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走廊的長椅上坐著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有的是病人,有的是家屬。
褚鳶不是家屬也不是病人,她和徐之北的關係隻停留在“初次見麵的朋友”上。
警察來是搜集資料的時候,聽到“朋友”這兩個字,眼皮也不免一跳。
“朋友是吧……你有看到是誰打了病人的嗎?”
警官翻看資料,看到筆鋒遒勁的簽名,忍不住誇了句,“褚鳶……名字好,字也好。”
看字如看人,從筆鋒中能看出一個人的大致性格。
這字寫得很隨性豪放,光看字很難將褚鳶和字的主人對上號,不看人的話會以為是一位爽朗的青年人。
看到一手好字,警官的心情也好了點,態度也更加溫和。
褚鳶坐在長椅上,臉色微微泛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聽到詢問後,她握緊了拳頭,“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來還有事要和徐之北說,我就回去了。”
指甲陷進肉裏,“我回去了,就看到徐之北倒在地上,被三個男的抬著塞到了車後備箱。”
警官刷刷記錄。
“我很害怕,就對他們說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他們聽到這句話後就把人放了。”
“……我就知道這麽多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不認識他們,也沒見過他們。”
“要是我……要是我早點……”
女人聲音很輕,仔細聽還帶著顫音,說完後就低下了頭,不願再聊。
真是善良的女人,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麽孽才讓她遇上這件事?
他感慨道。
警官是例行調查,詢問完就準備離開了。
離開時扭頭看了一眼褚鳶,她靠在長椅上,整個人疲憊不堪。
他頓了頓,開口,“你別擔心,醫生說你朋友沒事,你不用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褚鳶微微偏臉,朝警官點了點頭。
“好。”
警官見到她這乖巧安靜的模樣後,轉身離開。
周圍恢複了安靜,係統適時出聲。
【你騙人,你知道他是徐添。】
褚鳶:“我不能說,徐添去蹲局子,後麵的劇情怎麽走?”
係統:【你就不該把徐之北的位置告訴他。】
褚鳶沒說話,她有自己的打算,暫時不準備告訴六一。
今晚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沒有一件事按照原劇情走的,眼見劇情漸漸偏離走向,她在下山的途中,讓六一給徐添發了一封匿名信,告訴了他徐之北還在龍山公墓。
因為這條短信,就有了守株待徐之北的情節。
“劇情線進度3%,走向正確。”褚鳶淡淡道。
任務麵板上的第三條劇情進度條緩慢向前挪動,亮起了幽幽的藍光,最後停在了百分之三的位置。
褚鳶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是這樣。
係統:【為什麽?】
全是脫離原文的情節,怎麽就推動劇情了?
褚鳶問:“我的任務是扮演炮灰女配,撮合男女主。但你想想為什麽要這麽做?”
係統:【維護小世界秩序,不讓其崩塌。】
“對!這才是本質!”褚鳶說,“準確來說這才是我要完成的任務,扮演和撮合任務都是為其服務的。”
係統明白了,接話:【隻要結果是正確的,中間發生出現偏差影響並不大。】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褚鳶和係統在腦海中交流,互通情報。
褚鳶一早就有了這個猜想,在看到徐之北提早出現時,她就生出了證明猜想的念頭。
很幸運的是,她猜對了。
SSS任務果然是有自由發揮的空間。這樣一來,走劇情的難度大大下降。
閱讀劇情的時候,褚鳶就發現了不妥的地方,四本書中有好幾處情節在時間上是重疊的。
她又不會□□,就算她化身為時間管理大師,也不可能同時去見四位男主。
任務生成時不可能沒注意到這一點bug,但時空管理局還是將任務掛出來了。
不處理bug,發布了那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於是她就以徐之北為突破口,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褚鳶心情頗好,深吸了一口氣,心裏暗道。
謝謝你了,三號男主。
*
徐之北昏迷了一天一夜,蘇醒睜開眼就看見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你醒了。”
徐之北扭頭,褚鳶放下削到一半的蘋果,笑盈盈地看著他。
“這是……醫院?”
屋內揮不去的消毒水味,聞得人眉頭一皺。
褚鳶抽了張紙擦去了手指上沾上的蘋果汁,說:“對。你傷得很嚴重,要住院觀察。”
徐之北聞言抬了抬手,誰知一動胳膊上就傳來了悶痛。
嚐試了幾次,不管是手還是腿,都是一樣的狀態。
“就是些皮外傷,養養就好了。”褚鳶伸手按住了他,“好在沒傷到內髒,也算幸運。”
徐之北放棄了掙紮,看著褚鳶的眼神很是複雜。
狼狽和悲哀,活脫脫像一隻落敗的犬。
褚鳶一怔,手上的力道一輕。
“嗬。”
徐之北輕嗬一聲,自嘲道:“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個樣子很難看吧?”
