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到家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溫暖明媚,晴空就像被清水洗過了一樣的蔚藍,在這個化工企業各處都是的年代能有這樣的天氣實屬不易,而這樣的天氣一連出現了好幾天。

可能是因為黎州的經濟不太好,又沒有什麽可用的資源,於是化工企業都不願在本縣,汙染自然就少了,著實讓我心情也跟著舒暢了好幾天,那些因為重見故人以及回到老家帶來的苦澀回憶感也都悄悄地拋在了腦後。

我的老家並不在吳此鎮上居住,而是在距離吳此鎮不算太遠的一個村子裏,可是我也不清楚那個村子這幾年還在不在那裏。

憑著早已清晰的記憶,我想起來去村子的路,給司機指著道路,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個村子。

車錢將近一百,真貴,我無奈的掏出錢包付了車錢,心裏卻暗罵自己揮霍錢財,要照這樣下去,我很可能就會死在出租車上的。

從車上下來,我靜靜地站在村口水泥路的盡頭,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一切,紀流允和陶夢則陪著我靜靜地站著,也好奇的用目光打量著周圍。

好的天氣引誘著人們從家裏出來隨意逛逛,於是村子裏的水泥路邊上有一群大爺大媽坐在小馬紮上,穿著手工縫製的棉襖,手裏抱著裝滿熱茶水的玻璃杯在聊著天。

比如誰家的兒子從外麵打工回來賺了多少多少錢,誰家的兒子今年到年底了還是個光棍等等的東家長李家短的閑言碎語。

除去這些人,還有幾個年齡更大的老頭們圍在一張小石頭方桌上下象棋,桌子上用粉筆畫了一副棋盤。

下棋的人要麽氣定神閑,悠然的拿起棋子表麵上看去是隨意的一放,要麽滿臉凝重,手裏夾著想要落定的一枚棋子在棋盤上空猶豫不決,遲遲不肯放下。

而這時圍觀的人們則會催促趕緊下棋,還有人趁機會時不時的點評兩句,這時,那位猶豫不決的下棋者便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再也不帶絲毫猶豫的將手中棋子在棋盤的一個位置上輕輕按下,而那位氣定神閑者一看,頓時是一臉的不爽。

一棋落定,整個兒棋局好像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一樣,圍觀的人們轟然叫好,惹得另一街邊正聊著閑事兒的大爺大媽們抬頭看去。

再轉過頭來時,一個大媽喝了口茶水,抬眼卻看到了我們,頓時愣了愣,然後跟旁邊的幾個人指了指我們,一臉的驚奇,竊竊私語了幾句。

我們三個被那群大爺大媽們看的渾身有點兒不自然,我歎了口氣,知道這幾個大爺大媽肯定是又在聊我們了。

“寅哥,那幾個大爺大媽的眼神好怪啊……”陶夢拽了拽我的衣角,我側過頭看著她,卻見她一臉驚恐的低聲問我道。

我又轉頭看看身後的紀流允,他也是一臉的不自然,我苦笑了一聲,說道:“別管這些了,跟我走吧。”

說完,我走進村子裏,陶夢和紀流允跟在我的身後,順著這條水泥路一直走到位於水泥路大概三分之二位置的地方可以往左拐,又是一條路,在盡頭位置就是我的老家了。

我們三個人從那些大爺大媽們的身邊路過,他們的眼睛帶著驚奇之色的盯著我們不放,我不經意的掃了他們一眼,卻發現先前指我們的那個大媽有點兒眼熟,腦海中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起來她是誰了,就是我家鄰居,小時候沒少去她家裏吃烤地瓜。

我忽然駐足停下,走在我後麵的陶夢“哎呀”一聲,險些撞在我的後背上,我沒有在意這些,而是嘴角掛著一抹微笑的紀流允衝也正看著我的那位大媽用因為很久沒用而有些生疏了的方言打招呼道:“王奶奶,還記得我不?”

王奶奶聞言愣了愣,仔細的打量著我,眉頭一皺,想了好一會兒以後,最終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個小年輕,我看著你有點兒眼熟,就是想起不來是誰了。”

我歎了口氣,依然是微笑著說道:“王奶奶,我是徐寅啊。”

“徐寅?”王奶奶念叨了一遍我的名字,過了幾秒鍾,她眼睛登時睜的大大的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遍,驚疑著道:“你是徐涇的兒子,寅寅?”

