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如煙郡主那瘦弱而又倔強的背影,可是慕承風的心裏卻閃過無數次她平日裏的一顰一笑,她時而調皮,抱住自己的手臂不鬆手,衝著自己作鬼臉,就好像自己與她真的很熟悉一樣。    時而無賴,不管他如何瞪她凶她罵她,她都可以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就算他厭惡的將她推開,她仍可以不時的再度衝上前來,將自己抱住。    時而溫柔體貼,他有時忙了一整夜處理事情,顧不得吃東西,便會看到她帶一些親手做的點心出來,而她的手上卻因為這些點心而被燙傷,青一塊紫一塊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皇家尊貴的郡主殿下。    時而強裝歡笑,眸中卻不時流露出期待與渴望,哪怕自己稍微對她好那麽一點,不推開她不罵她,她都會開心許久,就好像這樣就已經很滿足。    她是郡主,當朝太後最疼愛的義女,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拿自己的身份來壓他,向來都是他嫌惡的將她趕走,而她則仍舊跟著他,纏著他,時間一久,他漸漸地便由起初的不適,慢慢變得習慣,有時與楚雲在一起看不到她,還會偶爾出神,想著她怎麽還沒有到。    每每此時,他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賤了,竟然會留意到那個一直讓自己討厭的人,而且這種感覺他也漸漸習慣起來,有時候習慣當真是最可怕的事情。    現如今,他照舊將她推開,她卻並沒有追上來,而是倔強的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她的身形似乎比之前見到時要瘦弱的多,她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會吐血?!    越想越是緊張,慕承風在想通之前,身體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快步上前,二話不說的便將她打橫抱起,直奔附近的醫館而去。    如煙震驚的看著那抱著自己,長眉緊擰的男子,真的是他麽,她想著盼著,期待了那麽久的事情現如今真的實現了麽?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胸口起伏不定,一時忍不住,再度咳嗽起來,這一次比方才更嚴重,她根本就來不及伸手捂住嘴,血就已經隨著咳嗽而噴出,竟不小心將他的衣裳弄髒了。    見狀,她擔憂的蹙眉,手忙腳亂的要幫他擦拭胸口的血跡,卻被他低喝一聲阻止,“該死的,你就不能先顧著自己的身體麽?衣裳髒了還可以洗,你……”    慕承風吼著吼著便說不下去了,若是她死了,這個世上便再不會有人纏著他了,這豈不是他一直希望的麽,可是為什麽,他現如今卻突然有些害怕起來。    “對不起。”聽到他生氣,如煙慢慢垂下頭去,她又做錯了,在他麵前她就一直是錯的,從來沒有對過,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一直討厭她。    “說什麽對不起,該說這話的人是我。”慕承風長歎一聲,是的,他太過分了,對一個高高在上的郡主如此,整日不是推她就是罵她,而她從不對自己發火,以前覺得她可能是有些太輕浮了,現如今卻覺得,她能夠放低姿態來討好自己,當真是不容易。    聽到這話,如煙立時驚訝的抬起頭來,今日的驚訝太多,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不是討厭自己的碰觸麽,為何會主動抱起自己,他不是一向都有多遠躲多遠麽,為什麽卻會對自己說對不起?!    是她快死了麽,所以才會產生幻覺,苦澀的笑自唇邊漫延,果然隻有在夢中,他才會對她溫柔一些,即使她知道,這樣的溫柔不會存在,即使她知道,她終究隻是個身不由己的郡主,到最後,夢醒了,她便會嫁給別人,而他,就永遠隻能是她的一個夢。    “你……”低下頭來,不經意看到她那苦澀的笑,慕承風心中一動,不知怎的,他竟然覺得,若是這次與她分開,以後便再也不可能見到她,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想到,她以後不會再纏著自己,以及她方才那倔強而絕望的背影,他就特別的不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難不成是日複一日的相處,讓他瘋了麽?    