褚鳶詫異,沒料到他會說出自貶的話,忙道:“沒有,我怎麽會……”
徐之北打斷:“在那個家裏,我每天都要經曆一遍那晚發生的事。”
他聽到了褚鳶的驚呼,“怎麽會!”
徐之北神情極淡,語調平穩,“怎麽不會?我是私生子,徐添恨我入骨,折磨我是他最大的樂趣。”
“拳打腳踢是家常便飯,他興致來了,還會鞭打我,把我摁在水裏欣賞溺亡前的醜狀。”徐之北直直看向褚鳶,反問,“你說,是我對不起他嗎?我做錯了嗎?”
褚鳶張了張口,“不……是。”
是啊,他不是。
聽到滿意的回答,徐之北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沒錯。
“我從徐家逃出來,徐添不會放過我,我沒地方去。”徐之北垂眼,神色頹然,“或許有一天我會死在他手上。”
說完這句話,青年閉了閉眼,麵色慘白,躺在病**的他脆弱到仿佛隨時會消散不見。
被保護著長大的大小姐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的、無家可歸的俊秀青年,他身上的破碎感勾動了她心底的善意種子。
種子蠢蠢欲動,然後破土而出。
褚鳶張口:“我會安排好你的住所,我會保護你。”
青年睜眼,滿眼詫異。
褚鳶握住了他垂落在旁的手,對他微笑,“我爸爸很厲害的,我護著你,徐添不敢亂來。”
徐之北的視線往下,落在了交疊的雙手上,盯了幾秒緩緩道:“謝謝你。”
她搖了搖頭,目光柔和。
“你要吃蘋果嗎?我給你削一個。”褚鳶說。
徐之北:“謝謝。”
褚鳶的刀工很好,蘋果皮削得又長又薄,沒有一處斷裂。
看著專心削蘋果的褚鳶,徐之北的神情有些飄忽。
在他快要死的時候,是她救了他。
昏迷前還想著要報答救命恩人,醒來後卻開始算計她。
白紙染上了黑,與光明背道而馳。
她和徐添的對話,他也聽到了。
那個時候他還沒全然昏迷,也就從對話中隱約猜出了褚鳶的身份。
能讓徐添忌憚的,還是熟悉的褚姓。
褚鳶的身份不言而喻。
賭王的女兒,是雁城橫著走的大小姐。
醒來看到褚鳶的那一刻,徐之北的心裏生出了一個計劃。
一個可以報複徐添和繼母的……複仇計劃。
徐之北接過褚鳶遞過來的蘋果,見她笑笑後又拿了一個蘋果削。
蘋果很甜,一咬汁水橫流。
徐之北咬著果肉,思考下一步該怎麽做。
想報複徐添並非易事。以他現在的實力,就連接近他都難。
徐添又整個徐家作為後盾,他孑然一身身無分文,想和他爭就要站在和他一樣的位置上,手裏握著一樣的籌碼。
要做到這些,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借勢。
借……
徐之北心裏默念:褚家的勢。
褚鳶削好第二個蘋果,咬了一口。
好甜。
“你先在這裏好好養著,一周後我帶你回家。”褚鳶說,“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明天再來看你。”
徐之北見褚鳶突然變臉,撂下幾句話後就準備離開。
“很急嗎?”
手腕被拉,褚鳶扭頭聽到他說話,“我隻認識你,能不走嗎?”
徐之北虛虛圈著褚鳶的手腕,仰頭看向她的眼睛裏帶著不舍和眷戀。
他在挽留她。
褚鳶眼底閃過一道暗芒,依照人設柔聲道:“缺課了兩天,我要是再不回去,老師期末考要掛我了。”
拂去他的手,擺手,“你好好養病,我希望回來的時候能看到一個健康的你。”
徐之北收回右手,病房門在眼前關上。
褚鳶徑直走向醫院大門,坐進了一早等在門前的私家車裏。
車門發出啪的聲音,司機恭敬道:“大小姐要去哪裏?”
褚鳶從包裏拿出化妝鏡,鏡中的女人妝容淺淡,像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
拿出口紅抹在唇瓣上,鏡中的女人瞬間變得豔麗起來。
“去機場。”
司機一愣,下意識問:“大小姐去機場是要接什麽人嗎?大少回來了?”
褚鳶放下鏡子,微笑道:“是接人。”但不是大少。
任務麵板上,第一條劇情線亮了亮。
五分鍾前,係統通知。
【一號男主即將回國,請宿主做好準備。】
作者有話說:
褚鳶:哦,狗男人回來了!
邵曄: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