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他叫祝進舉。進士的進，舉人的舉。
“屠爺，那咱們現在是?”靳舞陽問著屠十三，此時不知道是該如何了。
“直接進去吧，走。”屠十三這隻大狸花貓，扭動著肥碩的身軀在前麵帶路。直接走向了那間昏暗的屋子。
靳舞陽卻是頭一遭來這樣的地方。一個昏暗的平房，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一隻肥碩的狸花貓。靳舞陽有些不確定自己到底真的要不要進去。
正在靳舞陽猶豫不決的時候。
一聲急促的喵叫聲音從前麵傳來。靳舞陽抬頭看去，此時屠十三正在前麵扭身衝自己喊叫著。
“唉，來了來了。”既然已經來了，就別去猶豫那麽多，無論什麽事，往前走著看吧，自己都到這一步了。
想到這，靳舞陽跟上了屠十三的步伐，幾步就走到了小平房的門口。
房門並沒有上鎖。靳舞陽走上前，用手推著門把手，直接推開了門。一人一貓，推門而入。也許是緊張所致吧，此時的靳舞陽，並沒有敲門。而房間內也並沒有質疑聲音傳出，似乎這裏的主人也並不在意這點。
這是個站在門口便可以一眼看盡的小平房。
這竟然是一家小賣部。
一入門的左手邊，是幾個大貨架。上麵擺放著各種食品用具。大多都是一些泡麵零食之類，屬日常用品居多。不過若是仔細看去，有些東西，早就已經過期了。不知是何人會來買。
而門的右手邊，臨門處，放著一個沒有靠背的木凳子。上麵擺放著一個大大的鐵質零錢罐。從零錢罐能看到後邊，有一張簡單的木質板床，上麵側身躺著一位老太太。她應該早就聽見了靳舞陽開門進屋的聲音。不過沒有在意，並沒有翻身過來，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
“拿好東西，自己找錢就好，咳咳。”似乎這位老奶奶的身體已經到了很糟糕的地步。
“您好，我是來找人的，請問您是祝寧芬嗎？”靳舞陽站在門口問著。
“嗯，你認識我？”聽到有人居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老奶奶，很是艱難的，用左手作支撐起身，翻身過來。很是費力的坐了起來。已經有很久沒有人提過她的名字了。
老奶奶翻身過來，靳舞陽也看到老人的正臉，沒由得來了一絲的酸楚的感覺，那是一種初見的直覺。
老奶奶一身單衣。一張臉五官已經有些塌陷，倆眼有些渾濁，不過還看得見人。
一頭灰白的頭發，就那麽隨意散亂腦後。看這裝扮狀態，應該是有幾天都未打理自己了。
“好了。我來說吧。”看著靳舞陽沉默不出聲，屠十三主動接過了靳舞陽的話。
實在是靳舞陽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也不知道要怎麽去坐，就那麽靜靜的站著。
而屠十三，接話的時候，便是直接跳到了**。
“祝寧芬，時辰到了，你為什麽不走？”屠十三張嘴便是直奔主題。
“你這貓好肥啊，還會說人話？看來我是真的要死了，連貓都會說話了啊。”祝寧芬看著眼前的屠十三，一隻會說話的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驚奇。反而是苦笑了一聲。
“即便心願未了，該走也是要走的，很多事非你們所想。你這樣的執念硬熬，何苦呢？”說完，摸摸自己的肥肚腩，歎了口氣。
原本，老人該是三天前，就該離世的。可是強烈的執念。讓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的，借著這一絲執念。竟然還活著。雖然是奄奄一息，不過尚在殘喘。
此刻若是靳舞陽沒有那麽慌張，一定會聞到，從祝寧芬的身上，傳來一股若隱若現的奇怪臭味。
“去死嗎？死亡算什麽呢？”祝寧芬看著坐在眼前的屠十三反問道。
此時的祝寧芬似乎陷入到了什麽回憶中，慢慢說道。
“我十八歲，就跟著他，來到了這個地方，倆個人相依為命，一起做著小賣部的生意。我二十四那年，我們便結了婚。後來，更是盤下了這個小店。雖然粗茶淡飯，也過得清閑。隨著時間拉長，我們總感覺生活裏少了些什麽。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一幫下學的孩子嬉笑跑鬧著，我知道我們少了一個寶寶。可是因為奔波勞累，長年辛苦工作，我身體有了毛病，怎麽也生不出孩子來。而他，卻是一定要個孩子，還必須是男孩。為此，我嚐試了很多的方法，花了很多錢，可就是調理不好。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我知道，我生孩子，是不可能的事了。因為孩子的問題，我們的矛盾越來越多，生活也逐漸窘迫。”祝寧芬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
“後來，一個下午，他騎車出去辦事，便是再也沒回來了…。後來聽說，似乎有個女人，給他生了個孩子，還是個男孩。”說到這，祝寧芬低下了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靳舞陽聽到這些，不知該說什麽，那樣的生活是他不能體會的苦澀。而屠十三，也在靜靜的聽著。
沉吟了片刻，似乎重新調動了些力氣，祝寧芬再次說道。
“也許是花的錢，終於奏效了。在他離開後的第二天，我還是做著日常的檢查，期待有結果。結果就是，我真的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可是我一點高興的情緒都沒有。就好像，我費勁心思的，終於完成了一個任務。結果告訴我，沒事了，可以走了。你們能明白那種心情嗎？？？我就為了這個結果，吃了多少的藥，打了多少的針，嚐試了多少方法？？？”祝寧芬的說話的眼神中，湧出了幾絲恨意。