將她送到醫館,本打算立刻離開,但是看著她那虛弱的樣子,他卻怎麽也無法移開視線,當聽到大夫的歎息時,他的心突然一緊。    “這位相公,你家娘子都病入膏肓了,你怎麽現在才將她送來?”年邁的老大夫為如煙把了脈,不由得搖頭歎息起來,如此年輕美好的人兒,竟然隻餘幾月可活,當真是天妒紅顏啊!    “你胡說什麽,她隻不過是被我誤傷,什麽病入膏肓!”聽到這話,慕承風不敢相信的看向如煙,隻見她似早就知道結果一般,默默地垂下頭去。    她這個樣子,是在承認她早就知道她自己活不長久了,所以才會如此?    不,不可能的,他不相信這大夫的話,定是這大夫年老不中用了,他要再去找別的大夫來看,對了,禦醫,隻要尋來禦醫便可知道真偽,他一定要去!    “老夫都是身子埋入黃土半截的人了,怎麽可能會胡說,尊夫人的病確實是無藥可醫了,若是再惡化下去,恐怕沒有幾日好活了。”老大夫歎息一聲,竟然連藥方也不開,擺擺手便讓慕承風將如煙帶走。    一般的醫館都不會讓快死的人留在這裏,那樣隻會讓醫館沾染晦氣,所以這也算是普通人都會做的事,可是他這一舉動卻將慕承風給惹怒了。    “臭老頭,你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慕承風突然便大怒,上去一腳便將那老大夫給踹倒在地,而後舉拳便要再打。    如煙見狀,掙紮著起身,伸開雙臂攔在他麵前,祈求的搖搖頭道,“大夫他沒說錯,我的病如何我自己知道,你又何必打傷人?”    “你讓開!”現如今慕承風就是有氣沒地方出,他必須找個人來打一頓,他不相信,平日裏那樣活潑的如煙,現如今竟然突然變成沒幾日好活,這話誰信,反正他不信!    “我不讓!”如煙見狀,痛心的看著他道,“你究竟想讓我怎麽樣,我平日裏纏著你是我不對,可是人家一個大夫隻是診出了我的病,你便要打人,慕承風,我看錯你了,原以為你會與別人不同,現如今看來,你與他人並無區別!”    那老大夫見暴怒的慕承風被如煙攔住,立刻起身逃到了內室去了,如煙見狀,知道他也不可能再追進去,緩緩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便往醫館門口走去。    她放棄了,真的放棄了,她這樣破敗的身子還能堅持幾日,皇宮中人還不知道,是因為她一直將這事藏著掖著,從來不讓別人發現,但是現如今,她卻發現自己再也藏不住了。    這樣也好,或許就不用再嫁給別人了,就這樣死了,說不定還能繼續留在這片土地上,隻因為這片土地上有他在。    看著她就這樣默默地離開,慕承風心中突然一動,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人要失去了一般,那種感覺他從未有過,他看著她那倔強而又瘦弱的身子漸漸從視線中消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什麽,可是卻什麽也沒有抓到,而她就這樣消失不見。    等到他終於醒悟過來要將她留下之時,出得醫館的門來,熱鬧的大街上卻哪裏還有如煙的身影,如煙當真就像夢一般,消失得如煙如霧,沒有絲毫痕跡可循。    之後的許多日,他都沒有再見到她,有時甚至想著,或許一轉頭仍能看到她就在身後不遠處,笑著看向自己,然後伸開雙臂衝過來,一把將自己抱住,但是沒有。    自那日後,如煙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或者說,如煙再也沒有出宮過,直到有一日,慕承風與墨淩風相約茶樓喝茶,楚雲與夢蝶急急趕來,楚雲憤怒的瞪了慕承風一眼,而後便看向墨淩風急切的問道,“當真無法可救了麽?”    墨淩風搖搖頭,歎息道,“皇宮中所有禦醫均束手無策,而我也尋訪了各地名醫,都搖頭不醫,說是大限將至。”    “既是大限將至,為何皇上還執意要讓她嫁到青龍國,四國之間從不來往,為何青龍國突然造訪,還要求和親,誰都看不上,偏偏要一個將死之人!”楚雲聞言大怒,原本休養了幾日稍微好轉的身子竟微微顫抖起來。    慕承風在一旁聽得有些疑惑,但是一向沉穩的性子讓他不去探究,他知道,他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需要他去問。    “承風大哥,當真如此無情麽?”一向隻在一旁從不出聲的夢蝶卻突然開口問道,她那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擔憂與痛心。    