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珠玉堂（一）
想到這，墨雪的眼淚不自覺得掉了下來，大牛就是因為去找那些流氓的時候，被打傷了，然後沒能醫治，又缺乏食物，就這樣死去了。
現在想到鐵蛋說的那些話，墨雪心裏還是有一團火在燒，她捏緊了拳頭，想到自己這瘦小的身板，又放下。
“硯哥兒，我勸你，還是叫他們都過來跟著我們峰哥吧，跟著峰哥才有肉吃！”鐵蛋說話的時候，手上拿著一隻雞腿，“想當初跟著你的時候，天天乞討，還吃不飽，現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在家的時候也沒能想到出來後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鐵蛋，你可知道做小偷被人抓住了會怎麽樣麽？輕則打斷腿腳，重則打死呀。”那時候，大牛如此勸到，沒想到就這樣一句話，就惹火了那個叫峰哥的人。
“打死？竟然敢咒我們，我先打死你信不信。”那個叫大峰的流氓竟然就這樣一言不合的帶著手下要打他們。
大牛家從前是是當獵戶的，因為家裏孩子太多，而山裏又沒有什麽野物了，才被迫出來，幾個人當中，他脾氣最是火爆，在他們紛紛逃離的時候，他竟然就 這樣跟那夥流氓對上了，當他們走遠的時候，停下來，才發現大牛沒有跟上，等他們轉過頭，就是看到那群流氓把大牛扔出來，他們趕過去的時候，發現大牛的腿已經斷了，而鐵蛋還在那裏啃著雞腿笑。
他們幾個孩子又能把這群流氓怎麽樣呢？就是大丫瞪了他們一眼也惹來了一個耳光，墨硯把大牛背了回去，住在一個破巷弄裏，當天晚上大牛就發起了高燒。
第二天，他們發現大丫不見了，很是驚慌，但是驚慌沒多久，這條巷弄的一戶人家的後門開了，一個丫鬟打扮的人走出來，扔給他們二兩銀子，說是大丫的賣身錢。
原來這條巷弄竟然是傳說中煙花巷後麵的弄堂，大丫她為了大牛的病，把自己賣了。翠花同墨雪抱頭痛哭，她們好怕自己哪天就要靠賣自身換錢了。
第二天，他們拿著這二兩銀子去找大夫，當天喝了藥後，大牛病情好轉，但是那一副藥就要一百文，加上看病的雜七雜八的錢竟然剛剛要二兩銀子。所以吃了這副藥後，他們沒有更多的錢買藥了，最終拖了幾天，大牛還是死了。
把大牛拖到城外亂葬崗去埋葬了後，他們打算再去城裏試試運氣，畢竟三個小孩在村外又該怎麽活呢？！但是沒想到一進城就遇到了那夥流氓的其中兩個。
“上次就是他們打了我們峰哥，把他們抓回去。”其中一個流氓如此說道，於是他們衝上來，要打他們三個，墨硯很講義氣的抓住他們的腳讓墨雪跟翠蘭先走，當時情勢危急，她看了墨硯一眼，看到他眼睛裏麵露出與他年齡不符合的堅定，還是先跑了。
但是她們倆後來在城門口徘徊了很久，看了很久，等了很久，就是沒有看到墨硯出來。“硯哥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你如果活著回來，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當時墨雪發下這樣的誓言，但是墨硯還是沒有出來。她跟翠花覺得墨硯可能是遭遇了不測了，相擁大哭了一場後，卻是再也不敢去城裏了。
輾轉來到了這個地方，天天挖點草根吃，倒是不至於餓死。而且墨雪選擇這個地方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裏就在驛道旁邊，抬起頭就能看到驛道上的情況，甚至有時候，她們可以聽到聲音。
每次有人經過時，她們就會抬頭看一看，合適的話就會上去乞討一番。而且驛道附近還有一個涼棚，是附近的酒家搭建的。他們白天在這裏賣一些茶酒等食物，晚上則是回家睡覺，等他們走後，墨雪她們倆就可以偷偷溜進去睡覺，還可以尋找下他們有沒有落在地下的飯粒、碎骨頭和肉沫等一些食物。
這荒郊野外的，豺狼野狗，她們倆可不敢就這樣睡在外麵。但是在這裏的店家特別摳門，墨雪第一次來到的時候，想去乞討一番，結果被他們用大掃帚給趕了出來，就是白天向其他客人乞討，他也要說影響了他的生意把他們倆趕跑，從此之後，墨雪就不去涼棚那裏乞討了。
“翠花，你好點了嗎？”看著翠花咀嚼完草根，墨雪認真的問道，眼睛裏滿是擔憂。
“我好多了，謝謝你，我也來挖。”翠花用手撐著想要爬起來。
“別，你這個樣子還怎麽挖呀，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墨雪說道：“大牛他已經……現在村子裏出來的人，相當於就剩下你和我了，我可不希望你再出什麽事。”
原來翠花那天下午挖草根的時候，中暑了，晚上卻又發起了高燒。當時墨雪當機立斷，趁著沒人的時候，用盡全力把她背到了一裏外的一處水井邊，又撕下自己的衣服泡了井水給她敷額頭，就這樣燒才總算是退了。但是由於沒藥，她雖然退燒了，但是病卻沒怎麽好，一直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昏昏的樣子。
