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怠時回廊
頓時，羅蘭周圍空間的異化便停止了下來。
那種如同鐵幕市裏麵的幹擾聲已然消失不見。但是那種緩慢許多倍的秒針滴答聲卻依舊在羅蘭耳邊響起。
斯科特隻是眯著眼睛看著羅蘭，並不做任何表示。
見此，羅蘭隻好補充道：“我想見安維利亞公主。”
“公主出去了。”
沒有任何遲滯的，在羅蘭話音落下的瞬間斯科特便回應道。
而羅蘭隻是笑笑，伸出左手打理了一下頭發，露出手指關節上的黑色印記。
果不其然，一個溫柔的聲音便在斯科特身後響起：“請他們過來吧，斯科特。”
“是，公主殿下。”
斯科特極幹脆的應了下來。
他也不對羅蘭幾人的身份提出質疑，也不因自己剛說“公主出去了”就被光速打臉而感到半分的羞惱。
他甚至絲毫不考慮先提出要見羅蘭幾人的梅林巫師，直接向羅蘭幾人躬下身子，用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真摯態度輕聲說道：“諸位，請跟我來。”
並非是極有城府的偽裝或是浮於表麵的禮節，羅蘭隻能在他身上感到實實在在的恭敬。
——以真理殿堂的身份對幾個連白銀階都不到的小孩子表示恭敬。
這便是公主的魔犬斯科特。
斯科特絕不會質疑安維利亞的決策，絕不會拒絕安維利亞的提議。絕不會對安維利亞提出任何形式上的約束。
但同時，他卻對任何敵人都不懷有一絲憐憫。
那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冷酷。
那是如同神明一般俯瞰其他物種的無情。但那種情緒還不是隻針對人類，就算是對其他種族的生命也是一樣。
要形容的話。那種情緒大約可以稱其為憎惡。
他憎惡著一切的生者、一切的死者，憎惡著活動的、發聲的一切。
別說是美貌的異性、可憐的貧苦人或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斯科特都能以穩定而高效的方式將他們以此殺死。
某種意義上，在斯科特的身上反而真正實現了人人平等。
他並不會因為要被自己殺死的人身上的權勢和金錢而猶豫，醜與美、老與幼、貴與賤都沒有任何區別。
在之前斯科特回過頭來的瞬間，是真的想要殺死羅蘭他們。
而且是，一瞬間——一個不剩。
他絕對做得到。
羅蘭的殺人如麻、劊子手、殘酷思考、狂徒和移動天災五個邪惡側的特性。斯科特都有加強版。
雖然羅蘭僅僅隻是炸了一個財富之城，但在和平年代。奧蘭多也足以成為傳唱數十年的時代傳奇了。
好死不死的，羅蘭炸的不是法蘭克福之類的聖地，也不是什麽無名的小村莊，卻偏偏是名聲在外的財富之城。
如果壞名聲也算是名聲的話。財富之城絕對算得上是名聲在外了。
罪惡之都、無法之地——就連緹坦的夜薔薇郡都遠遠不如財富之城的傳言誇張。
甚至很多小地方的人就連自己國家的首都叫什麽都不知道，卻已經聽到了財富之城的故事。
在這種消息閉塞的世界裏還能有如此程度的知名度，這種廣告擱地球上怎麽著也得來一打挖掘機才頂的過。
正是因為財富之城的名聲如此不好，所以“瘋狂的奧蘭多”把它炸了這個行為，反而惹來了一批的崇拜者。
那些好事的吟遊詩人也就這件事進行了各種編排。
就羅蘭知道的版本就不下三個。
有天生喜歡轟隆隆的正義夥伴版的，有皇室陰謀宮鬥黑化成分堪比韓劇的王子複仇記，也有為了一份被無情的毀滅的並不那麽純潔的愛情以而淨化世界的文青病類型的。
就羅蘭個人傾向來說比較喜歡第一種，但實際上最受緹坦的劇團追捧的、演出次數最多的卻是第三種。
大約是華麗的台詞足夠多吧。
羅蘭隻能如此嗬嗬。