這下子輪到慕承風不解了,先是楚雲惡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緊接著便是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對話,現如今怎麽又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夢蝶姑娘此話何意?”慕承風淡淡看向夢蝶,以他平日習慣的緊迫盯人的目光看著她,卻見平日裏異常膽小的她竟然沒有絲毫害怕,反而更大膽的迎向他的目光,這讓他更加不解起來。    “何意何意?慕承風,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如煙快不行了,皇上卻依然堅持要她嫁到青龍國去,枉費如煙對你一片癡心,你卻如此的無動於衷,她現如今拖著沒有幾日的身子跪在大殿上苦苦哀求,可是皇上卻執意如此,就算是我這個局外人都在為她擔心,可你又做了些什麽?”楚雲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憤怒的衝他吼道。    墨淩風隻微微歎息了聲,並沒有出麵製止,雖然此事是如煙一廂情願,但是她所做的已經是盡她所能了,而慕承風當真太過鐵石心腸,人之將死,什麽都不重要了,可是慕承風卻仍舊選擇將如煙當作陌生人看待,被如煙那樣對待的人恐怕這世上唯有慕承風可以做到這般,鐵石心腸了吧!    “她快不行了?”還要被嫁到青龍國去!這些話一直在慕承風的耳邊響起,仿佛他現如今能聽到的隻有這兩句話,可是,為什麽,她不是太後最疼愛的義女麽,她不是有可以選擇幸福的權力麽,為什麽皇上會執意要她嫁到青龍國去,一個將死之人!?    “若你還有點良心,就入宮去見見她,現如今她最後的願意便是見你一麵,蝶兒提議讓她求求殿下,讓殿下將你帶進宮,她卻苦笑著搖頭,說一切隨緣,她不想再強求了,她累了,再也無力去求了。”楚雲說著說著,都有些哽咽了,雖然與如煙相識的時間不久,但是每每夢蝶說起如煙的苦處,他都覺得這個女子太苦。    生而為太後的義女便是她最大的不幸之一,雖然在表麵上看上去風光無限,但是誰又知道她內心的痛苦,她向往的不過是一段平凡的愛情,一個真正疼愛她的夫君,但是這些她永遠也得不到。    因為身為皇家子女,成親乃人生大事,而這件大事卻由不得她做主,她即使千不甘萬不願,隻要皇上覺得這樣對玄武國有好處,便仍會選擇將她嫁出去。    聽說這次青龍國來的使臣竟執意要如煙郡主和親,而其她各位公主皆不在青龍國的考慮範圍之內,還揚言若是玄武國不同意,便與別國和親,這話的意思便是明顯的警告,玄武國若不和親便是敵人。    玄武國皇帝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如煙,而與整個青龍國所抗衡,而當今太後再怎麽疼愛如煙,也會先將國家大事擺在前麵,聽說太後已經將自己鎖在佛堂中,終日閉門謝客,任憑如煙如何哭求,都不出來相見。    “最後的願望?”慕承風聞言,身子一震,他沒想到,平日裏那樣活潑的一個人竟然在這樣短的時間裏變成了這個樣子。    更沒想到,她最後的願望僅僅隻是見他一麵,而不是要他做什麽事情?    “若你願意,我便想個法子將你帶入宮中,與她一見,也好了了她生前所願。”墨淩風見他麵色有異,原本不想開口的話便脫口而出,或許慕承風對如煙並不是真的沒感覺。    “承風……”慕承風聞言,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第三個字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也不知道就算去見了她一麵又能如何?    她還是要死去,她還是要嫁到青龍國去,他見了她一麵,什麽也改變不了,那又為何再相見?    “慕承風,你當真如此無情?!如煙她此生從未如此卑微過,全是為了你,你竟連她最後一麵也不想見麽,你當真太讓人失望了!”楚雲見他糾結半晌,仍舊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便知以慕承風的性子,怕是不成了。    他憤憤地瞪了慕承風一眼,拉起還欲勸說的夢蝶,快步離開茶樓,今日之行當真是白費心血,看來如煙真的要含恨離世了。    夢蝶被楚雲一路拉著急急的走出茶樓,卻在茶樓外的大街上不慎撞到了人,夢蝶立時禮貌的向那人賠罪,待看清那人的長相後,夢蝶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原來,她所撞到的人竟然是這幾日每日都要去夜府報道的錢無雙,而錢無雙與楚雲之前又有些過結,現如今夢蝶又撞到了她,深怕此時脾氣暴躁的哥哥會與她發生爭執。