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密道,不過是一個城牆上寬不過數掌的裂縫,隻有這些幾歲大的孩子才能勉強通過。因此不約而同的,許多人將家裏的孩子送到這裏來,隻為了求一線生機,不期然的竟然聚集了數百人之多。

要知道滿狗入關之後,手段殘忍酷烈,殺人如麻!宛如衝進文明世界的野豬,它們對華夏造成的傷害,是蒙古人、八國聯軍甚至日本人都比不上的!每每在開城之後大肆燒殺搶掠,原本便是這些八旗狗的慣例。屠城不是自揚州開始的,也不會在揚州結束。揚州、嘉定、蘇州、南昌、海寧、涇縣、大同……不是隻有揚州和嘉定有屠殺,但凡能數得上的繁華之地,多有被滿狗肆虐的曆史。

尤為可笑的是,後來滿清大肆搞文字獄和修書、修史,最希望的便是將這些曆史抹去,紀曉嵐什麽的就是在滿狗臉上擦煙抹粉之輩。更可恥的是,將四川大屠殺也栽到已經死了十幾年的張獻忠頭上(張獻忠搞過屠殺,但不是所有的屠殺都叫張獻忠),把清軍入蜀美化拯救者,就是這幫大v幹出來的事情。

不過在1645年,滿狗還沒開始考慮治理這片土地的問題,它們還在將殘忍當榮耀來大肆宣揚。因此自從揚州城被圍,城內軍民便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西牆上的裂縫知道的人不多,卻是很多人心中最後的生機。

李英瓊牽著他的手,並沒有往人群中擠,而是找一處不起眼的泥牆躲了起來,並對他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示意。這時候,一個髒兮兮的小手忽然從邊上伸到李英瓊的麵前,手中還抓著一把泥土。李英瓊先是一呆,隨即有些羞撚接過來,三把兩把塗在臉上,將女孩本來就沒長開的小臉兒,再度塗成煤球一般。

陸遠掃視了一圈兒。見上百個泥猴兒般的小孩子擠在這裏,一個個明明心中害怕到極點,卻連哭一聲都不敢。他歎息一聲,轉頭對著泥牆。不忍目睹。李英瓊眸光閃動,沒有說他。

須臾,隻聽見地動山搖的一聲巨響,連腳下都感覺搖晃。不少孩童嚇得張嘴欲哭,卻被周圍的孩子死死捂住。陸遠感覺衣袖一緊。原來是被李英瓊死死抓住。李英瓊看到他看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小聲的說道“是大將軍炮,城要破了……”她跟著父親從燕京而來,一路上參加過多股義軍,心中有些計較。“你在寫什麽?”

原來當她扯開陸遠時,發現陸遠似乎悄悄的在用手指於泥牆上刻字。

“來不及了,我們小聲一些靠過去。”顧不上詢問別的,李英瓊小聲快速的在他耳邊交代著,然後牽著他的手。兩個慢慢向城牆裂縫的方向擠去。這時候,又是連著幾聲巨響,然後便是山呼海嘯的喊殺聲、馬蹄聲、哭喊奔逃聲接連響起,有人大喊“城破了!”

上百個孩童,齊齊向著裂縫處湧去!

圍城之時,人在內而敵在外,所有角落俱在監控之下,任何出城之人都會被毫不留情的射殺在城池周圍。因此雖然有“密道”,但要想逃生的話,必須是在城破之時。無數北蠻想衝進城掠奪的那一刻,才有機會趁著兵荒馬亂的時機逃出去!

耳中聽著街那邊有奔馬聲響起,一群人擁擠得愈加激烈,拚了命的向著那道裂縫鑽去。李英瓊拉著陸遠的手。被夾在人群之中,隻感覺仿佛飄在大海上一般,被人潮擠著向破口處靠近。忽然手上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她的小手一個沒握住,轉眼便失去了陸遠的蹤跡!

“小和尚!小和尚!!”李英瓊尖叫幾聲回頭尋找,隻發現陸遠的青色僧袍於人海中一飄。便被無數慌張的麵孔吞沒!她隻是無力的掙紮兩下,不甘心的被人海帶著,身不由己的鑽進了城牆罅隙……

*****

“李英瓊。”

陸遠眼睜睜的看著李英瓊被人群簇擁著,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城牆裂縫。而他卻隻能站在原地看著,因為一隻幹枯的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令讓他絲毫動彈不得。

一直到大群的孩子都跑了個幹幹淨淨,陸遠才沒好氣的問道。“差不多了吧?那麽,你又是誰?”

“自然你來救你的人。”那人說道,將手鬆開。陸遠轉過身來,看到一個幹巴巴的瘦老頭立在他的身後,雙鬢斑白,但手腳卻奇大。正是一直在暗地裏看護著李英瓊的追雲叟白穀逸。

“且~先不說我到底需不需要你來搭救,”陸遠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我看你也算是個正道人士,可能也是身具大神通的劍仙之流。既然如此,這滿揚州城的幾十萬百姓眼看便要葬身在韃子手裏,你為何不救?”

