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提起了不愉快的話題,熱鬧的場麵一時沉默下來。老K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補救一下:“等你繼承了庫裏特家族……”

“我一直有個想法。”

艾塔和他同時開口,老K笑了,果然這孩子沒那麽脆弱:“你先說。”

“嗯,”艾塔也不和他客氣,“等我父親過世之後,隻怕不止是我,連圖爾大哥圖布都不會放過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先下手為強。”

老K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他正在想的事情,也是艾塔希望的?這不會是圈套吧?

“你……打算怎麽做?”

“還沒想好……我希望,能讓大哥安心的繼承庫裏特家族,他有責任心,也有這個能力。”

“那你呢?”

“我?所以說我不知道啊,我並不想要這個他們安排給我的這個未來,我又不喜歡他們。但是據說庫裏特家族從來都是這樣的傳統,我不知道要怎麽才能破壞掉它……”

老K一下覺得心跳的厲害起來,不過他能完全相信艾塔的話嗎?要怎麽才能確定這確實不是謊話?

“咦?我能感覺到你也很激動。為什麽?你要幫我嗎?”

艾塔的話讓老K一個激靈。小孩子在精神能量的控製上,或許強度和靈活性都要差一些,但是敏感度卻比成年人要強很多。他隻是心裏略微有了一點小變化,對方就感覺出來了。不過他沒打算糊弄過去,他打算順水推舟一下。

“因為那聽起來很有意思,我在我的授勳儀式上見過圖布少帥,我能看到他的想法,我不喜歡。”

老K知道自己又在賭,萬一艾塔其實是個心機深沉並且被人背後操縱了的孩子,他這話說出去,很可能就會惹禍上身。不過實在不行他還有金蟬脫殼的辦法,隻要自己不會被弄死就行。至於不被弄死這點,他對自己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艾塔顯然沒有他想的那麽多,一聽他這麽說,能明顯的感覺到馬上就興奮起來。

“真的嗎真的嗎?那你一定知道他的想法有多麽極端!其實庫裏特早就沒有傳說裏那麽強大了,而且人心並不齊,年輕一代很少,裏麵好多還十分向往外麵的生活。但是圖布完全是異類,他其實一點也不愛自己的家族,可是他又渴望權力……”

老K心說確實,那家夥的那些想法真的十分極端,而且他都覺得說不好他是不是向往權力。在老K的感覺裏,那家夥與其說是渴望權力,還不如說是渴望權力所能帶來的那種破壞力。不過眼下,他隻打算把剛才的話再圓一下,免得回頭真的被盯上了。

“我覺得他很危險,你知道,曆史上有很多危險的人,他們也可能會名垂青史……”

“那也絕對不可能是圖布!”艾塔的話裏有些咬牙切齒,“晚點你可以偷偷去兵營後麵的庫裏特家族墓地仔細看看。我媽媽的墳墓就在進去後不遠,是一座白色的小墓碑,那上麵全是那家夥破壞後的痕跡。他的內心裏就是一頭怎樣也不可能被遏製住的野獸!”

和一般的政治集團高層做法不同,庫裏特家族的目的是對軍營裏所有人開放的,並且還建有檔案館,專門存放可以供給眾人閱讀的庫裏特家族成員大事記。這也是洗腦式教育裏的一環,便於軍人們隨時瞻仰庫裏特先輩們的光輝。

老K聽艾塔這麽說,合上書站了起來:“現在天還沒黑,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吧,那裏人也不多,更適合我們的談話。我是說,如果我們要談一些比較‘機密’的事情的話。”

老K話裏暗含的密謀的意味應該相當對艾塔的口味,小孩也激動起來:“好!我先離開一下,馬上回來。已經一個小時了,我要和圖爾大哥聯係一下,好讓他放心。”

庫裏特家族的墓地占地麵積不小,再加上今天是休假日,並沒有什麽人會把這裏作為休假的首選,整個陵園裏靜悄悄的,確實是個安靜的異常的場所。

老K登記了自己的姓名和編號,通過身份檢驗之後被要求帶上一個腕式信號發射器。這是用於控製進入陵園的人們的行為,以免他們做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老K覺得好笑,不過還是相當配合的把那個很像護腕的東西套到了左手腕上。

陵園裏修建的很好,雖然充滿了庫裏特式的審美習慣。老K在繞過第四座噴泉之後,一眼就看到了艾塔口中“白色的小墓碑”。

那實在太好辨認了,明顯是新建的墳頭,在周圍都是暗色的高大墓碑中間顯得特別的顯眼。而且,走近就能看得出,白色的墓碑上傷痕累累。

老K湊近仔細看了下,又伸手摸了摸。艾塔的聲音適時響起:“你找到了,是嗎?”

“嗯,”老K把手縮回來,仔細撚了一下,“你母親的墓碑,材料不太好。”

“因為當初督工的就是圖布,他說我媽媽並不能算是合法|正式的庫裏特夫人,能讓她葬到陵園裏已經是破例,墓碑自然不能好。”

“然後他自己再在半夜的時候鞭笞這座可憐的墓碑來泄憤……”這人心理的扭曲程度簡直讓老K費解。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也會持續的做下去,到底要偏執到怎樣的程度才行?

為了不讓守陵人起疑,同時也可以有個比較安靜的環境和艾塔討論,老K看了一會兒就繼續往深處走。記載庫裏特家族眾位先人事跡的檔案館也在陵園的深處,這樣慢慢走過去,進去隨便讀點什麽再回來,時間上肯定夠討論,也不會讓人懷疑。

“所以,你有什麽計劃是嗎?有什麽我可以幫忙嗎?”老K問的小心翼翼,除非艾塔從開始到現在都是在騙他,否則他覺得這一把應該可以賭贏。畢竟自己的母親連死後都要被這樣對待,正常人不可能忍受得了。

“對,不過那很冒險。如果你因此而有什麽意外,我會很過意不去。”

艾塔的擔憂是認真的,老K甚至能隱隱的感覺得到那種既希望有人幫助自己,又害怕傷害到朋友的矛盾心情。

“嗨!你要記住這句話,真正的朋友就是拿來禍害的。所以沒關係,說吧。朋友不就是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可以不計一切幫助自己的人嗎?”雖然有著自己的私心,老K這句話卻是說的很真心實意。曾經他也有一幫好兄弟,跟著自己混,跟著自己受難,也跟著自己享福,那種可以放心交托一切給對方的情感,是他混了大半輩子最大的收獲。

不過艾塔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他想了一會兒才反問:“這和‘朋友就是被利用的’是一個意思嗎?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太像……”

老K囧了,果然不同的教育下會出來不同的人:“這必須不像啊!‘利用’是在別人不知情的前提下,設計別人按照自己的利益來行動;但是可以被你禍害的朋友,那必須是對方自己同意的,在充分知道你要做什麽的前提下,依然樂意幫助你,這才算!”

艾塔又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你在還沒有聽過我的計劃之前就答應被我禍害,也會變成是我在利用你啊。”

老K覺得好笑的有點心疼:“哎呦話不是這麽說的。還有一種人,他覺得他和你特別有緣,所以特別想跟你當朋友,那麽你就算什麽也不解釋,他也樂意被你禍害。懂不?因為他相信你不會單純的因為自己的利益而置他於不顧,你拜托他的事情,肯定是隻有他才能幫到忙的。”

“是這樣嗎?”艾塔有些疑惑的嘀咕著,又想了一陣,然後才繼續:“那我可以拜托你殺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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