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夢蝶在楚雲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先不住的向錢無雙道歉,隻因為不想讓哥哥與她發生爭執。    對她來說,現如今的楚雲太過暴躁,萬一出手傷人,不僅會傷了錢無雙,還會傷了楚雲自己,因為他現如今傷還未好,不能隨意使用內力。    錢無雙聞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夢蝶,見她憂心如焚的不住偷偷打量著身後的楚雲,便明白了幾分。    今日的楚雲似乎比往常都暴躁,她即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從楚雲那不知道隱藏情緒的臉上也看得出來。    她搖搖頭,正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急著要去夜府學武,這幾日夜溟管她管得甚嚴,若是去晚了肯定又是一番責罰,隻不過一想到那甜蜜的責罰,她就忍不住臉紅。    身邊跟隨著的逸清見狀,了然一笑,大小姐最近幾日心情極好,待人也比往日平和寬容得多,像今日這種小事,恐怕也不會計較。    “撞了人還要別人先道歉,錢家家主果然非同一般!”楚雲卻在二人還未將此事化了之時,猛的出聲譏諷道。    聞言,錢無雙感覺自己的眉角抽了抽,這個楚雲果然是個欠揍的家夥,之前幾次都是他先來找碴兒,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小事化了,他卻又跑出來挑事!    看著那趾高氣昂的楚雲,她上前一步便要回敬過去,此事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原本夢蝶的一聲道歉便可無事,誰料楚雲竟然突然出聲挑釁,當真是讓人氣憤。    “這位姐姐,哥哥他隻是心情不好,還請姐姐不要與他一般見識,蝶兒在此向姐姐道歉,姐姐就請原諒他吧。”夢蝶見狀,立時大急,立刻幾步走到二人中間,將楚雲擋在身後,一臉歉意的向錢無雙道歉。    之前她們之間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而楚雲也隻是時不時挑釁一二,倒也無傷大雅,現如今夢蝶都將姿態擺得那樣低了,錢無雙自然也不會去跟她計較。    “罷了,看在這位姑娘的麵子上,我不與你計較。”錢無雙很是大氣的抬起頭來,她近日心情好,不想跟人計較那麽多,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小事一樁,可有可無,又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口氣真不小,錢家家主果然非同一般啊,楚雲倒想見識見識,錢家家主的容人之量到底有多少。”楚雲卻像是要跟她杠上了一般,竟然毫不退讓,反而一把將夢蝶拉開,上去便要給錢無雙一掌。    見狀,逸清麵色一變,他倒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蠻橫無禮之人,明明是他家妹妹無禮在先,大小姐已經不計較了,他竟然還要來挑釁,當真太沒教養!    伸手輕輕將錢無雙拉到身後,很是輕鬆的接下了楚雲這一掌,正當他想用內力之時,卻意外的發現楚雲並沒有使用內力,不由得心中一動,將內力強行收回,隻與楚雲比力氣。    見狀,夢蝶大急,上前便要拉開二人,她哭著道,“這位大叔,不要對哥哥動用內力,他有傷在身,不能使用內力,蝶兒錯了,蝶兒求求你們,放了哥哥吧!”    “蝶兒,不必求他們,就憑他們,還打不倒我!”楚雲原本以為逸清會使出內力來對付自己,但是沒想到他竟強行收回內力,以免傷了自己,心中不由敬佩幾分,但是他現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所以嘴上說話仍是不饒人。    “哥哥,蝶兒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了,莫不是哥哥不想要蝶兒了,所以才如此挑釁於人,想要自傷其身,若真是如此,蝶兒現如今便尋個人嫁了,也免得哥哥出此下策。”聞言,夢蝶立時想到了前段時間,楚雲阻止自己嫁人的事情。    