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呂的,果然如你家先輩呂後一般惡毒!似你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也能竊居高位,可見這神界也不過爾爾!”呂岩手持飛劍,掐著劍指追在一個人影之後,於在空中急飛。“待我先殺了你,再去將找伏羲算賬!”

“別忘了你也姓呂,咱們家跟呂後沒關係……”前麵那人貌似無奈的反駁了一句,“而且我去餘杭調查,乃是受神帝所托、職責所在。而且正因為聽說餘杭一帶忽然又純陽道統現世,我這才動心,主動請命去餘杭探查。絕非有心算計!”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飛了數百裏路。一路追風騰雲,風馳電掣,地下人隻能看到天上劃過兩道白色的痕跡。可仔細看會發現,無論是前麵跑的、還是後麵追的,居然都是純陽仙人呂洞賓!兩個人生得一模一樣,連說話口吻都完全相同!隻是前麵跑的那個穿儒服,後麵持劍追的那個穿道袍。

“呸!”穿道袍的聞言直接唾棄一聲,怒聲說道。“醃臢貨,咱羞與你一起姓呂!……好,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去餘杭隻是諸多巧合與職責所在!那你巧言令色愚弄我徒兒丁香蘭又是怎麽回事?!你不會說那也是巧合罷!”

“那個,”前麵跑的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那個還真是巧合……我怎麽知道,你徒兒一見到我的麵兒,就葫蘆倒豆子,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弄得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如若我不知道也便罷了,既然我知道了,當然要原原本本回稟神帝,此乃分內之事。如今趙靈兒之事已成定局,你追我又有何用!”

“我呸!每次要不是你攔著我,我早砍了那顆醃臢樹!你站住,讓我們決一死戰!”後麵的呂洞賓氣急敗壞的吼道。一掐劍訣,一道撕裂天空的劍光向著前麵的呂洞賓背上砍去!不過前麵的呂洞賓似乎早就知道後麵的要砍這一劍,就像配合了千百次一般,同時身體一側,配合默契的躲開。“要不是你這個王八蛋泄露機密,給伏羲十個膽子,他敢動靈兒一根手指?!”

“這……”前麵的呂洞賓無言以對。自家的神帝確實有點兒欺軟怕硬,而且還經常做了決定又後悔……但學貫三家的呂洞賓,以儒家為骨、道家為用——說白了就是天生守序和善良陣營的人物。這類人的特點是不做惡事、尊重權威、遵守法律、服從階級,因此讓他說神帝伏羲的壞話他做不到,而且還會極力反駁。“神帝秉公處理,依照天條,又何錯之有?趙靈兒依律當罰!”

“老子沒說他罰錯!”後麵的呂洞賓直接破口大罵,“老子說他這個鼠輩不敢罰!”從這裏就能看出來,經曆過現代社會洗禮的呂洞賓,整個下限低多了,髒話和蠻不講理隨口就來。

兩個呂洞賓,一個是隨陸遠自蜀山世界穿越而來,華夏史上有名的純陽道祖;另一個是仙劍世界土生土長的呂洞賓,同樣是人間遊仙,神界正神。為何竟撞到一起,而且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原來當初陸遠臨走前,一劍橫天,瞬斬降龍,威懾天下!劍鋒所向,萬馬齊喑!

可以說他的光芒一時無兩,整個天下都為之氣奪,鴉雀無聲。

那時候無論上古神明,還是六界之主,在麵對那一劍的麵前,全都裝瞎子看不見。要知道這畢竟是有神仙、能人間顯聖的世界,雖然有著基本的社會秩序。但說到底,整個世界的階級還是以實力為尊!當初降龍和尚不明白這一點,但如來佛祖可門清得很——他可以關起門來稱佛作祖——但到了西天之外,依舊是刀口上分個高低,沒人能靠嘴遁撐一輩子。

趙靈兒既然有這個一尊大神站在身後,理應天下都可去得、無人敢惹才對……

但她偏偏卻做了一件讓六界震動,甚至還差一點兒毀了蜀山劍派,讓神界不得不罰的事情!