“那，您的他知道這個您懷孕了麽？”靳舞陽有些好奇的問著。
“他知道？我憑什麽讓他知道！！！我當然沒有告訴他，我自己生下了孩子。好在已經結婚了，雖然後麵離了。不過靠著這個小店，我也給他養大了。他很乖，很聽話，也對事業很執著。他越來越像他，後來他出去工作了，我很高興。可是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最近，他已經很久都沒回來了。”說到這裏，祝寧芬突然間很難過，一下子抽泣了起來，可是略顯幹枯的雙眼，卻是怎麽也沒有淚水流淌出來。
“你是在等你的兒子回來嗎？”聽到這裏，屠十三明白了祝寧芬為何遲遲不肯離開的原因。
“是啊，我已經幾個月都沒見到他了，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我的身體不好，也走不開這裏。我也沒有什麽親戚朋友了…我很擔心他…”說到這，祝寧芬，卻是停止了哭泣，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更難過了起來。
“您兒子叫什麽名字？”靳舞陽問著。
“他叫祝進舉。進士的進，舉人的舉，我給起的名字…我希望他能好好學習，就取了這個名字，圖個吉利…。”祝寧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好名字，這很好啊！屠爺，您可以看看他是不是？”問到了名字。靳舞陽跟屠十三打著眼神。
屠十三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靳舞陽。
“你小子很上道麽。”
隻見盤坐在**的屠十三，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墨綠色的手冊。
翻開其中的一頁，左上角有個查字。用貓爪在上麵寫下了祝進舉的名字。隨著名字寫完，一陣墨綠光亮。這頁紙上多了一個一個大大的生字，隱現了幾下，便是又重新恢複了空白。
“老人家，您兒子沒有死。”屠十三對著祝寧芬說道。看到那個生字，便是說明還活著。
雖然知道自己臨死不遠，可是祝寧芬並不糊塗，會說話的貓，上來就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煎熬。還有像變戲法一樣的神奇手段。
“你們，你們是？”祝寧芬此時卻是有些害怕的看著屠十三與靳舞陽。
“我是那邊世界來接你走的人，而那個男的是我的夥伴。他是活人，我嘛，怎麽說呢？你可以理解我們黑白無常吧。”屠十三撓撓自己的貓頭，用手捋著胡子如此解釋道。
“哦哦，明白了，是二位大人啊，那他沒死，能不能讓我看看我的兒子？”感覺到屠十三應該有些本領，祝寧芬有些期待的問著。
“那你要答應我，如果能夠看到他，你便是要馬上離去，休要耽擱。”
“一定一定，我一定答應您。”聽到屠十三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祝寧芬卻是努力調整著身子，卻是怎麽也站不起來，隻得雙手合十，俯身向著屠十三作揖。
靳舞陽快步上前，扶停了祝寧芬。
“老人家不要這樣。”
“屠爺，您還是盡快幫幫她吧。”靳舞陽扶著祝寧芬顫抖的身軀說著。
“放心吧。”屠十三翻開了行者錄，打開了一個空白頁，左上角，寫著一個尋字。屠十三在這頁上寫下了祝進舉的名字。
“嗯？距離有些遠啊。”屠十三看著遲遲不顯示任何內容的尋頁自語著，看來還的用點本事了。
“接引行者屠十三，尋-安京市櫻花街祝進舉-現！！！”屠十三瞳孔散發著墨綠色的幽光說道。
這一次，卻是有了內容。好似石子入水，頁麵上泛起漣漪，逐漸浮出了一副動態影像。
“老人家，隻有一分鍾的時間。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他。”說著，屠十三把行者錄遞給了祝寧芬。
祝寧芬伸出顫抖的雙手小心地接過了屠十三的行者錄。
“是他，是他，是進舉。”
畫麵中，一個三十七八的男子，跟著一行人，正在一處山體進行著考研。旁邊，還有一些政府的車輛。赫然是在進行考古工作。
而那男子一身碰頭垢麵的，右手握著一捧土在鼻間上仔細的聞。左手拿著一張沒吃完的餅。這一舉動，足以看出這人的認真狀態。
“他在忙，他沒事，沒事就好，他終於進了考古隊了。”看著自己兒子在那工作。祝寧芬沒有任何的埋怨，反而很是高興開心。
“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尤其是對於曆史，隻不過脾氣不好。”祝寧芬對自己兒子的秉性擅長了如指掌。
不過很快一分鍾就過去了。在那最後一秒，畫麵中的祝進舉突然轉頭看向了祝寧芬的方向。隨之，畫麵就消失了…….。
“他過得好，他如願以償了。他忙啊，忙點好”祝寧芬一改之前的憂愁，雖然有些難過，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多了不少，整個人好像突然間陽光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他的兒子，終於達成了他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