隻因那些人大部分是想讓自己當小妾,所以哥哥才會如此阻止,雖然在別人眼中,自己就是個賣身葬父的賤民,但是在哥哥眼中,她卻是他最喜愛的妹妹,所以哥哥才會如此痛心,現如今是不是隻要有個人願意娶自己做妻,哥哥便會答應了。    “胡說什麽,我不準你嫁人!”聽到這話,楚雲立時收招,退回到夢蝶麵前,衝著她便是一頓吼。    夢蝶被他吼得委屈異常,紅著眼睛,流著眼淚轉身便跑,絲毫不管不顧自己會不會再撞到人,哥哥平日裏從來不這樣吼她,今日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吼她,看來當真是討厭她了。    越想越是委屈,她已經及笄,還不出嫁,當真是讓哥哥麵上無光,看來,她真的要早日嫁人,以後才能讓哥哥安心。    楚雲見狀,立時追上去,再不與逸清過招,更不與錢無雙糾纏,他那驚慌失措的神情讓錢無雙與逸清均是一愣,真沒想到,楚雲這樣大大咧咧的人也會有這樣的神情。    待二人回過神來之時,周圍看好戲的人便已經慢慢散開,逸清正準備開口提醒錢無雙時間不多,卻看到聞訊而來的太子殿下墨淩風,見狀,他眸光一黯,十分警惕的看向他。    之前夜溟有跟他提過,對錢無雙誌在必得的人除了七王爺墨成禮,便是當今的太子殿下墨淩風,以前逸清沒見過這二人,但是後來夜溟分明將二人的畫像給他看過,他便漸漸有了底,遇到這二人時,一定要小心防範。    錢無雙亦感覺到不對勁,轉過頭來便看到正深深注視著自己的墨淩風,她覺得有些奇怪,之前見到這位太子殿下的時候,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是今日再見他,卻明顯感覺到他有些不同。    他的眸光中閃動著複雜的光芒,讓她感覺到有些不安,待她仔細思量才明白,那目光中的光芒叫做**,他現如今竟毫不掩飾他對她的**。    “楚雲太過無禮,還望錢大小姐見諒。”這次,他沒有直呼她的名字,而是稱呼她為錢大小姐。    他靜靜地看著她,明明相隔不遠,可是他卻覺得,像是與她相隔千山萬水一般遙遠,她分明就在眼前,可是他為何卻覺得,她像是遙不可及一般。    錢無雙聞言,禮貌而疏離的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並未在意,隻是小事而已,無雙還有事要辦,先行告辭。”    對於眼前這個人,錢無雙有著莫名的敵意,雖然他平日裏並未對自己做什麽,但是現如今看到他竟這樣**裸的看著她,她便知道,他要對自己做什麽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此時不避更待何時,更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夠讓她煩心,現如今還要每日去夜府學武,晚上處理家中事務,她已經忙得團團轉,哪有心思去處理這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說來也是奇怪,她討厭所有皇室之人,卻唯獨不討厭夜溟,她明明知道他是異姓王爺,可是為何,卻從來沒有因此而討厭過他,難不成他真的與眾不同,所以自己才會對他有著特殊的對待?    “錢大小姐若無重要的事情,淩風想與錢大小姐共飲一杯,如何?”墨淩風聞言,眸色一黯,他自然知道她要去哪裏,這幾日他與慕承風都會在這茶樓喝茶,便是為了看到她勿勿從下麵走過,而她的目的地便是夜府,她所要見的人是夜溟。    想到這一切,他便嫉妒得發狂,夜溟不過隻是一個異姓王爺,論權力沒有自己這個太子高,可是為什麽,錢無雙卻偏偏與夜溟親近,而並不與自己親近?!    “錢大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就不奉陪了。”錢無雙還未開口,便聽到一道清亮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那人一身雪白衣袍,翩然而至,像是九天上下凡的神仙一般。    錢無雙循聲望去,竟是多日不見的寧文軒,他應是知道眼前的人的身份的,可是卻仍舊如此與他說話,卻不知他目的何在?    她記不起那日到底怎麽被救的,自然忘記了自己曾被寧文軒救過,所以對於寧文軒還停留在以往的記憶中。    他和她之間,還有個交易未完成,這個交易便是她可隨時找他詢問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文軒此話何意?難不成錢大小姐是與你有約?”