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不提目前正陷入混亂狀態的峨眉掌門夫人,且將視線放到與齊夫人同來莽蒼山的朱梅身上。荀蘭因此來是為了安撫李英瓊,李英瓊身為女子,由她出麵收入峨眉門下最為合適。

而朱梅,則是來處理赤城子來的——沒錯,就是那個將李英瓊拐帶出峨眉的倒黴蛋——盡管一切還都在長眉的算計之中,李英瓊雖然經此一劫,但也拿到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法寶紫郢飛劍,並服下朱果打好基礎,可謂是功行圓滿。

但那個始作俑者卻不得不懲!赤城子已經被前來攔截的仇家打得瀕死,可還沒忘記被丟在荒山上的李英瓊。當他見到朱梅時,第一個提的就是請朱梅去照顧李英瓊,可見他這時候,對英瓊少女已經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朱梅最終給了他兩粒藥丸,雖然救不了赤城子的命,但足以支撐他返回昆侖交待遺言,然後便離開了。

來之前,峨眉掌門齊漱溟曾經暗示過朱梅直接將赤城子弄死,但他終究沒有去做——不為什麽,隻因為他變了。如果說今天的朱梅和過去的朱梅相比,有什麽變化的話。那就是過去的朱梅無法守住心中的秘密,因為天下事對於長眉真人來說,都如掌中觀紋一般清楚。他今日與峨眉相左,明天就會被廢。

但如今天機變了,不僅如此,朱梅發現自己竟然是命運最先進入迷霧的幾個人之一!正是齊漱溟與他背後的長眉不斷的追問,才讓他覺察到這一秘密。知道真相後,朱梅簡直欣喜若狂!不了解命運的人,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掌握時有多恐怖!朱梅無數次在別人麵前展示他掌握那些人命運的強大,其實正是因為他的命運同樣被人掌握,為了掩飾他心中的弱小。

當朱梅知道最先進入迷霧的人,包括他、穿雲叟白穀逸和極樂童子李靜虛時,朱梅已經明白了是誰造成的這一切——隻能是圓豎和尚!這一刻,他對圓豎和尚的怨恨煙消雲散,隻剩下感激之情。如果讓他對圓豎和尚說一句話的話。他會說“打的好”!那幾個耳光,簡直挨得太值了。

那個人的名字就在嘴邊,可是麵對峨眉掌門齊漱溟的詢問,朱梅最終搖搖頭說他什麽都不清楚。看著齊漱溟失望而去。朱梅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他與齊漱溟的關係,就好像白俠孫南與齊金蟬一般,無論是個人關係還是師門關係都很類似。當初他們也是一同闖蕩江湖的好友,可齊漱溟是長眉任壽的弟子,而朱梅是任壽師弟水晶子的弟子——就像孫南與齊金蟬是好友。而孫南是齊漱溟的師弟髯仙李元化的弟子一樣,這在現在看來似乎沒什麽。

他們如今是好朋友,可以地位平等的一同曆險,一同接受修仙界底層人士的羨慕嫉妒。但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明白彼此的差距——孫南會因為師父賜給一件法寶便欣喜異常,因為他師父能拿得出手的法寶也不多;而齊金蟬卻可能隨隨便便就能擁有一座洞府,盡管他不怎麽想要,可他爸爸掌握著整個峨眉的資源分配。

除非有別的機緣,白俠孫南的最終道法將停在《紫清寶篆》的《九天玄經》一冊,剩下的再不是努力可以彌補。而齊金蟬卻會被人逼著練習《帝府天篆兜率真敕》。哪怕他對修行並不上心;白俠孫南最大的成就將是飛升仙界,當一名小小的天仙。而齊金蟬可以考慮做一番更大的事業——比如繼承峨眉,或者自己開府立派,不帶別人玩兒等等。

所以朱梅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白俠孫南,因為看見他就像在看昨日之自己!

按照長眉留下的預言,峨眉大興之後,將輪到青城開府。而他早早的被定為青城掌教,其實這待遇已經極為不錯——至少相比起白俠孫南這一代已經不錯。因為峨眉二代弟子太多,連“三英二雲”之一的嚴人英都***了,何況孫南。

但就在昨天飛劍傳書了解到的情報。讓朱梅終於徹底決定跟峨眉劃清界限,哪怕不要那個青城掌教的名分也無所謂!那個飛劍傳書讓他明白,就算是青城開府了又如何,還不是峨眉養的一條狗……

因為大雪山之戰落下帷幕。整個修仙界的形式為之一變!邪派近乎覆滅,連同那些老魔都紛紛躲藏起來。峨眉的外部環境,驟然為之一鬆。不過這時候,青螺峪青螺魔宮卻傳出《鼎湖天書》失竊的消息。那本天書和九天元陽尺,可是怪叫花淩渾想要建立雪山派的立教根基!絕對不容有失!

