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無戒的左手 上

羅蘭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從被炸穿的那個洞裏直接穿到地麵上。

因為那個貫穿了十多米岩層的洞壁實在是太燙了。

流火之光作為當代最傑出煉金武器的代表,它的威力絕非是炸毀一小截下水道或是半棟樓而已。

最接近爆炸的岩層已經發生了結晶現象,那半透明的琥珀色碎渣分布在沙漏型的洞壁上。自從看到這些,羅蘭就已經清楚,試圖從這裏爬上去就是作死。

光是站在下麵都能隱約感受到陣陣熱浪,恐怕那洞壁的溫度用來煎肉都是剛剛好。

羅蘭根本沒有時間來等它漸漸降溫完成。如果他們真的這麽做,那麽在溫度降到足以徒手攀爬之前,羅蘭他們一定會被派來查探事態的衛兵堵在下水道裏頭。

到了那時,羅蘭他們的目的就已經等於是失敗了。

現在羅蘭他們的首要目的是把肋刃街的亡靈抓住或者殺死,然後用它來平息教授的怒火。

既然如此,保證行動的隱秘便是重中之重。

“我們去青果大道那邊!”

羅蘭斷然決定。

財富之城的北區一共有五個足以讓多數人穿過的下水道大型入口。其中有三個已經被羅蘭炸毀,唯有青果大道那邊足以讓多數人從那裏穿過。

“青果大道不是正籌備一場戰爭嗎?我們這麽多人突然出現……會不會惹麻煩?”

人群中,有人擔憂的問道。

羅蘭卻隻是冷笑一聲,沙啞如蛇的聲音從黑袍下傳來:“哦?你們這是想要質疑我嗎?”

“質疑一個帶領你們多次從危機中逃脫的先知?”

“對!我們就是要質疑你!”

人群中有人站了出來,大聲說道:“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們!我們甚至連你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不!我有!”

還不等他說完,羅蘭便以比他更大、更威嚴的聲音低吼著呼喚道:“戴克!”

一陣寒光閃過,人群中一顆頭顱沒有任何預兆的飛了起來,鮮血如同噴泉般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離他最近的那些人。

膽小的人和在隊伍中間的一些年輕人見此頓時驚叫了起來,混亂如瘟疫一樣在隊伍中傳染著。

戴克得到了羅蘭的眼色,便上前一步。獰笑著大吼道:“你們這群猴子!”

“不想死就安靜!”

不等這些人安靜下來,戴克便掏出了自己的儀式匕首,用力往下一劃,他的身後便立刻浮出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那是詭刀巫師用來調整儀式匕首中儲存的巫術的一個便攜儀式。沒有任何攻擊力。

不過此刻戴克使用它也僅僅是想要它的靈光而已。

事實證明,僅僅是一位巫師站在這裏,就足以讓多數人心生怯意。

於是在戴克的恐嚇之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或不滿或恐懼的看向了他。卻是不再喧鬧。

羅蘭在這時緩緩從後麵走過來,抬起右手拍了拍戴克的肩,戴克便一臉順從的退去。

直到這時,眾人才恍然發覺,羅蘭已經從隊伍的向導不知不覺的而成為了首領。

“我知道,你們可能對我有一些想法,”羅蘭的聲音溫和而沙啞,帶著一股讓人放鬆下來的奇異韻律,“比如說?”

一陣沉默。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人試探性的開口說道:“我覺得。奧蘭多閣下您至少應該和我們商量一下……”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羅蘭的表情,但羅蘭的麵容卻被長袍隱藏在陰影之下,根本看不清。

他猶豫了一下,看羅蘭大約沒有反對的意思,聲音才逐漸變大:“我不是說,您當這個臨時首領不好。但能帶領隊伍活下來和把隊伍凝聚起來的才能,應該不能混為一談。”

“那麽,孩子,你有什麽提議嗎?”

溫柔低沉的聲音從黑袍下緩緩流出。溫和如做晨禱的牧師。

見羅蘭似乎沒有什麽抗拒之意,這人便仿佛受到了無形的鼓勵,指著身後一個麵容硬朗的中年男子,大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覺得克萊因大人就很好。他是一名……”

還不等他說完。羅蘭便是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莫名其妙的歎息打斷了這人的話,他頓時便是有點不開心。

可他隻是回過頭來,心髒便是猛然一抽,卡在喉嚨裏的話半天硬是吐不出來——

隻見克萊因的頭不知何時便掉了下來,鮮血再次如之前那般噴湧而出,把周圍的人身體幾乎浸透。

這次他終於看清了。

伴隨著那個巫師的拔刀動作。一道銀光從自己身上穿了過去,沒有傷到自己分毫,卻把身後的克萊因直接梟首。

詭刀巫師?

他終於意識到了那個男子的身份,心中不免膽寒。

這些專門修行殺人技藝的巫師把一生都用來鑽研各種殺人技巧上,殺人這個工作在他們手裏已臻於藝術。

這樣的人,僅僅隻是存在就是一種威懾力!

就在場麵上陷入死寂的時候,羅蘭輕輕往前踏出幾步,輕聲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歎息嗎?”

“那是因為,在你說出那句話的同時,我就已經看到了他死去的未來。”

那人被羅蘭盯著,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全身發木,不敢動彈。

他隻能靜靜的聽著羅蘭那低沉而細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想看到你死去的未來……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全身僵硬的點了點頭,脖頸的骨節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

看到他的反應,羅蘭滿意的點了點頭,後退一步,平靜的對眾人開口說道:“如果你們留在這裏,毫無疑問會死掉。我這麽說,不管你們信不信。”

“我說過,隻要你們服從我的命令,我就能帶領你們走出這裏。”

“……同樣的,如果你們膽敢違抗我的命令,你們就出不去了,”羅蘭溫和的重複道,“你們出不去的。”

“——現在,你們跪下,給我哭,求我原諒你們。”

羅蘭的聲音低沉而平淡,但在死寂的環境中無比清晰的回蕩在狹窄逼仄的下水道裏,充滿了異質的粘稠而滑膩。

大約靜謐了幾秒,然後黑暗中傳來了齊刷刷的跪地聲。

“乖孩子。”

羅蘭微微停頓了一下,做了個無聲的深呼吸,低沉而愉悅的聲音在黑袍的陰影下流淌而出。

他若有所指的輕聲說道:“你們的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