墨淩風聞言,麵色微沉,連說出的話都帶著些許的不悅,原本以為出現的會是夜溟,沒想到竟然是多日未露麵的寧文軒。    寧文軒在朝中始終保持中立,不與任何大臣拉幫結派,卻也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隻要他一聲高呼,便會有大部分的文臣相應和,但是他卻從未做過這種事,僅僅隻是保持中立,對於太子與七王爺的明爭暗鬥是毫不在意,也從不參與。    “錢大小姐還有事要問在下,這是之前便講好的交易,所以,也算有約。”寧文軒深深的看著眼前的錢無雙道。    聞言,錢無雙想起,自己確實有事要問,便點點頭配合道,“確實如此,無雙這便告辭。”    說完,也不等墨淩風再開口,轉身便瀟灑離去,期間並未再看墨淩風一眼。    見她果真承認與寧文軒有約,墨淩風立時憤怒不已,轉頭想命令寧文軒離她遠一些,卻見寧文軒也已經轉身離去,此時正跟在她身後半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們三人就這樣將自己置之不理,他心中的憤怒更甚,他乃當今太子,除了皇帝以外,還真沒有哪個人敢這樣對他!    可是這個寧文軒竟然敢在明知自己的身份後,還做出如此無禮的舉動來,當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而錢無雙,他絕不會放過,眸子危險的眯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的問道,“那邊可有動靜?”    “回殿下,七王爺打算近日去錢府提親。”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人恭敬地躬身站在一旁,壓低聲音回話道。    “很好,準備一下,在七王爺去提親當日,本宮也去提親。”墨淩風說著,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來,錢無雙,你永遠也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大街上,錢無雙與寧文軒以及逸清三人走了不久後,她便停住腳步,轉頭上下打量起他來,良久後,輕歎一聲,“你怎麽知道我有事要問?”    “因為今日的事情讓你感到疑惑。”寧文軒淡淡笑看著她道,對於她的神情他一向是最為了解的。    “真是奇怪了,為何雲之那個笨蛋被稱為活神仙,我倒覺得,你應該被如此稱謂才算是名符其實。”錢無雙聞言搖頭輕笑,對於這個寧文軒,她一直摸不清他到底想要什麽?    若是想得到錢家財富,便要想方設法靠近自己,然後訂親娶了自己,這才是他們這些男人最快的方法,可是他卻對自己若即若離,每每隻在自己有需要的時候出現,當真是奇怪。    “神仙也需要各司其職,他與我隻是分管不同的事情而已。”寧文軒仍舊淡笑著看著她,似乎在她麵前就隻有這一種神情。    錢無雙想了想問道,“太子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今日楚雲的表現,以及墨淩風的表現都太過奇怪,而一向與墨淩風形影不離的慕承風卻沒有出現,當真是奇怪。    “近日青龍國使臣前來和親,選中了太後最疼愛的義女如煙郡主,而如煙郡主此時身患重病,已經不久於人世,可是青龍國使臣卻執意要她,還揚言若不和親便是敵人。”寧文軒想都未想,便將此事一一道來。    “這些事與太子有何關係?”聽到這裏,錢無雙還是不明白,這個事情與太子墨淩風又有什麽關係?    “如煙郡主喜歡上了太子身邊的幕僚慕承風,曾幾次三番不顧郡主身份癡纏於他,不論慕承風如何對她,她都一心隻想與他在一起,現如今如煙郡主卻突然心灰意冷,雖然苦苦祈求皇帝不要將她嫁出去,但並未說出自己所愛,皇帝與太後都對她避而不見,仍舊執意要將她嫁出去,而今日,應該是楚雲看不過去,與慕承風發生了爭執。”寧文軒說到最後,竟是帶了一些猜測,可是這猜測的話在他說來,卻仿佛理所當然一般。    錢無雙聽完這話,立時明白了幾分,若是這樣說來,那夢蝶姑娘與如煙郡主似乎交好,而楚雲又與夢蝶是兄妹,少不得要聽夢蝶說起此事,對慕承風的感覺應該是,憤怒。    以楚雲的脾氣應該如此,怪不得寧文軒會猜準,就算是她,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會猜得**不離十。    “還有一事,是我要告訴你的,不算是你問的。”寧文軒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訴她,好讓她有所準備,“七王爺墨成禮近日要去錢府提親,而被提親的那個人就是你。”    