墨雪再次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又投入到挖草根的行動中，今天運氣好，又找到一根白白嫩嫩帶水分的。不是什麽草的草根都是能吃的，必須得是那種東茅的根，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東茅都能產生這種白嫩汁多的根，隻有那種年份久的，才有機會孕育那麽一根。
吃完後，墨雪靠在草上休息了一會，看了看身邊的翠花，吃了一根草根後，她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嘴裏還講著聽不懂的胡話。墨雪笑了笑，明天還能活著麽？她也不知道，她是在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竟也就睡著了。
傍晚，迷迷糊糊中，就有一陣酒香、肉香傳入她的鼻子，她嗅了嗅，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夢裏，她正拿著一隻大雞腿大口啃著，桌子上還有吃不完的食物。接下來，耳朵中，傳來一陣男女的歡聲笑語，這下，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墨雪抬起頭，朝驛道那邊看了看，隻見小酒館中，坐了一群男男女女，他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無論男女，不拒禮節，竟是江湖中人。
翠花也被這香味給催醒了，迷迷糊糊中，她就準備上前去乞討，墨雪拚命的拉住她。她現在不是剛出茅廬的小女孩了，這些日子以來，見慣了太多江湖人士的行事。像她們這種乞丐一般的人物是萬萬不敢近身的，否則那一腳踹下來，就夠你好受的。這些還是好一點的，有些人更加的暴戾，直接拔刀殺了，還說是為民除害。
當然也有心腸好的，有時會賞你一點食物，但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像這些江湖人，心腸的好壞與麵目表現全無差別，這些日子以來，住在這驛道旁，很多事墨雪都看的多了。所以墨雪是萬萬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的。
“誰在那裏？！”一聲嬌斥打斷了墨雪的動作，原來剛剛她與翠花的拉扯間竟然是被他們給發現了。墨雪心中一涼，但也還是算鎮靜的捂著翠花的嘴，蹲下來不出聲。
“哼。”隻聽得一聲冷哼，墨雪跟翠花直接被一雙大手給抓了出來，眨眼間，就被人重重的扔到了涼棚裏。
“嗬，原來是兩個小乞丐。”有男子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還是女娃娃。”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在那裏做什麽？”聽到一個女子漫不經心的聲音傳進耳朵，墨雪才抬起頭，隻見一個穿紅衣的漂亮女子，正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白師姐問你話呢？還不快回答。”一個男的走過來，踢了她們一腳，正是剛剛抓她們過來的那個男人。
那個穿紅衣的女子笑了一下，說道：“雷師弟，她們還隻是一個孩子罷了，你嚇她們作甚。”話雖如此，可是她看向她們的眼神卻透著一抹淩厲。
翠花本來就病了，有點迷糊，再加上驚嚇，完全是被嚇傻了，她跪在原地，隻如木偶般的磕著頭，不敢出聲。墨雪見得這個情況，組織一下語言，才說道：“我們本是三十裏外墨家村的人，因為大旱，家中無糧，才不得不出來流浪。冒犯了各位，實在有罪，求各位饒恕。”
“喲，小姑娘，還挺會說話的嘛。”為首的那個叫白師姐的，喝了一口茶，看了她一眼，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老頭兒，她說的是實話嗎？”那個叫雷師弟的人聽到她的話後，問站在不遠處的老夥計。
“是、是、是。”夥計忙不迭的點頭，“這兩個乞兒是半個月前就來到這裏了，白天她們就在那邊挖草根，晚上有時會在這涼棚裏麵過夜。她們兩個實在是兩個可憐的人，有時候小老兒我也會故意留一些剩飯灑在隱秘的角落。”
墨雪實在沒有想到老夥計竟然會幫她們說話，上次來乞討的時候，好像就是被他用大掃帚趕跑的。現在聽到老夥計的話，墨雪想了想，貌似上次來的時候，涼棚裏正坐著一夥官差，那可是比江湖中人更恐怖的人物，原來老夥計當時那樣做，竟然是為了保護她們。墨雪想到晚上鍋爐旁邊的剩飯，心中一酸，原來她每次嘲笑老夥計做事不夠細心，但實際上那灑在一旁的剩飯竟然是他特意為她們留下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