徐涇是我的父親,是我從小到大最崇拜的一個人,雖說他沒有所謂的拯救世界的能力,或者能賺很多很多的錢,但是他依然是我心裏最崇拜的人,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至於寅寅這個名字,則是我的小名,沒想到這麽多年沒有見麵了,王奶奶想起我來還是叫我“寅寅”這個名字。

我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尷尬,尤其是聽到陶夢在後麵沒忍住發出來的偷笑聲之以後,更加的尷尬了,嘴角抽了抽,忍住想回頭瞪她一眼的衝動,對王奶奶的點了點頭,笑了笑,說道:“對對對,就是我。”

這群大爺大媽當中有些小小的**,這些人當中我大多是不認識的,隻有那麽幾位看起來眼熟的長輩,仔細的想了想,挨個都打了聲招呼。

這些長輩們見到我都很驚訝,畢竟他們很久都沒有再見過我了,我這麽突兀的回來,他們這樣的反應也在我意料之中的。

跟這些熟悉的長輩們隨口聊了幾句以後,我沒有忘記這次回來的目的,便趕緊結束了對話。

衝紀流允和陶夢使了個眼色,然後帶著他們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往左拐進了那條小路,一直走到盡頭,便來到了一處用牆圍著幾座瓦房的院落門口。

那牆有兩米二左右,用青黑色的磚頭圍成,與我對麵的這麵牆上開有一扇小窗戶,用沾滿了灰塵的窗紗封上,裏麵其實是廚房。

我們三個人的麵前是一對上了磚紅色油漆的鐵門,上麵的油漆因為時間太久了的緣故,已經掉了不少色,變淡了許多,左右兩邊各倒貼著泛白了的“福”字,門框上貼有一副對聯:

“這裏……就是我家了……”

看著這對兒鐵門中間緊緊鎖著的那把鎖,我慢慢的走到它的跟前,伸出在右手輕輕把住那把鎖,大拇指在上麵也輕輕的撫摸著,我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像是自己跟自己呢喃,也像是在跟身後的紀流允和陶夢說話。

我的鼻尖有點酸酸的,連忙停止自己的懷念,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包裏取出一個製作精美的褐色小木盒,輕輕打開蓋子,裏麵是一塊疊的整整齊齊的金色的方形手帕,我左手托著小木盒,右手一層層打開手帕,手帕徹底展開後,露出裏麵的東西——一把普普通通的鑰匙。

這鑰匙是我老家的鑰匙,多年來我一直好好保存著,它,也算是我離開老家獨自在異鄉漂泊時所能帶著的唯一一件值得回憶的東西了。

我無聲的輕歎了口氣,把鑰匙熟練的插進鑰匙孔裏,卻遲疑著。

“你們先在外麵等等我吧?”我想了想,轉過頭來看著紀流允他們兩個,沉聲問道。

紀流允和陶夢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對我點點頭,我衝他們勉強的一笑,然後右手輕輕一擰,隻聽“喀嚓”一聲,大門上的鎖被打開了。

我又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然後轉過頭來,抽出鎖上的鑰匙,這一次沒有絲毫猶豫的推開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水泥地院落,還有幾間瓦房,院落裏的一個角落裏堆積著柴火,一口早已經空空如也的大缸,幾把掃帚,還有一輛騎了許多年的永久二八自行車。

這些東西都是很讓我很熟悉的,我曾在這個院子裏生活了近十八年的時光,隻是這裏也空了好幾年了……

我歎了口氣,緩緩地踏進這座院落,腳步輕柔,生怕會踩碎這裏的水泥地,一如踩碎了我如今強烈上湧的回憶感。

紀流允和陶夢並沒有跟上來,我緩緩走到院落正中央,深深地看著這裏的一切,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終於又回來看看了……

我閉上眼睛,任由強烈的回憶感在我的心中蔓延,逐漸擴散至我的整個身子,然後又慢慢的衰落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睜開眼睛,眼中早已恢複了正常的色彩。

回來這裏,並不是為了回憶的,而是為了紀笙霏。

走進正對麵的那間最大的瓦房,在這裏的方言中,我們管這裏叫做“堂屋”,就是客廳的意思。

堂屋裏的布局還是如我當年走的時候一樣,隻是有些地方的灰塵顯眼了許多,以至於黑色的沙發都變成了灰色。

我並沒有急著去找我爹留下來的關於守魂人的東西,現在的心情也不容許我趕緊去辦正事兒,而是想讓我回憶一番。

客廳裏的那麵三米長一米多高的大鏡子上映著我的身影,我轉頭凝視著鏡子裏的我,還稍稍能看得出來些許當年的青澀模樣,我歎了口氣,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

我把目光又移向擺在客廳正麵的香案上的兩幅牌位上,苦笑了一聲,說道:“爸爸,媽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