而又偏偏在這個時候,這個世界的呂洞賓恰好奉神帝伏羲諭旨,去餘杭一帶探查陸遠的跟腳。呂洞賓走訪民間,他也想順便查查忽然出現的純陽道統是怎麽回事兒——畢竟他在民間的道統已經斷絕,這忽然出現的道統讓他十分好奇,以為有人借他之名招搖撞騙。結果發現,兩件事情竟然漸漸歸攏到一起,齊齊指向了瀕臨東海的餘杭小鎮!

呂洞賓來到這個小鎮,瞬間便發覺了丁香蘭身上有純陽一脈的道法痕跡……

他原本是想在丁香蘭口中打探一二消息。哪知道丁香蘭見到這個世界的呂洞賓,以為是自家師父回來了——畢竟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連說話口吻語氣都幾乎一樣——丁香蘭當然是有問必答!而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呂洞賓當時雖然感覺有些不妥,不過為了職責,還是把問題都問清楚嘍。

這下可好,不僅呂岩的底兒被摸了個門兒清,就連“陸遠已經離開此世,很可能不回來。留下那一劍隻為了震懾世間”,這件事都被呂洞賓連猜帶問的了解到!

聽到呂洞賓的回報之後,神帝伏羲大喜過望,立刻派人捉拿趙靈兒!因為趙靈兒這次犯事兒差點連蜀山劍派都給毀了,蜀山門內劍仙們群情洶湧,上一代掌門也出來問話。李逍遙雖然是現任蜀山掌門,也隻能勉強壓製門派內部意見,無力出手幫趙靈兒忙。偏偏老呂又被另一個呂洞賓牽製……結果趙靈兒在連斬十二名天界正神之後,終於寡不敵眾,被“擒拿歸案”!

如今,距離陸遠離開已經二十二年過去……

“姓呂的!你明知道我們真的生死相搏,隻會同歸於盡!你幹嘛還要苦苦相逼!”前麵的儒服呂洞賓實在被追殺的火氣,終於拔劍反身。“這些年你追殺我四十餘次,我雖然一再退讓,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別逼我拚命!”兩個人雖然世界線不同,但先天資質一模一樣,悟性一模一樣。爭鬥了幾十年之後,早就彼此知根知底,猶如任壽和陸遠般相互轉化,彼此促進提高。可以說二人之間,幾乎沒有絲毫實力上的差距!真的拚命,肯定兩敗俱傷。

“正是要你拚命。”哪知道見他停下,道袍的呂洞賓並沒有心急火燎的衝上來,反而瞬間回歸清寧。隻是言語之間,略微有些荒涼之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呂我有負故人所托,早就沒臉活在世間了。”

“……對不起!”儒服呂洞賓黯然說道。他發現易地而處,他也隻剩下這一個選擇——陸遠如果能回來還好。如果他回不來,負人所托,除了以死報之還能怎麽辦?可陸遠已經離開二十餘年,說回來……其實都知道希望已經非常渺茫。如果還抱著一線希望不放,到這個時候還不選擇死戰,拖下去將變成苟且偷生之輩,會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舍生取義”真是說起來容易,可真的麵對時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呂洞賓不愧是呂洞賓,雖然他表麵上似乎已經變得市儈油滑,實際骨子裏還是那個從未變過的純陽老呂!

“無論你我二人是誰戰死,”儒服呂洞賓鄭重提劍說道,“另一個都應化身為天界正神呂岩,才能護得趙靈兒一生周全!”氣機相擊,他也坦然將後事托付給對方。

“我的徒兒丁香蘭是無心之失,已自囚室中麵壁二十年!如若我戰死……”“她就是我呂某人的親傳弟子!”

“來吧。”“來!”

兩道一模一樣的赤紅光芒,無限上漲,映紅天際!