白穀逸聽到他說的話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那是天命如此,我能如何?何況你我皆是化外之人,這皇朝更替,與我等何幹……”

“放屁!”陸遠直接一豎巴掌,“別包括我,我跟你可不是一路貨色!”明知道追雲叟白穀逸在正道中聲望極高,而且輩分也打。可他說起話來句句帶刺,毫不客氣。

“唉,老夫也不和你一個小沙彌計較,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白穀逸不置可否的說道,隨即他袖子一揮,又按到陸遠的肩頭。“這就隨我去罷。”

說完之後,一團煙霧卷著陸遠騰空而起,直接躍過城池向著西方飛去。

陸遠任憑他攝著,抿著嘴唇帶著一絲冷笑,一言不發,甚至連白穀逸要帶他去什麽地方都沒問。他進入這個世界,自然提前預備了針對不同情況的多種預案——有混入峨眉,從內部瓦解敵人的;有先統一魔道,再掀起新的正邪大戰的;還有從旁門著手,另辟蹊徑的等等。

可是國家氣運這個蠢物雖然沒有靈智,卻能自然而然的運轉——得它認可的人萬事順利,而它不認可的人則步步倒黴。因此陸遠心中的惡念一起,便被氣運所感知。然後隻簡簡單單的讓他先砸史可法,再送到李英瓊麵前這兩步,就破壞了他的大部分計劃!

而這時代國家氣運最為認可的人,毫無疑問正是蜀山劍仙傳裏的真正主角,從東晉修行以來便順天行事、積下無數善功,並且身為正道領袖的長眉真人任壽!

也就是陸遠和呂洞賓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那個妄圖奪天地造化的絕世梟雄!隻是此刻他還沒露出任何破綻,完全是一個頂天立地大英雄的模板——不要說陸遠手裏沒有任何證據,就算他能拿出鐵證,以任壽積累千年的名望,也不會有人信他!

這個世界,其實已被任壽經營得如同天羅地網一般。

那些隱世不出的地仙、散仙,要麽原本就是峨眉派的人,要麽是欠著任壽人情的、峨眉派的朋友。而各種反派魔頭,他們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更像是長眉特意留給下一代磨練的道具——這是人和;國家氣運與峨眉派緊密連接在一起,各地的洞天福地、前輩留寶幾乎將來都要歸峨眉所有——這是地利;然後最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天道命數清晰無比,如同一張大網般將全天下的人都籠罩起來,每個人的命運都推能算出來!

而根據這個命運推導出來的最終結論便是——集齊七顆龍珠,不,是集齊三英二雲,“峨嵋大興”——這是天時!

任壽取得氣運控製權後,用華夏數千年積累的氣運,將最利於峨眉的命運線固定下來。在這張網上,那些散仙、劍仙、高僧無不利益均沾,有的可以轉世重修,有的能借此飛升,有的可以得窺上乘功法……因此全被牢牢的捆綁在一起!至於整個華夏因此而淪落數百年、幾度沉浮……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隻要結果還好,中間“浪費”幾百年不算什麽。

整個彌天大網的核心便是“宿命論”!就是《蜀山劍俠傳》整本書裏不斷的重複著的那句話——“天下事各有前定”。你們快認命吧,必須認命。因為要是天下人都不認命……我怎麽坑你們呢?

這一點上,那些剛剛開始修行的弟子未必明白,但陸遠相信——像白穀逸這樣活了上千年的老鬼,一定清楚其中的道道!別看他們一個個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如果有人敢擅自逆天改命,恐怕第一個跳出來恐怕就是這些既得利益者!所以讓白穀逸去救馬上要遭屠殺的揚州人?嗬嗬,你開神馬玩笑!

陸遠漂亮的小臉在無表情,被光影明暗映襯著……漸漸有了些冷酷的味道。

我既然到來,這世界的命運就已經變了!

*****

揚州城下,豫親王多鐸踏馬陣前,他看著被轟塌的城門,與燃起大火和濃煙的城池,一股誌得意滿的情緒填塞胸膛!他縱馬在陣前跑了一圈,將馬鞭向洞開的揚州城一指!

“孩兒們!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打下揚州,縱兵十日!刀不入鞘,馬不還槽!”“打下揚州,縱兵十日!刀不入鞘,馬不還槽!”“打下揚州,縱兵十日!……”幾萬人齊聲猛磕手中的武器大聲呼喊,狀若癲狂!

“哈哈哈!”豫親王多鐸仰天大笑,他將馬鞭狠狠揮下,“入……”

一把殺豬刀自某個小巷的屠宰鋪中飛出,躍過殘破的城牆,掠過亂糟糟湧入揚中的北蠻前鋒,飛過殘肢屍骨遍地的攻城戰場,來到韃子十萬大軍的陣前——

一刀剁下了豫親王多鐸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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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生病了,發燒,喉嚨腫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