眼鏡突然緊張起來,手指在麵前的觸摸屏上飛速的移動。

“幹!飛艇前方十一點方向有一艘小型偵察船,反隱形跟蹤裝置無法追蹤,但是熱量係統有微弱反應,錯不了!”

“幹掉它,來個下馬威!”

“我去幹掉它!”

老K的話和阿德莉亞的話幾乎同時響起,這出乎老K的預料,不過對於阿德莉亞這樣的表現老K是欣賞的。在他看來,不管是星際戰鬥還是街頭鬥毆,最需要的就是冷靜的判斷和果斷的行動,而後者尤其需要,所有的事情,不付諸行動就等於空談。

眼鏡在阿德莉亞出發前一秒提醒道:“注意開熱能追蹤,他們的反隱形偵測裝置應該不錯,但那家夥好像在喝咖啡……媽的都跑到我們的攻擊範圍了還能悠閑的喝咖啡,真讓人火大!”

阿德莉亞那頭沒有再回答,本船跟蹤儀上顯示她的飛船已經離開主艦,不過從舷窗望出去肉眼什麽也看不到。不久後女人好聽的聲音從通訊器裏響起:“順利接近了……量子跟蹤彈釋出。”

接下來有不到半秒時間的停頓,接著,就在屏幕上顯示阿德莉亞的飛船已經回到主艦內的同時,剛才老K看到閃光點的方向出現了一團美麗的爆炸氣霧。

主艦的隔離十分好,外麵發生的事情隻能看到情況而完全聽不到聲音,並且因為距離足夠遠,爆炸所產生的衝擊也完全沒有波及到,於是老K躲在安全的主艦內透過舷窗看到了奇景。

最初的爆炸結束之後,還有一些部件進行著小規模的爆炸,然而因為真空的緣故,能量的傳遞並沒有被迅速吸收掉馬上消失,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在整個空間內擴散開來。

一團團氣霧來到眼前才能看出來那其實是已經被炸的粉碎的材料粉末,主艦的防護罩已經完全張開,這些氣霧團就擦著飛船的外殼而過,速度快的每個霧氣團都拖拽著美麗的如同彗星尾巴一樣的光帶。

首戰告捷無異大大的鼓舞了全體隊員的信心,大家歡呼之餘越發的嚴陣以待,自己這方主動開戰,一會兒的戰鬥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

老K又端起了冷酷少言的範兒,心想剛剛那一下子絕對是運氣,接下來大概就不是靠運氣能行的了。心裏亂七八糟的祈禱著,把他所知道的東南西北的神都拜了一遍又一遍。

不過既然沒有在該死的時候就徹底死,這大概也說明了起碼這段時間他的運氣是爆了棚了。

之後很快對方的艦隊就逼到了眼前,所有的部下都在等他發布命令而他又回到了舷窗前,一臉冷酷,屁都不放一個。

直到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之前,老K覺得自己的經曆裏,唯一可以和那幾分鍾裏的那種煎熬相比較的大概就隻有自己篡老大位的時候。

那會兒他用槍頂著老大的腦袋,要求老大那些親信小弟繳械投降。整個房間裏全是老大的手下,他自己的人則堵在樓下還沒衝到。當時隻要有一個老大的手下敢發狠賭一把,直接對他來一槍他就馬上交代了。

那個奇怪的聲音就是那發最後終於沒有出膛的子彈,在肉眼已經能清楚看到對方艦隊上的徽標的時候它終於認清了老K打算在實戰時候鴕鳥的本質,不得已接過了指揮的任務。

聲音一開口老K內心就整個放鬆下來,按聲音說的“所有人回到座位上係好安全帶”的提示,把自己牢牢的綁在了艦長椅上。

餘下來的時間,對於他來說,那就是在看一場全維立體科幻大片。

因為己方上來就打掉了對方的偵察船,所以對方剛到達視線可見範圍內就丟過來一連串的視頻謾罵,然後自己的飛船就被對方圍了起來。

不過阿力說他的操作沒問題還真不是吹牛,在他靈巧的控製下,對方的圍追堵截根本就是白費力氣。而且他始終還能保持飛船的移動非常平穩,就算是在進行擺脫對方跟蹤彈的瞬移的時候都沒有什麽大幅度的震動。

然而艙內畢竟有模擬重力係統,人還是能感覺到來自各個方向的壓力。整個身體包括頭部都被固定在了座位上,這種壓力才不至於讓人骨骼錯位。

那個聲音還在冷靜的指揮兩艘偵察船跳躍式的繞到對方航母的背後,另外六艘護航船則鑽進了對方的包圍隊形之內,不停的跳躍轉換位置並且閃閃爍爍的不時就出現打對方一下。

因為六艘小船的隱形和現形狀態是隨時開關的,所以想必對方這會兒的追蹤屏上已經滿屏都是閃爍的光點了。

遊擊戰的精髓就在於利用有限的資源打出無限的效果,利用不停的騷擾最終導致對方內部防線的崩潰,進而起到沉重打擊敵人的目的。

麵對這種亂七八糟的進攻方法,飛貂的船隊顯然很快就失去了冷靜。他們估計確實財大氣粗,沒多久所有飛船上都開始出現閃爍的光斑,同時航母頂部開始出現變化。

阿力全心操作飛船做微距離跳躍的同時還能兼顧戰場上其它敵人的動向,看到這種情況,就下意識的喊出來:“他們把防禦罩都開了!靠!這是打算無差別攻擊嗎?!”

那個聲音突然間急促起來:“他們的絕對無差別攻擊我們的飛船抵抗不住,阿德莉亞,你必須打斷他們的武器準備!”

“是。”女人好聽的聲音傳來,卻毫無感情,老K覺得自己能體會。

畢竟連他這個真正的外行都明白眼下似乎事情有點大條了,但是這種時候非但沒有讓人員撤回準備逃跑,反而是讓副艦長去對方船上搞破壞。老K突然覺得,在比狠比賭性上,這個聲音說不定還勝自己一籌?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沒有開口要求全員撤退,或許在自己的心底,潛意識裏,也還抱持著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僥幸。除非對方的炮彈已經把自己炸飛,否則就始終覺得總還能找到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