聞言,錢無雙立時麵色一變,這個墨成禮竟然如此的坐不住,前一世還是娘親過世後,他才派人來提親的,這一世竟然在自己十一歲時便忍不住了,當真是過分。    “多謝。”她想了想,已經有了大概的對策,但還需要有人配合才是,便想著去與那人商量。    寧文軒見她麵色有異,又想著急急離開的樣子,微微一歎,“看來,我出現得還是太晚了,早知如此,便在初次相見時便表明身份,那樣或許我還會有些機會。”    聞言,錢無雙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搖搖頭,笑著看向她道,“既然心有所屬,便不必再顧忌其它,隻需記得,一切事情皆以心之所向而定論,萬不可被表麵的一切迷了眼蒙了心,無雙,今生看來我們終究要錯過,但是這一世我會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直到我死去為止。”    說完,他竟就這樣轉身飄然離去,就如同他來時一般的行蹤不明,他這一番話說得雲裏霧裏,讓錢無雙有些不明白。    “逸清叔,他這話什麽意思?”總感覺寧文軒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又不說明,這樣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逸清亦搖搖頭道,“老奴也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卻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大小姐,以後全聽從心中所向便可,不要被別的什麽迷了心蒙了眼。”    “心之所向麽?”錢無雙重複著這句話,心中漸漸有了些明了,但隨即便拚命的搖頭,將那剛剛確定的想法甩出去。    那個人才不是什麽心之所向,他就知道欺負她,抬頭看看天色,糟了,又要被他罵了,在路上耽擱了這麽久,真不知道他今日又會怎麽樣來懲罰她。    急急轉身向著夜府而去,逸清見狀,搖頭失笑,大小姐現如今還太小,所以很多事情並不明白,還是順其自然吧,隻要她以後明白過來,倒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二人一前一後地趕到夜府,卻恰巧碰到要出門的夜華,錢無雙急著要去向夜溟報道,她已經來晚了,再晚些時候過去,肯定會被罰得很慘,所以便隻是勿勿與夜華點點頭,便急急走進府中。    弄得正準備和她寒暄一番的夜華一頭霧水,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急切,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夜小公子不必擔心,隻是大小姐她來得晚了,怕受責罰,所以才會來不及和夜小公子說話,還望夜小公子見諒。”這段時間經常出入夜府,逸清與夜華也算是熟識,在錢無雙勿勿而過之時,逸清便上前去解釋道。    看著錢無雙安然走進夜府,逸清便放下心來,隻要這一路沒什麽意外發生,進了夜府或錢府,她便再無危險,所以逸清可以不必一直跟在她身邊保護。    “原來如此,叔叔太過苛刻,當真是委屈了她。”夜華聞言,搖頭歎息道,她還那樣小,叔叔便如此對她,當真是有些過分。    “嚴師出高徒,說不定以後大小姐當真會成為夜公子的高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到那時,大小姐自然懂得夜公子的一片苦心,還望夜小公子也不要誤會他才是。”聞言,逸清卻搖頭輕笑著解釋道。    其實以錢無雙現在的性子,若真的放鬆要求,而讓她隨意學習,恐怕當真是什麽也學不進去的,她是很聰明,一學就會,但是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學會所有的東西,更何況練武這種事情,並非一日之功,所以,夜溟如此待她,倒也是相得益彰。    “如此說來,倒是我太過大意了,多謝逸清叔指點,夜華受益良多。”現如今的夜華也覺得自己似乎成熟了許多,以前所想不通的事情,都能在聽到別人一席話後,漸漸想明白,例如,她的一切,他都會在乎,但卻又不再執著。    ------題外話------    求收藏,喜歡本文的親們請加入書架,謝謝親們!    請牢記本站域名:g.xxs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