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鬼怨

女人的一句話讓我仿佛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頓時渾身冰涼。我下意識地不斷往後退,試圖拉開我和女人的距離,她緩緩回頭,消瘦發黑的臉上,鑲著一對血紅血紅的眼睛盯著我。

“孩子沒丟……戒指丟了……孩子沒丟……戒指丟了……”女人“咯咯”地笑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同一句話,麵上的表情恐怖至極,頓時讓我毛骨悚然。

我已經退出了三、四步,見那女人緩緩轉過身蹲在花壇邊,兩手垂在身體兩側,似乎蠢蠢欲動。我把心一橫,也不管這個距離轉身會不會讓她很輕易就追上來,腳底一帶勁,掉頭向著小區大門飛奔而去。

“孩子沒丟……戒指丟了……戒指丟了!”

我在小區路燈昏暗地花園裏跑著,眼前前麵一個彎道,隻要轉過這個彎道就能看見小區的大門,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當過衝過彎道跑上另一條石子路時,出現在我麵前卻不是什麽小區大門,而是那個神經質地在原地用力踏步的女人!

我急忙刹車,慣性卻讓我根本停不下來,踉蹌著一下摔坐在地上。女人仍然沒有停下機械恐怖的踏地動作,抬手指著我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

“戒指丟了!戒指丟了!你為什麽不還給我,為什麽不把戒指還給我!你這個小偷!”

我不想回答,爬起身想來時的路跑去,卻在轉過那個該死的拐角時,看見女人在我麵前拚命踏步。我有些崩潰,這顯然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但我敢保證這世上沒有誰的鬼打牆會讓人這麽恐慌。

我心存僥幸地掉轉頭,再次試圖向大門跑去,卻再次撞見那女人出現在我跟前。

如此反複有四、五次,我終於精疲力盡,兩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這時,女人忽然停下了踏地的動作,直挺挺地站在我跟前,歪著她那慘白的腦袋,拉開血紅的嘴向我露出了一個獰笑。

我轉身想跑,小腿卻突然抽了筋,我腳下不穩向前撲去,一下甩在石子堆出的花園小道上,感覺渾身骨頭都被撞的散了架。

在我還沒來得及起身時,後背一陣陰風突襲,我心裏一驚,本能地回頭,就見那女人腳不沾地地向我衝了過來!

我手腳並用地爬起身,剛跑出一步,那女人已經騎到了我背上,兩手一掐我脖子,猛地將我重新按倒在地。我摔得胸口鈍痛,一時間沒能及時將女人從後背甩出去。

恐慌,不知所措已經衝昏了我的大腦,已經有種神經錯亂,要窒息的感覺!

女人死死掐著我的脖子,用仿佛刀片刮擦黑板的聲音向我道:“小偷!毛賊!該死,你們統統都該死!把戒指還給我,還給我!”

我被女人掐得直翻白眼,兩手去摳她箍著我脖子的手,卻怎麽也掰不開。我用盡全力掙紮,費力地向那女人吼道:“你……你就算……掐死我,也拿……拿不到……你的戒指!”

“我要你陪葬,我要你陪葬!”

女人根本不聽我的話,隻是一個勁加大手上的力道,我感覺她的手甚至已經陷進了我的皮肉裏。

疼痛令我神經開始發麻,全身不斷的發抖著。

痛苦之下,我本能地伸手在一旁胡**索,終於摸到一塊稍大的石頭。我抄起石頭,用盡全身力氣向身後的女人砸去,隻聽“砰”的一聲,也不知道砸到那女人什麽地方,還真把她砸得摔倒在一邊。

我趁機爬起身,攥著石頭跑出十幾米之遠,才敢站住回頭去看那女人怎麽樣了。然而我一回頭,石子小道上卻什麽都沒有,我一愣,想到那女人被我砸中,是不是摔到一旁的花壇裏去了,轉眼一看,卻仍然沒有她的影子。

這下我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竄了起來,剛才對付那女人,我還能看見她的蹤影,還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現在那女人失蹤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埋伏在這小區花園裏某一個陰暗的角落,隻等我一放鬆警惕就衝出來。這樣的情況讓我越發緊張,攥著石頭的手竟然都有些發抖。

對了,陶夢呢?我忽然想起陶夢追著那小孩跑向花壇,怎麽會突然就不見了?