相比較自己那被杜撰出來連當事人都不知道被那隻狗吃了的財富之城愛情故事，斯科特和安維利亞的故事才是真正的感人肺腑。
羅蘭毫不懷疑。假如那一天安維利亞死去，斯科特一定會發瘋將敵人消滅之後毫不猶豫的自盡。
他已經不是忠犬，而是魔犬。
公主一聲令下。甚至能去撕咬天使的魔犬。
羅蘭其實也挺羨慕安維利亞的。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羅蘭自己身邊忠誠度最高的居然是卡卡裏特和約瑟兩個老頭子，就不由泛起陣陣悲傷……
忠犬類型的女孩子什麽的，我也想要啊！
羅蘭無聲的呐喊著。
但他表麵上沒有絲毫流露。
他隻是跟著斯科特，一直往前走。
羅蘭的身邊不停的出現各種奇形怪狀的鍾表。
它們就好像是被打濕後又被高溫炙烤的厚紙板一樣。
一些鍾表軟塌塌的糊在牆上，一些則被從中間軟軟的彎折放在牆角。還有一些鍾表則被原本就擺在那裏利器貫穿，如同人一般痛苦的將自己縮成一團。
它們的共同點就是上麵的指針速度非常緩慢。就像是失去了行走的力氣一樣。
這是怠時回廊。時間的間隙。
斯科特起源的初步應用。
就效果來說。這個東西就和一個集體傳送門沒有什麽區別。
從這裏進去，從對麵出來——幾乎是瞬間的。
但是，在感官上卻要在裏麵走上很久很久。在主觀時間上就和沒有任何縮短一樣。
如果合理使用，這幾乎是一個滅團技。
舊日之城的術式在部分程度上正是參考了斯科特的幾種起源應用而創造出來的。
當然，除了那些如同達利的那副名畫一般掛在羅蘭身邊的時鍾，羅蘭身邊的環境依舊是模糊而扭曲的、如同被油漆胡亂潑過的世界。
這種視野也很好形容。
那些近視的人一定能明白摘了眼鏡就會變成模糊一片的世界吧。
如果把那樣的世界截個圖，然後在強行銳化再柔化，那種已經完全變形了卻又隱隱能看到世界原本的顏色的視野，便是被斯科特的遲滯領域扭曲過的結果。
斯科特每天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扭曲世界。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起源效果剛好能覆蓋掉他的起源效果的安維利亞。
這樣的話，他把人類視作肉塊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這是八百年，不是八年或是八天。
事實上，如果真的讓羅蘭的感官變成這種扭曲的類型，以他的精神狀態可能真維持不了八天。
羅蘭隻是跟在斯科特後麵安靜的走著。期間沒有說出任何話，也沒有回過頭來看看身後的三人是什麽狀態。
雖然他能保證那三人的安全，但他現在並不想看看自己夥伴此刻那奇異的抽象派人臉。
因為聲音被抹除，羅蘭也不清楚身後那三個家夥此刻到底有多恐慌。
除非他們一直沒有看到斯科特。
在斯科特回過頭來之後，他身上名為人類的偽裝便被揭開了一角。
雖然現在他身上沒有任何異化，但是隻要直視他就能看到其中的異常。
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可能是人類。
人形的怪物——
那種冰冷漠然的姿態，毋庸置疑是已經從心底不把自己當做人的家夥才會有的神態。
羅蘭對這種狀態非常感興趣。
等到羅蘭覺醒起源，恐怕也會變成這樣截然不同的人。
那簡直是……
……太有趣了！
羅蘭在似乎無窮無盡的走廊上也沒有閑著。
他打開了自己的係統麵板。
——正好現在比較閑，可以用來看看自己究竟新獲得了那些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