*****

仙劍六界,也有盤古開天地的傳說。

大致上是:盤古開天地,死後精氣神化三皇,也就是伏羲、女媧和神農,其餘靈力化作五行靈力和其它古神等等。身軀化作神界,而心髒則與清濁二氣相混合,變成了連接六界的神樹——盤古的身體利用率很高啊。此後神樹成了天界生命本源,懷疑後來誕生的生靈都是樹上摘下來的。

其後女媧被貶下界,造了人間界(仙劍幾代,吃設定的時候比較多)。神樹紮根人間,根須上凝結的石頭就是蜀山。因為神界在神樹上,而人間界在神樹之下,從此有了階級。更何況伏羲還劃定“神不足者為仙”,也就是說,不夠資格當神的才成仙,這就把仙界貶低一等。仙界位於人間界中的靈山洞府之中,而神界在天上,這就又低了一等。所以神界始終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

普通仙人在神仙看來,都不屑一顧。對凡人,更是如視螻蟻一般……所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凡人仰觀蒼天,不知自己身在井底。”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能神仙一視同人的,唯有蜀山。

此刻雲霧繚繞的蜀山主峰上,正有一個身穿道袍的男子,沿著後山懸崖攀援而下。蜀山結界之外重力混亂,非大能者不足以禦劍飛行。而在此地禦劍光直上,更有挑釁蜀山劍派的意思。因此無論何人,進入蜀山範圍都要選擇徒步而行。看那人如猿猴般在山間跳躍,每一次都飄忽落下數十丈遠,更每個踏足點的石頭都磨得光滑明亮,顯然已經在此上下過無數次。

當道人穿過蜀山雲霧,漸漸露出麵容。眉似長劍、目若朗星,不是蜀山掌門李逍遙還能是誰?!如今陸遠已經離開二十幾年,李逍遙也以三十餘歲年紀。不過看他樣貌,不過比少年人多幾分成熟,久任掌門多幾分威嚴,與當年並無太大變化。

李逍遙的相貌固然讓人驚歎,但他卻知道,有另一個人比他更甚——那人二十幾年來,外表絲毫都未變過!隻因為她想讓師父一回來就能認出她,不會感覺有絲毫的陌生……想到這兒,李逍遙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酸澀,隨即強行壓了下去。

這裏是蜀山另一處禁地。但對於李逍遙這個蜀山掌門來說,大部分禁地都是開放的。更何況這裏為什麽成為禁地,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裏囚禁的是天界打壓的一名妖女,但據說又是掌門人最好的朋友!其中的事情真相,如今知道的已經沒有幾個。

蜀山懸在半空,山底下,竟然是逆生的叢林,甚至連重力在此地都被反轉。人走林間仿佛倒立而行,卻感覺如同平常。李逍遙分花拂柳,自林間快步穿過。隨即猛然間迎麵出現一顆參天的大樹,直通浩淼雲端——那其實便是神樹的主根之一……

隻是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那條主根上有一道巨大的劍痕,高數裏,長更是幾乎無法度量!這道劍痕幾乎將整條神樹的主根切斷了三分之二!李逍遙每次看到這道劍痕,都忍不住要歎息一聲,仿佛還能看見那天撕裂天空的青色劍光!

如今距離那破天一劍已經二十年過去,斷裂的劍痕內新生了密密麻麻的、如同漁網般從橫糾纏的脈絡。顯然這顆神樹在自我治療根係,不過要想將整道劍痕徹底長好,恐怕還需要成千上萬年的時光。

站在樹脈織網之前,李逍遙輕輕的呼了聲,“靈兒”。

須臾,那億萬樹根脈絡竟如活過來的蛇群般左右分開,讓出一條直通劍痕內部的道路。

夕陽餘暉,照進樹洞內,露出一個低著頭,長發遮臉的女子……隻是十二道燦爛的捆仙繩,將她牢牢綁在樹上!四把寒光閃爍的定神劍,釘住了她的四肢!更有無數神樹根係刺入她的軀體,在吮吸她的靈力和生命力!看著那暗紅色的**流過樹脈,李逍遙在袖中握緊雙拳,青筋暴跳!

“逍遙哥哥你啊,從不知自己該珍惜什麽。”幽幽的歎息聲,以及長發揮開,露出的一張宜嗔宜喜的臉龐,幾乎讓李逍遙的心髒停止跳動。隨即他卻看見趙靈兒如無數次一樣,視線徑自掠過他,望向遠方的天際。

“……疼麽?”

“當然。”從趙靈兒的臉上卻感覺不到絲毫苦痛。

夕陽下,她的雙眼如火焰般明亮。“但這些痛苦,終將千百倍的返還到那些人的身上。所以我疼,但我不痛!”趙靈兒驕傲的昂起頭,“等我師父回來,看他天翻地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