因此淩渾立刻聯係峨眉,希望峨眉能夠出手幫忙尋回(淩渾還不知道天機被蒙蔽的事。以為峨眉能夠輕易算出天書下落)。但怎知道,峨眉的態度卻頗為推脫,讓淩渾大為不喜。

可惜淩渾卻不知道,峨眉何止是推脫!因為邪道崩潰,淩渾等於已經“沒用了”。恰好他立派用的《鼎湖天書》又遺失,因此齊漱溟給朱梅的飛劍傳書的內容便是——處理好赤城子之後,想辦法阻止淩渾建立雪山派!為什麽?因為不像青城開府要在幾十年後,在淩渾的計劃中,雪山派開府可就在峨眉開府之後的一年!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在跟峨眉搶資源!

長眉真人當初答應支持怪叫花淩渾開府,是因為那時他有被籠絡的價值;如今這份價值已經喪失,自然前言無效——有本事你親自去天上質問長眉真人去!

這件事情將來會徹底寒了淩渾的心,如今卻先寒了朱梅的。

*****

暴雨依舊下個不停。

當朱梅冒著雨,將要穿過莽蒼山腳下的梅林時,卻又意外的停下了腳步。“是你?我聽說你死在了大雪山?”他看著那個站在小路上擋著他的去路,自前方的雨中緩緩浮現的身影說道。

“多謝朱施主關心,貧僧也是僥幸才逃得性命,如今還傷勢沉重。”由雨水構成的圓豎和尚還誇張的咳嗽了兩下。盡管樣子栩栩如生,但朱梅知道他的本體顯然不在這裏,甚至不在附近。他聽見圓豎和尚笑眯眯的說道,“朱施主,不知脫離固有命運的感覺如何?”

“果然是你!”朱梅沉默許久,才幹脆的承認下來。關鍵不在於陸遠知道這件事,而在於他這個時間點找的太好!連朱梅自己都是剛剛才有了與峨眉劃清界限的念頭,圓豎和尚便出現了。這說明要麽他對天機的推算超越長眉,要麽他對自己的性格了如指掌……

這似乎就是陸遠的特色,不過朱梅是初次領教罷了——你認為他在發神經時,其實他每件事都有算計和考量;你以為他在布局深遠的時候,其實他在發神經——尤其是最近,隨著穿越世界的次數增多,他似乎在逗逼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請問和尚尋我有什麽事嗎?”

“一個我們都有利的交易。”水做的和尚抬抬手,停住了更多的雨水。不過這一回雨珠在空中躍動,竟然整齊的一行行的排列取來。

“這是……蝌蚪文?!”朱梅吃了一驚。那些雨珠左右飛旋,構成一個個篆字,不是蝌蚪文又能是什麽!而且這內容他看起來似乎很是眼熟。朱梅稍微一尋思,就問道,“《鼎湖天書》下卷?”

“沒錯,”隨著圓豎的控製,停在空中的雨水越來越多,形成牆一般的書卷!直指金仙的《鼎湖天書》,居然就這麽堂皇的大半展現在朱梅的麵前!“我以鼎湖天書下冊,換你手裏的中冊與天遁鏡。”

雖然淩渾手裏的《鼎湖天書》上冊中,才有蝌蚪文的注解。但朱梅在學習中冊時,掌握了一部分蝌蚪文的釋義。而且蝌蚪文又不是廣成子創的,他滿天下去搜索,一定能找到別的解釋蝌蚪文的書——但得到天書下卷,機會卻是可遇而不可求。至於交換價值,巔峰道法換中冊加上一麵上古法寶,本該如此,甚至朱梅還覺得便宜了自己。

《鼎湖天書》中下兩冊,是可以支撐起一個門派的道統!相信有了這兩冊,倒推出基礎部分也不困難。

因此朱梅毫不猶豫的取出一冊書和一麵鏡子,丟進構成圓豎和尚身體的水中。一陣漩渦翻湧,書與鏡子在浪花中消失不見。朱梅隻感覺有空間波動,隨即那兩樣物品被傳送到無法偵測的去向。

“換了!”他沒問圓豎和尚是否懂得蝌蚪文,因為他沒有可交換的籌碼,問了也白問。

圓豎和尚並沒有因為拿到物品便食言,他老老實實的將下冊全文展示完畢,一直等到朱梅全部抄錄並確認完之後,才取消水壁。“朱道友,我需事先告知你,鼎湖天書的下冊講的是陣法,可不是我有意欺騙。”

“當然是陣法!”確認拿到全部下冊之後,朱梅難掩激動的說道。他不明白為什麽圓豎和尚神通無邊,卻似乎不明白某些修仙界常見的道理。不過有這個機會,他倒不介意賣個好給圓豎和尚。

“像《大化天書》(廣成天書中冊)這種直指金仙的道法仙術,已經仙家術法的終點。隻要隨著靈力與感悟加深,道法的威力便能一直增強下去,哪怕到了大羅金仙依舊如此,可謂是法無止境!而所謂巔峰道法,其實是教人如何借助外物,將實力提升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法門!

不算那些粗淺的江湖把式,真正的外物之法都是各派的不傳之秘!譬如純陽道統的煉丹服藥之術,廣成一脈的旗門布陣之法,還有峨眉的《帝府天篆兜率真敕》中記載的符篆之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