想到這兒,我放開嗓子喊了聲:“陶夢!”

“陶夢!”

小區一片死寂,甚至回蕩出來的聲音,有些詭異,除了風吹樹木的聲響,以及那些根本看不到的蛐蛐聒噪的鳴叫之外,什麽聲音都沒有。而正式這兩種聲音,讓這小區更是寂靜得可怕。一片死亡的氣息!

我不敢亂走,也不敢再靠近那個該死的彎道,我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一個花壇邊,攥著石頭警惕四周任何一點異樣的動靜。

當精神高度緊張時,人很容易草木皆兵,我被自己的想象嚇得頭皮發麻!

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你在找我嗎?”

“嘣”的一聲,我感覺腦子裏有根繃到極致的弦就這麽斷掉了,我也不管耳邊探出來的那顆頭是誰,抄著石頭轉身就砸了過去,卻看見陶夢寫滿驚恐的小臉。我一愣,急收動作,上半身和下半身動作不一致,一下摔進一旁的花壇裏。

“寅哥!”陶夢一邊望著我,一邊驚叫道。直接跑過來扶我。

然而摔進花壇時,我卻一手壓上了一個什麽東西,那東西十分柔軟細膩,卻沒有任何溫度。我心裏登時涼了半截,已經意識到自己摸到了什麽。

陶夢把我扶起,見我臉色煞白,忙問我是不是傷到哪兒了,我機械地搖了搖頭,指著花壇道:“孩……小孩……”

陶夢沒聽明白,伸手撥開灌木要看那東西,卻聽“咻”的一聲,一個影子從灌木裏急彈出來,一下就趴上了陶夢的肩膀。我轉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孩子,孩子仿佛一頭野獸,張來長滿尖牙的嘴就要去咬陶夢。

陶夢嚇得驚叫,我急忙拽住那孩子,腳下用力,硬講他從陶夢身上撕下來,轉身扔了出去。孩子落在地上,手腳著地趴著,用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和陶夢,“咯咯”地笑。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石頭,將陶夢攔在身後,警惕著那小孩的動靜,一旦他發難,我就立刻拿石頭拍他。那小孩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也不硬衝,趴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走著,喉嚨裏時不時發出一種仿佛骨頭摩擦的“嘎嘎”聲。

“這到底怎麽回事?”我轉過頭問著陶夢。

“為什麽大人和小孩都被附身了?”

陶夢搖搖頭,向我道:“這個寶寶不是被附身……寅哥,我們來晚了,寶寶已經死了……現在他根本不是個活人,而是陰氣大量聚集在皮囊裏形成的怪物……”

我感覺一陣悲涼,做了這麽多事,竟然還是晚來一步,那女鬼不僅殺了這個家的婆婆,還殺了這個家才剛滿一歲半的小孩子。

無論劉勇老婆死時有多慘,如今她也早變得和劉勇一模一樣。

我問陶夢現在該怎麽辦,如果這孩子不是被鬼混附體,那陶夢的畫鬼封魂術就全無用武之地,難道要用物理方法打敗他?陶夢剛想跟我說什麽,那孩子卻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嘴裏發出“嗚哇”的一聲怪叫。

我還沒反應,身後登時就是一空,我急忙轉頭去看,卻見之前消失的女人陡然衝了出來,抓著陶夢的脖子猛地將她拉開了我的身邊。

我情急大喊“放開她”,那女人卻全然不聽,從背後死死掐著陶夢的脖子,一雙血紅的眼睛湧出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淚。

“你們不讓我走,我就拉你們陪葬!”

“我把戒指還給你!”千鈞一發之際,我向那女人大喊,“我把戒指還給你,你不能殺她!”

女人轉動那雙仿佛泡在血水裏一般的眼珠看向我,詭異地將腦袋扭成了將近九十度。我定了定神,向那女人道:“你放過這家人,放開陶夢,我帶你去挖戒指。”

“寅哥……”陶夢低低地喊了一聲。

那女人用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我也不躲,迎上她的視線道:“你要找的是戒指,你殺了她或是殺了我,都永遠不可能拿到那枚戒指,也永遠離開不了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