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霧舅舅未能把問題完整喊出來,黑鶴不由分說地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抬起他走到光球旁,扔到裏麵去。“黑鶴……”霧舅舅的話又一次被打斷,這次是黑鶴背後的一滴溶液,粘稠、灼熱、散發暗光,從天花板緩慢下降。正當霧舅舅和各人注意黑鶴的身體狀況之時,羅傑卻注意到另外的事情。

為什麽除了霧舅舅沒有人能到寧亞穗身邊?為什麽羅傑注意到別的?在寧亞穗痛極跌倒之前,她已暗地裏給龍牙和黃依惠指示,跌倒的時候除了緊靠床邊的霧舅舅能及時離開,其餘的人都被光球困住;而羅傑當時也想衝過去,黃依惠手疾眼快地抓住羅傑的肩膀,用頭指向歐陽玲。羅傑循著指示看,隻見歐陽玲定神地看著自己,發白的薄唇微動著,說著話,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大小姐,你想要說什麽?”羅傑喊了一句,歐陽玲又一次動唇,仍舊沒有話語傳來,可羅傑瞪目張口,驚訝得一個字也說出來。

當黑鶴把霧舅舅扔到球裏的時候,歐陽玲停止了活動。羅傑剛要說話,便聽見歐陽旺大喊:“高勝如,你怎麽了,快過來,不然就幫我們出去。”羅傑轉身見說話人緊貼著光球的壁,叫嚷著;他抬頭看見高勝如倚靠房間的牆壁,悲傷地看了歐陽旺一眼,說道:“我不能幫你們,快走吧,你們要活下去,而我要離開這個世界。”

“為什麽?”

羅傑伸手阻止歐陽旺:“高勝如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是使者,必須回到樊貝菲爾……”話沒有說完,光球消失了,羅傑的聲音也隨之而逝。

高勝如走過光球消失的地方,感覺到無比熱力從四周傳來,便問黑鶴:“羅傑和圖叔革他們都去什麽地方了?”熱力來自那熔岩狀的粘稠溶液,溶液是從熔化的建築物而來,樊貝菲爾把照射過來的陽光聚集起來,像透鏡一般,焦點落在膳齋上麵,歐陽玲最後的居所就這麽逐漸被熔化掉。高勝如知道這個,不必追問,掏出完全透明、沒有一點雜色的“艾克斯芮”,等待著。

黑鶴沒有回答,站起來,退到高勝如身邊,一團**流過床頭,床鋪馬上燒起來。雄雄烈火包裹死去的少女。這時候龍牙和黃依惠回來了,前者道:“黑鶴,羅傑、隆明、歐陽旺、關思源、秦心河和格林已安全送到第一校區。”沒有聽見發問,卻解除了憂慮,高勝如不再問下去,見黑鶴擺手,識趣地退後幾步。

黑鶴展開雙手,讓龍牙和黃依惠伸手過來,三人形成一個環,正中央騰地冒出一團藍色的火球,緩緩地落地。此刻,膳齋已經完全陷入火海中,頂部熔化成濃液,流過牆壁,流過走廊,流過大廳,已到達地麵。每一寸地方都在燃燒熔化,但身陷火中的四人毫不理會,黑鶴的藍色火球更在這紅色烈火中劃出一條漆黑通道,向大地深處移動。藍火製造通道,灼熱的**便順著通道緩慢往下流動。這通道非常深邃,漆黑一團的,看不到盡頭,也找不到方向。高勝如抬頭張望,屋頂不見蹤影,現出樊貝菲爾的底部。他回頭看看黑鶴三人,才驚覺他們不在了,一道金色的光環出現在他們曾經待過的地方,而且在逐漸擴大之中。

這些是高勝如看見的情形,他看不見由於這一變故而驚慌逃跑的人群如今湧上離開每條離開雄城的街道,大火從膳齋開始蔓延,並非是最初的熔岩造成的,而是樊貝菲爾把焦點擴大的緣故,焦點所到之處,不管是可燃的還是不可燃的都熔化成**狀,向著海岸流去。瑞陽工業區不是樊貝菲爾的目標,曾經連接它和雄城的通道才是。不過有什麽區別呢?在瑞陽,視力不及之地也有樊貝菲爾與外界連接的通道,一起毀掉就好了。熔岩、烈火、黑煙、不明飛行物,此時此刻的雄城給人一種末日的感覺。

高勝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一顆純黑色的圓球物體落在他眼底。球體在藍色火球製造的通道最深處出現,把緩緩降落的火球收進去。火球照亮了黑球的裏麵,露出一張不熟悉的臉:飄逸的褐色卷發,溫柔平靜的神色,一個美人胚子式的麵容,還有那潔白無暇的衣裙,像一位沉睡的天使。“這就是真正的寧亞穗?”沒有回答,高勝如看見黑球裏麵還有兩顆小球,同樣是黑色的。“是寶錠和安德魯先生嗎?”還是沒有回答。

高勝如環顧四周,粘稠的**停止流動,或者說是化成煙塵,空蕩蕩的通道可以看見黑暗中一麵巨壁立在自己麵前,旁邊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長路。高勝如不知道,這是懲罰之通道,靈界的地方。那麽的話,高勝如目前正身處“轉世之木”的內部,正是如此。黑鶴恢複原貌——時空環鏈,把新環籠罩在寧亞穗的黑球外,用時間之鏈連接起來。黑球瞬息消失,變成縷縷煙霧,消失在虛無的空間裏。兩顆黑色小球得到釋放,立即飛到高勝如身邊,繞了幾圈,便融入“艾克斯芮”;透明的“神石”沒有任何變化,靜止著,它在等待,黑鶴最後的動作。

寧亞穗的生命結束,黑鶴的使命也到了終點。光環和光鏈互相交織一起,穿過少女的身軀,飛速舞動;那物質身軀便隨著這一過程融入環和鏈之中,不見了。高勝如閉上雙目,靜默祈禱,他離開了,回到樊貝菲爾。光環借光鏈去斷裂的時空環鏈那裏,完成最後的工作。